骊山皇陵离咸阳宫不过二三里,拍马即到。
扶苏下了马,极目望去,
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
再看陵园布置,琳琅满目,金碧辉煌。
并且大半建筑都已完工,只剩些精雕细琢的繁琐工序,
被征调的刑徒们,正无精打采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有的十几人拉着一根十抱之木,每迈出一步,都十分艰难。
有的三五成群,撬起一块千斤重的巨石。
把石头推到高处再滚落下来,
让石头通过撞击,获得碎石块。
用这种方法切割巨石,
不但危险,往往获得的石头形状大小,都不太理想,还特别废料。
刑徒们身上都有或深或浅的伤疤,
有的不是少了一只胳膊,
就是瘸了一条腿。
显然这些都是日积月累的劳作,
留下的工伤。
扶苏路过他们跟前,
感觉到一种比死亡还压抑的窒息感。
日复一日的苦力劳动,
这些人脸上早已没了笑容,
结满老茧的手,一伸出来竟像老树皮一样难看。
他们看见穿着华美锦衣的扶苏,
以为是比监工还大的官员,
方才有了一些精气神,
嘴里喊着粗野的号子,
显得卖力了不少。
李斯和蒙恬紧随其后赶到,牢牢守在扶苏左右,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陛...”蒙恬才喊了一声,立刻意识到不对,于是改口道,“公子,你最好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像修墓这些基本都是死刑重刑的城旦,随时可能被累死或者病死,所以他们相对凶残一些,对外人并不友好。”
从城旦那敌对的眼神里,
扶苏感到蒙恬的提醒不无道理。
“我会小心的,只是他们的施工方式好像太费时费力了些。”
看到这些城旦将本就笨重的苦力活,做的如此艰辛,扶苏毫不犹豫的走到了一块大石头跟前。
“能把你的石钎和锤子借我用一下吗?”扶苏朝石头旁站着的一个瘦削的不成样子的中年刑徒问道。
那瘦子犹豫了一下,默默将开石的工具递了过去。
拿着工具,扶苏绕着巨石转了一圈。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嘴角带着笑停了下来。
只见他将石钎插进了一条窄窄的石缝里,
又用石锤猛烈敲击石锤,
敲了四五下,石缝还是纹丝不动。
众人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很明显在嘲笑扶苏班门弄斧。
仿佛在说,
在石匠面前卖弄技艺,
让你小子显摆,
怎么着,演砸了吧。
扶苏并不理会,又将石钎拔出,挨着刚才下钎子的地方,再次把石钎插了进去,接着还是砰砰砰几大锤。
然后又换了一个地方,接着又是相同的动作。
看着满头大汗的扶苏,刑徒们已经乐开了花。
一个个像看傻子一样,
审视着扶苏的一举一动。
“后生,别折腾了,一把小小的石锤怎么能敲开一块千斤巨石呢。”借给扶苏工具的瘦子,终于忍不住,劝他停手。
“石人,这位公子愿意敲你就让他敲呗,轮到你多管闲事了,咱们没了工具在此歇息也不用受责骂,这种好事上哪里找去。”
刑徒们因为扶苏拿了他们工具的缘故,终于有理由偷懒耍滑了。
这个叫“石人”的城旦,好心提醒了扶苏,反而遭受他们的围攻和责备。
“大胆,知道这是谁吗,就敢随意顶撞,一个个脑袋是不是想搬家了。”蒙恬拔出长剑,对着刑徒们恶狠狠的说道。
“官家息怒,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见有人拔剑,刑徒们慌了神,连忙解释道。sxynkj.ċöm
“蒙恬,不要吓着大家,快把剑收起来。”
看到刑徒们怯懦的模样,扶苏立刻让蒙恬将长剑收了起来。
扶苏心想,蒙恬你这傻小子,
我使着吃奶的劲儿,在这里抡大锤,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锻炼身体,
你再把人吓着,岂不是坏了我的好事。
“没事,大家平日劳累,笑一笑十年少,越笑越年轻。”
扶苏擦了擦汗,朝着刑徒们打趣了一番,又埋头锤了起来。
就在扶苏锤了四五处地方之后,
只听“咔嚓”一声,巨石瞬时齐齐裂成两半。
“呀,太神奇了,这么重的石头,被他一个人切开了。”
“可不是嘛,而且只用了一把石钎一把锤。”
“就是就是,往日咱们要半天才能分开的石头,被他几锤子敲开了。”
一看扶苏果然分开了巨石,刑徒们顿时七嘴八舌称赞起来。
在众人惊奇的注视下,扶苏又用同样的方法,将两块石头分成了四块,四块分成了八块。。。
不一会儿,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就被分成了需要的形状和重量,只需再仔细修改一下,就能达到要求了。
“这位公子,可否将这技艺传给石人,石人家中三代石匠,都不曾有公子这般惊人的技艺。”看到扶苏如此轻松地完成了局势的切割,石人忍不住问道。
见有人上前询问,扶苏知道自己示范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也毫无隐瞒,将方法告诉了石人,
“这个简单,只要找准有松动的石缝,再下石钎,用石锤击之,就能得到想要的石头。”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掌握要义的石人,显得异常激动,连连对着扶苏行了几个谢师礼。
做完这些,他马上拿起石钎、石锤,就近找了一块巨石操练起来。
果然是石匠出身,不多时,石人就分开了那块巨石,他也露出了天真的微笑。
扶苏心想,这石匠真是名如其人,对石头真是喜欢到了痴迷的程度。
在众人称赞的目光中,扶苏又来到搬运木料的刑徒们跟前。
他不声不响,随手捡起几根碗口粗细的原木,
每当刑徒们吃力地抬起十抱之粗的木料时,他就将自己捡到的原木,塞到木料的下面。
“大家先停下。。。”在塞了三五个圆木之后,扶苏叫停了搬运的刑徒。
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些刑徒,用如此落后的操作方式,做这么沉重的工作。
这个方法是他从做土建的五舅那里学到的知识,
今日正好拿来实践一番,
看看自己学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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