惋惜归惋惜，他也不能强要一个病人为国效力。
武帝道，“还是要让你父亲好好养病才是。”
裴姮谢了武帝关心，又道，“当日奉陛下令北府肃清朝堂，现下查办案件大小二百四十七起，宗卷昨日已呈给陛下，不知陛下可有别的训示？”
她这一提，武帝才想起昨天送来的厚厚一沓文书，那些东西到现在还搁在暖阁的桌上，只是武帝虽没有看，但对裴姮这些日子所做的事也是了如指掌。
他笑了笑，“爱卿忙了这一阵子，也该好好歇歇。”
裴姮的行事太凌厉了，一点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留，直吓得满朝文武个个思索起自己有没有已经遗忘的荒唐事，武帝借着裴姮的手实现了震慑朝堂的目的，有些事过犹不及，现下也到了该收手的时候。
“水至清则无鱼，高位者用人，有时候并不能只看过错，孤说的这话你可能明白？”
这是要她对剩下人从轻处置的意思。
裴姮迟了一瞬，随后再拜，“臣明白。”
武帝察觉到了裴姮对自己这个决定的不满，但见她懂事，便也没有再为难，摆摆手让人退下了。
从含元殿出来，裴姮驻足站定，回头看了一眼沉寂的大殿，随后快步离开。
裴姮离开后，武帝问侯在一旁的郑内侍，“你觉得裴姮这个人如何？”
郑内侍被问的一愣，随后忙低头，笑着道，“裴大人是能人，否则陛下也不会重用了。”
武帝听着这回答哼笑一声，摇头道，“确实是能人，只是还是太年轻，有些事情上缺乏历练，缺少历练，总是要吃亏的。”
郑内侍立刻笑着回，“陛下这是器重裴大人呢。”
武帝点点头，一顿之后，又吩咐，“将金灵银灵叫来。”
殿中的小太监忙去叫人，郑内侍则低头站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看不到。
回到北府后，裴姮便将武帝的意思说给其他人听。
裴姮不在的这会儿，方君已经点了几个要从严处置的官员，不想计划还没开始，就从裴姮这里砍了。
卢如雨最会察言观色，瞧着裴姮的表情有些不对，便问道，“那大人的意思呢？”
堂中一时寂静，所有人都朝着裴姮看过去。
裴姮缓缓抬头，眼神叫人生寒，她淡淡道，“剩下那些人虽居高位，但个个都是尸位素餐、罪行罄竹难书之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方君表情虽没什么变化，眼神却是一闪，看着裴姮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沉思。
裴姮又问其他人，“各位觉得本官所说如何？”
“我听大人的。”
裴姮话音刚落，拐子便第一个出声。
拐子的祖籍靠近南疆，后来出来闯荡，一路上见多了贪官和饿殍，初出江湖的少年身上总会带着与生俱来的侠义气，他也曾出手相助，只是结果潦草，甚至还赔上了一条腿。
后来拐子便麻木了，懂了什么叫以卵击石，只是这几日裴姮带着他们做的事，让拐子恍惚间生出回到青年时侯的错觉。
没来由的，拐子就是觉得自己该跟着裴姮将这件事做下去。
“做事总不能虎头蛇尾，有句话怎么说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
他笑呵呵的摸了摸胡子，又朝裴姮点点头。
“老头儿，这话可不是这么用的。”
拐子说完后，立刻有人站起来反对，“陛下已经下了旨意，不尊旨意行事就是抗旨，要株连九族的！”
拐子回头撇了一眼，翻着白眼道，“反正我家中就我一个，诛九族便诛九族。”
强词夺理的话将站起来的人气的够呛，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话，等好不容易咽下这口气，他朝着裴姮拱手道，“首座，既然陛下已经有了吩咐，咱们确实该照陛下说的做。”
裴姮等他们吵完，这才抬头，看着那人笑道，“我不是说了要从严处置？”www.sxynkj.ċöm
“这——”
那人不由一愣。
裴姮示意他坐下，随后道，“我将陛下的意思说出来，是让你们知道因果来由，省的日后出事，稀里糊涂的做了枉死鬼，愿意听我吩咐行事的，将手头的事继续做下去，怕惹事的，这个时候抽手还来得及。”
这那里是商量，根本就是从不服她的人手里夺权，若是这个时候驳了裴姮的面子，只怕日后就要做冷板凳了。
不光是反驳拐子的人这般想，堂中人基本上都是这样认为的。
“大人，我也听你。”
在多数人内心纠结的时候，一道女声忽然响起，是十二司里唯一的女掌事，娵訾司元鹭。
裴姮抬了抬眼，“想清楚了？”
元鹭笑着点头，“属下和拐子一样，护身一人，无甚牵挂，我觉得大人说的对，所以我愿意听大人的。”
裴姮道了声好，在下一个人做出决定之前开口说，“明日一早，诸事照旧，各位还有七八个时辰可以考虑，时间很是充足。”
说完这话，她便抬脚离开。
贺同光眉头一皱，跟在裴姮后面离开。
二人一道进了休息用的厅室，贺同光正要开口，裴姮眼神往门口的方向送了送，贺同光会意的点点头，随后继续道，“大人，属下还是觉得您今日的决定不妥。”
裴姮则道，“有恶不除，我心难安，你是最早就跟着我的人，最不该质疑我决定的人就是你。”
“只是大人，这件事陛下若是计较起来，只怕大家都要人头落地。”
贺同光语气着急，似乎在急于说服裴姮，对于他的劝解，裴姮却分毫不理会，只道，“你怕死？”壹趣妏敩
“属下——”
贺同光到了嘴边的话又顿住，苦笑两声答，“属下这条命都是大人的，自该为大人肝脑涂地，九死无悔。”
裴姮嗯了一声。
房间里安静许久，裴姮又转过身问，“可是还有别的话要说？”
贺同光神情纠结，但最终还是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他道，“大人最近为何躲着属下？”
裴姮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
贺同光表情更加苦涩了，“属下不是傻子，从哪日乔迁宴开始，大人做一些事的时候，就已经避着属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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