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笑了笑,将放在一旁的瓷杯拿起来,象征性的抿了口茶,这才勾起唇,回道:“妹夫这样问我,有些不合适吧?”
一句话,便让整个话题梗死在这儿,云月脸色变得更差,永宁侯表情也变得耐人寻味,不过只维持一瞬,他又立刻恢复了从容,一边把玩着戴在手上的扳指,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要是没婚配,我府内正好还缺一个侧夫人。”
“永宁侯这说的什么话?”老夫人拄着拐杖在文婆子的搀扶下冷着脸走了过来,回院子休息了一会儿后,她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听说侯爷来了,便急忙赶过来,秦氏如今在跟账房先生处理假账的事情,也脱不开身,可她一来,便听见这令她气愤的话。
说完,又细细打量了永宁侯一眼,冷冷一笑:“要是老身没记错的话,之前在太后寿辰上,侯爷也是在的吧?棠丫头当着群臣的面被赐婚给昭王殿下,难道侯爷不知?”
“瞧本侯这记性!”永宁侯哈哈大笑着,抬手拍向脑门,眼底暗藏一抹冷芒,又迅速掩盖,“本侯对美人都喜欢,瞧见这么漂亮的二小姐,哪里还记得其他?本侯听说……二小姐当年未婚先孕?以至于失踪三年之久?这孩子当真是昭王殿下的?本侯听说云若小姐也给昭王殿下生了个孩子,两个孩子差不多大,昭王殿下这般好福气?”
言语之中,暗戳戳的在讽刺相府。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永宁侯!”老夫人厉喝道。
“老夫人消消气!本侯说的也不过是实话罢了。”
云棠冷笑:“请侯爷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些闲言碎语,侯爷的一言一行,象征着永宁侯府的门面,还请侯爷自重!”
“二小姐这是急了还是怕了?本侯就事论事还说不得?也罢!”说完,永宁侯站起身来,瞥了眼云月:“月儿,回府。”
在见到云棠之前,他之所以宠溺云月,是因为贪恋那副样貌,但如今云棠一出现,云月在他眼中忽然变得索然无味了。
闻声,云月起身,刚踏出两步,云棠开口:“慢!”
“怎么?云二小姐舍不得本侯?”
云棠嗤笑一声,站起了身:“云月因何事带人回相府,侯爷可知?”
“她不是回娘家省亲?”永宁侯眯着眼睛,声音带着几分探究之意,他参不透云棠的语气。
“作为庶女,却带着一群舞刀弄棒之人冲进相府,不但冲进我的院子出言不逊,还妄图伤害嫡母,嫁夫随夫!她现在代表的是永宁侯府的颜面,侯爷既然来了,是不是应该代替她,给我们相府道个歉?”
“……”永宁侯没说话,却转头瞪了云月一眼。
第一次被侯爷这般瞪着,她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眼前的丈夫忽然陌生了许多。
大厅的气氛沉默了一瞬,永宁侯才讥笑一声:“要不是你们让我的月儿受了什么委屈,她肯定不至于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来,就算是要道歉,也是你们先道歉!”
云月原本还害怕,听到他是帮自己说话的,松了口气,眼神又变得嚣张了起来,冲云棠挤眉弄眼,好不嘚瑟。
“这么说,侯爷是不打算道歉了?”
“哼!云二小姐,本侯劝你莫要太过分,今日之事便算作翻篇罢了!”
“翻篇?翻不了!”云棠阴冷的声音落下,水红色的身影迅速一动,拉出好几道残影,一瞬间便来到云月的背后。
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惨叫一声后,跪倒在地。
“啊!云棠,你敢踢我!”云月嚎叫道。
永宁侯脸色铁青,“云棠,你不要太嚣张!别以为背靠昭王殿下,本侯便会怕你!!想办了你,轻而易举!!”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大厅外响起,紧接着是云烁粗哑却严肃的声音:“永宁侯好大的口气!莫不是忘了这里是相府!”
老夫人听到声音传来,转头一看,云烁与云清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当即脸色一喜。
“呦!岳父回来了!”一望见云烁,永宁侯当即变了脸色。
他虽然是侯爷,但在朝中的实权与云烁相比差了很远,甚至还不及云清风这个大理寺少卿,所以该夹起尾巴做人的时候,他是立即转变自身态度。
云清风气场没有云烁那么大,说话的声音还算温和,却给人一种由内而外的冷意:“方才听闻侯爷要办了本少卿的妹妹?是打算以什么方式?”
“少卿大人可千万别放心上!”永宁侯抱了抱拳,“本侯性子直,一时之间说的话难听了些,可别误会,昭王殿下的人,本侯哪里敢动啊?眼下月儿这也跪了,就算是给相府的主位赔了不是,本侯先带她回去了。”
说完,低声冲云月道:“你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相府这两个男人回来之前,他尚且能嚣张一二,如今却是不行了,这二人都是给云棠撑腰的。
云月刚想起来,背后的冷芒却极为刺人,她听到云棠开口:“若不道歉,便别想走着出府!侯爷莫要避重就轻!”
“月儿!”永宁侯咬牙唤她,“赶紧道歉罢,也好让此事早早了结。”
“我没错!”云月咬着唇,不肯服软。
她觉得自己要是认了错,才是真丢人。
况且,她带来的人,什么也没做,就被云棠打的站不起来了,怎么要她反过来道歉?不应该是云棠道歉么?
“想用嫡母来当威胁的筹码,还说你没错?”老夫人上气不接下气,“不想认错是吧?就算你嫁出去了,也是相府的女儿,来人,把家鞭拿来,我要亲自严惩!!”
“祖母。”一听要被家鞭伺候,云月瞬间怂了,不敢再硬气,连忙道:“我承认,我错了,祖母你别打我。”
永宁侯的面子也快挂不住了,他堂堂侯爷,要看着自己侧夫人被打,这是多丢脸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转机,他也迅速给自己安排了台阶下:“老夫人,你看月儿也道歉了,此事应当能就此了结吧?”
老夫人没理会他,反倒是看向云棠:“棠丫头,依你看呢?”
“祖母,既然三妹已经道歉,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不过三妹此番一闹腾,府内必然会出现些许微词,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难以消停!”
“二姐,让我道歉我也道了,你还想什么样?”现在她觉得自己起来也不是,继续跪在地上也不是。
云棠完全没理会她的意思,红唇微微抿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老夫人手中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将决定权给云烁:“儿啊!依你看,应该怎么处理此事较为稳妥?”
“最近这段时间,你就莫要再回相府了!”兴许是心里早就已经想好了措辞,老夫人一问,云烁便对云月说了,期间没有一丝的犹豫。
“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当着她夫君的面,竟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
“你祖母年事已高,受不了气,这段时间,你就别回府了,最好一直都别回了。”冷声说完,又对永宁侯象征性揖手道:“本相便不送了!”
言外之意,便是下达了逐客令。
永宁侯冷冷一笑,将云月从地上抓起来后,踏着大步往外走,也不管在地上跪了一会儿后,腿脚泛麻的她究竟能不能跟得上。
一出王府,永宁侯的脸瞬间没了任何表情,宛如结了一层冰,将云月推上马车后,他紧随其后,紧接着惨叫声便从马车内传来。
云月,挨了厚厚实实的一巴掌!
大概是用的力道比较重,她的嘴角已经开始泛血,脸瞬间红肿起来。
她眼神中充斥着恐惧,不敢相信,这是两年来对自己宠爱有加的侯爷。
“你这贱东西!都是本侯给你惯得!竟如此不知分寸,让本侯在相府内丢了颜面!你知不知道你爹和你哥跟昭王走得近?得罪了他们,对二皇子大为不利,若事态严重起来,你置我于何地?”
“侯爷,我知道错了……”
“回府后,先禁闭反省,未来一段时间,你那里都不准去!”
下禁足……
云月有些难以接受,但她又不敢说出反驳的话,只能无声的点着头,却对云棠愈加仇恨。
明明是云棠动的手,她带去的人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为什么到最后受苦的是她?
不甘心……她不甘心!
如果有办法让云棠能失去一切就好了。
想着,她的视线不经意间从永宁侯身上划过。
……
相府。
人一走,云清风立马便关心了起来:“妹妹,之前三妹带人入府,可曾伤到了你?”
他和父亲刚回府,便瞧见不少永宁侯府的人在往府外走,有些手里还拿着棍棒。
“哥哥放心,我没事,母亲也没事,就是祖母,扭了腿。”
闻言,云清风立马将关心的对象转移到老夫人身上,刚要开口询问,她便笑着摆手:“清风不动担心我,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在休息的时候用棠丫头开的药方泡了泡脚,现在舒服多了。”sxynkj.ċöm
“开药方泡脚?”这是个新鲜的事,云清风还没听说过,药一般都是用来喝的,泡脚还能有用?m.sxynkj.ċöm
“这是足药浴,祖母的腿是积劳所致的伤,不间断足浴,一个月后,我就能让祖母不用依赖拐杖也能像以前一样能正常走路。”
其实,她没说实话。
祖母的腿之所以成了如今这样,是腿骨间积攒了寒毒。
这种寒毒虽然不致命,但却折磨人,并且具有腐蚀作用,好在老夫人也就近两年才用上的拐杖,这要是中毒个十几年,恐怕就治不好了,腿脚怕是也得瘫痪。
背后下毒之人,她暂时还想不到,所以也不打算声张,只自己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当晚。
一只信鸽落入云棠院子,腿脚上绑了个印有“昭”字的细竹筒。
秋殇将竹筒取下后,放飞信鸽,走进房间去,眼神中带着一丝调侃:“主子,昭王府来信,您说是不是昭王殿下一天见不到您,就思念心切啊!”
“少贫嘴,拿来我看看。”
秋殇低声笑着,走上前,把竹筒递过去。
云棠接过手麻利打开竹筒,取出了里边的卷纸,在打开之前,她看着纸张的成色,眼神微凝,这纸张的额颜色似乎有些不正常,不是泛白也不是泛黄,反倒是有些掺红……
她又凑在鼻间仔细闻了闻,一股极淡的腥甜味瞬间充斥鼻息。
血?!
云棠脸色凝重,迅速将纸张摊开。
见她脸色忽然变了,原本还轻松笑着的秋殇迅速收敛了笑容。
纸上,写着一个很大的“诡”字,只不过因为纸张经过特殊的处理,笔墨也不是很清晰了,但至少还能看见。
这张纸,不由得让她联想起之前沾满血看不清墨迹的那张血纸,当初她把那张血纸放回了装断指的匣子内,难道被周辰安发现后,送去大理寺处理了?
此刻,云棠不由得想起他此前的那句话:“你所见的,未必全真。”
关于提及前账房先生的那些话,也是在暗示她……
账房先生的死,与诡堂有关?
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在杀死人之后,最喜欢在死人的身边放一张写着“诡”字的纸,诡字周围有各种奇异的符文,寓意是镇压灵魂。
端详纸张片刻,云棠将其放在烛台上燃烧成灰烬,沉眸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吩咐道:“你留在院子里照顾小墨宝,我出去一趟。”
“主子是要去昭王府?”
“……不是。”
周辰安线索已经给到这里了,她要是再跑去昭王府问,显得太可笑,更直观些,去亲自查!
换了身衣服后,云棠寻到云清风住处。
夜色已深,云清风刚沐浴完,便听到敲门声,迅速穿好衣服,才走上前将门打开,当瞧见一身夜行衣站在门外的人后,眸底掠过一抹诧异:“棠儿?这么晚了,你穿这身作甚?”
“哥哥,小翠还活着么?”
在去大理寺之前,她要先弄清楚状况,免得白跑一趟。
“还活着,今日大理寺专人审讯过,这丫鬟受了刑,仍旧咬定自己是无辜的,所以刑罚便暂缓了,大理寺还在从账房先生的尸体上找线索。”
“好,我知道了,谢谢哥哥。”说完,她转身便要走。
“等等!”云清风迅速跨出门拉住她的手腕,眯眼探问:“你要夜闯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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