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睡的可是你们的阿娘!你们要她去死吗?”
燕北臣指着地上跪着的燕琼和燕瑁,不可置信地失声问。
“正是因为那是阿娘,我才会叫宫人停药。”燕琼说得艰难,可是再难她也要说出口。
“阿耶你难道没看到阿娘喝药的痛苦模样吗?每喝一口药阿娘的喉咙就像刀割一样,可她睡着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呼吸越来越破碎。”
燕琼的泪止不住地流,哑着声音说:“阿耶,你以为我不想阿娘活着吗?可你见过阿娘呆愣愣地望着殿顶的样子吗?你见过阿娘身体痛到一直流泪颤抖吗?你见过阿娘看到自己在床榻上失禁后崩溃的眼睛吗?”
“从前的阿娘是什么样子,她那么美,那么快活,那么肆意,可如今的阿娘呢?阿耶您就忍心让她毫无求生意志的面对根本就不会有未来的生命吗!”
最后这句话燕琼是吼出来的,椒房殿里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谢雅的病没有病因,来势汹汹,就连广大夫开的药也只是在加深她骨肉上的痛苦,重塑她的精神,但也只能将她两月后离世的日子延缓到三个月,并没有其他的效果。
燕北臣狠闭着眼睛,喉间吞咽了几下,硬着声音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一定要她喝药,只有留下她,才有机会找到治你们阿娘的方法。”
“可阿耶您有问过阿娘愿不愿意吗?”
一直没说话的燕瑁平地炸雷地冒出这句话,燕北臣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他冷冷地盯着燕瑁,眼神哪里还有往日慈父的模样。
“朕不需要问,她当然愿意长长久久地活着,陪在朕身边。”
燕瑁站起身跟燕北臣对峙,父子俩从没想到会有冷脸相对的一天。
“阿耶,您是不想问还是不敢问?阿娘她同一般女娘不一样,您是担心得到个让你失望的结果吧。”
燕北臣心慌起来,气急地又要抬手打在燕瑁的身上,燕琼见了忙扑到他身边抱住他,不让他动手。原毓也站到燕瑁的身前,挡着燕瑁。
燕北臣这下子的手也挥不下去了,眼前站着的是他的儿媳,嫁到宫里来也不过十多日而已。
原毓见燕北臣的手垂了下去,她提着宫裙就跪下了,“父皇,您听儿臣一言吧。”
“儿臣与母后一同编撰过女书,母后是个非一般的女子,编进书里的英雄女娘都是自己主宰命运的人,母后不是依附于他人的丝绒花,就算是生病,母后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可母后如今沉默不语,默默忍受身体的痛,不过是因为她爱您啊!”
燕北臣耳里好像有钟声响起,敲得他震耳欲聋。壹趣妏敩
“因为母后太爱您了,太爱太子殿下、昭阳殿下还有六殿下,她的爱让她不忍叫你们失望,明知没有结果也自己忍耐痛苦。父皇您若是爱护疼惜母后,就该尊重母后的意思。”
原毓朝着燕北臣行了个大礼,“您在母后编写的女书里写过一句话,您说要女娘们去做自由的风,您也要给这样爱您的人选择的机会。”
燕北臣的眼睛从满脸是泪的燕琼脸上扫过,又看向跪在地上定定看着自己的原毓,还有护在原毓身旁的燕瑁。
这一刻他才看到孩子们眼里的悲戚不比他少。
他有些痛苦地往后退了两步,手无力地摆了两下,“朕要想一想,朕要想一下,你们走吧,走吧。”
宏公公看到燕北臣这个样子,赶紧对燕瑁和燕琼使眼色,悄声地说:“殿下先回去吧,这里奴会看着的。”他说完将手背在身后对着几人挥了两下。
燕瑁深深地望了眼燕北臣的背影,一手牵着燕琼,一手牵着原毓,三人离开了椒房殿。
燕琼出了殿门,眼里的泪唰唰落,她瘪嘴问燕瑁:“阿兄,痛不痛?”还伸着手指轻戳燕瑁还有些红肿的脸。
“一点都不痛。”
燕琼摇摇头,“阿兄你别笑了,笑得那么勉强......”
他和原毓有些无奈地对视一眼,两人听到燕琼喃喃地说:“阿耶会同意吗?”
“会的。”
燕瑁和原毓握着彼此的手,看着椒房殿的殿门。
椒房殿的内殿里,燕北臣坐在谢雅的床榻边,看着她在昏睡中都满是痛苦的脸。
他心里一抽一抽地痛,轻抚上谢雅的脸,自言自语道:“阿鸦,我真的做错了吗?”
燕北臣坐在谢雅的身边,长久地不说话,一直到谢雅的睫毛颤动起来,缓缓睁开眼时,燕北臣才彷佛神魂归位,脸上的表情回暖,对着谢雅笑起来。
“阿鸦你醒了,要不要喝水?”燕北臣见她起身困难,伸手将她扶起来靠在床靠前。
谢雅将起身的燕北臣轻轻拉住,“三郎,我不渴,我们说说话吧。”
”好,我们说说话。”
“你刚刚是不是打了阿瑁?”
燕北臣要坐下的身子顿住,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有些苦涩地说:“你都听到了?”
谢雅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要燕北臣坐上来,燕北臣脱了靴坐下后就搂着谢雅不说话。
谢雅微微地勾起唇角,凹陷下去的脸颊上酒窝都看不见了。
“我这些日子虽然总是睡着,可睡着的时候能听到身边的声音,睡得并不好,有些痛苦。”谢雅很是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可听到燕北臣耳里,就像是要把他的心撕得粉碎一样。sxynkj.ċöm
他搂着谢雅的手抖了下,“阿鸦......”
谢雅摇摇头,靠进燕北臣的怀里,眼眸垂下,低声说:“三郎,阿琼说得没错,喝药后我好痛,我怕痛。”
燕北臣抚在谢雅肩上的手突的把她的肩膀抓住,下一瞬又无力地松开,他干着嗓子说:“不喝药怎么会好呢?”
谢雅还是继续摇头,扭头望到燕北臣悲伤的眼里去。
“三郎,我痛。”
燕北臣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将谢雅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前,谢雅都能感受到他胸腔里狂跳的心。
“好,我们不喝药了,再也不会痛了。”
“阿鸦,我怎么舍得让你痛。”
这日过后,谢雅再没喝过一口药,身上的疼痛减轻了,面上的表情也多有笑,只是一日十二个时辰,她只有两个时辰是清醒的。
燕北臣在她不喝药的第二日,亲自从重华寺将宏时大师请到了宫里,只为替谢雅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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