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赤手空拳，敢接下此剑，才是真的了不起。不过，晚辈还想问一句。老人家，怕不怕死？”
江山左眉头一挑，桀桀怪笑道。
底下的赤脚老头，肉身御空，拳意如长江大河，显然是位高阶武夫。
不过真正的境界如何，只有打过了才知道。
“嘿嘿嘿嘿，怕死，当然怕死。否则，我崔珩，岂能做那缩头乌龟如此多年？”
老头坠下江面，一屁股坐在江水上，抠着脚，咧嘴怪笑。
江山左脸色微变，暗暗吃惊：“你就是崔珩？”
老头笑而不语，右手伸出两指，按入江水之中。
几息过后，十几里外的洞庭湖，突然争先恐后的跃出了几万条大鱼。仿佛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湖底作祟。
江山左再次变了脸色，旋即收敛一身气象，将飞剑负于身后。
“既然是崔前辈亲自出面，晚辈退走便是。少年郎，后会有期。”
男人冲李清点头怪笑，旋即人剑合一，转瞬十里，消失在了岳州地界。
半晌后，书生朝天喊了声“大侠”，没人应。又喊了声“瓜娃子”，依旧没人应。这才甩了下头发，放心的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小和尚跟着睁开眼，面朝江水之上的赤脚老头，行佛礼。
书生俯首作揖道：“谢过老神仙救命之恩。敢问老神仙家住何处？等晚生前去长安中得状元后，必定登门拜谢。”m.sxynkj.ċöm
老头闻言，回过头，咧嘴憨笑：“不妨事不妨事。崔某人可不是什么嫌贫爱富之徒。你也不必等到高中状元了，现在就可以随我回家。至于谢礼，随便拎个百八十斤猪肉就成。我家住的不远，就在洞庭湖边上，近得很。”
老人家半点不挑食，小小读书人则是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咱不过是说句客套话，你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听听也就算了，居然还当真了？
百八十斤猪肉，可得不少银子啊。
老头见书生杵着不回话，脸色一冷，怪笑起来：“怎么，闲礼太轻了？”
书生心头一震，赶紧压低了脑袋：“眼看就要过年了，百八十斤怎么够？晚辈好歹也得捯饬捯饬，牵头猪上门吧？否则，怎么好意思去叨扰前辈？”
“孺子可教也，嘿嘿嘿。”
老头捋直了山羊胡。
李清旋即道：“多谢前辈仗义出手。”
老头乐呵呵道：“俊后生可是姓李名清，自澧县而来？”
少年点头，面露疑惑。
自己，何时这般出名了？
“哈哈哈，随我走一趟吧，有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想见你。”
赤脚老头说到这，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书生。旋即一步跨过好几丈，登上了船头。
也不见有任何动作，轻舟却仿佛长了腿脚，自己就往前跑了。
“还真是个老神仙？看来，一头猪是少不了了。”
书生嗅了嗅鼻子，心头暗忖。
一行四人很快便进入了洞庭湖水域。坐在船舱内放眼四顾，只见碧波荡漾，一望无际。偶尔可见草木茂盛的岛屿，恍若来到了海外。
书生一改颓然之色，啧啧称奇道：“正所谓洞庭天下水，岳阳第一楼。岳州这地界，果真是山灵水秀，令人惊艳得很哩。”
李清暗自点头，眼前风光，的确壮阔。
不过真正令他神往的，并不在肉眼可见之处。
低头看去，天地一色，并无蹊跷，便是最大的蹊跷。
李清忍不住问道：“前辈，这湖底下，可有洞天福地一说？”
老头闻言，挖挖鼻孔，又朝湖面弹了弹手指。
“洞天嘛，自然是有的。古称云梦，不是啥稀罕事。不过，既然是洞天，寻常人肯定是见不到的。更别说，一探究竟了。”
书生摩拳擦掌道：“寻常人？这船上哪来的寻常人？尤其是老神仙您，那可是皓日当空，光芒万丈啊。要不，咱让这破船歇歇？来都来了，不去传说中的云梦洞天走一趟，岂不吃亏？”
老人回头看他，露出满嘴黄牙。
“真想进去？巧了，我还真知道一个法子。就是得冒些风险，不知这位读书人的胆子大不大？”
“大，大得很哩。我许文才的胆量，跟我家隔壁婶婶的胸襟一般大。”
书生笑呵呵。
老人点点头，冲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书生本能的咽了下口水。
“据说那位云梦洞天之主喜欢做善事，尤爱救一些落水之人。最好是半死不活的，运气若好，就能在濒死之际瞧见一尾金色鲤鱼。它自会接引你，进入洞天的。”
“万一运气不好呢？”书生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你说呢？”
老人回过头去，不再言语。
书生缩缩脑袋，重新蹲回了角落里，总算是闭嘴了。
日落时分，一行四人瞧见了大名鼎鼎的岳阳楼。只是停船登岸后，老人就一直埋头赶路，并未理会两旁的风景。
随着那街道越来越宽敞，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多，老人的脚步便越发急促起来。
走到最后，甚至连李清都有些跟不上了。
好在要去的地方离岳阳楼并不远，李清很快便瞧见了一座巨大的府邸，几乎占据了一整条街。
仅是大门，便有五六丈宽，甚为气派。
“钟灵毓秀？啧啧啧啧，道长啊，居然有人敢在家门口挂这块匾。要么是胆大包天，脑袋被驴踢了。要么就是，真正的千年世家。要不，咱还是别进去了。”
书生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只是话音刚落，就被耳尖的赤脚老头听了去。
“怎么，读书人不是说，自己的胆子跟隔壁婶婶的胸襟一般大吗？难不成，你那位婶婶还没生过娃娃？”
书生面红耳赤道：“哪里没生过？都下好几窝崽子了，就没听说哪个娃娃挨过饿。”
“啧啧啧，那就好。对了，读书人先去南边的坊市牵一头猪回来。要肥瘦相间的，买下后，找块红布条打个结，搞得喜庆些。快去吧，晚了可就买不着了。”
老头说到这，笑着催促李清二人进府。
独留书生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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