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吴子敬的邀请,田酒儿倒是没有拒绝,很爽快就应了下来。
吴霜月见状,欢快的跑上前去,拉住她的手便一个劲的叫姐姐,乐得田酒儿咯咯直笑。
两个小姑娘很快便熟络了起来,一路牵着手往小镇南边走去,看得洪三直流口水。
李清觉得这吴家兄妹为人谦和,而且乐善好施,很好相处,心里头便有些开心。
天底下,或许还是好人更多些。
不过陆飞却始终沉着脸,一副十分防备的模样。至于那江南一枝花,刚开始的时候还挺硬气,说什么“打死也不住姓吴人家的房子”。可眼看一大帮子人全走后,又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吴子敬也不介意,还刻意与他并排走,一路寒暄。
李清从吴霜月口中得知,兄妹二人来自洞庭湖畔某个古老的大世家。族人极多,在朝中亦有高官。
田酒儿便问她,你哥长得丰神俊朗,一看就是个仙人胚子,为啥不趁此良机拜师太微剑宗?
小姑娘听了却昂起脑袋,很是自豪地说:“我家大哥可是岳州第一才子。过完年便要去长安考科举,然后高中状元当大官。一个读书人,咋会上山修道哩?”
田酒儿听完后,点点脑袋,看了眼走在前头的陆飞。
别看青衫少年郎家徒四壁,还曾去混过帮派,可早已有功名在身,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读书人。要不是当年走上了弯路,这大唐贞观年间的初次恩科,或许也有他的份。
不说“中状元”这样的大话,只要能混个三甲进士,那都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日后回乡,混得再差,也与县令这样的一方父母官平起平坐,这是多大的脸面?
田酒儿其实知道,陆飞不是块练武的材料。一个天生的读书种子,就该手持笔墨,于那纸上挥斥方遒才对。
陆飞并不晓得田酒儿的心事,听见吴子敬也是个读书人,而且明年便要进京赶考,脸色是有些动容的。
别人不知道进京赶考是件多难的事情,可他陆飞再清楚不过。寻常人家的百姓,光读书好、学问高,没用。你还得出身名门,得有本事让州、县的官员举荐你。
一个穷书生,纵使有状元之才,也未必能出得了州县,去得成那长安。陆飞正是早早知道了这些,才逐渐萌生出放弃读书学文的念头。
只是不读书后,混迹市井,才明白过来。寻常人家的孩子,如果不读书,那就更不可能混出什么名堂了。除非你武艺高强,去参军,能从那沙场之上挣战功回来。于是陆飞又转而习武,跟着田大河练拳。可惜悟性不好,筋骨也并未异于常人。
就这样,陆飞高不成低不就的蹉跎了好几年,回头看看,竟一事无成,不免令人唏嘘。他是有些羡慕吴子敬的,家世好,有才学,还有个可爱的亲妹妹。反观自己,当真是两袖清风,如一只丧家之犬。
吴子敬所说的宅子,坐落于小镇的最南侧,与几十亩水田为邻。夜深人静,秋风拂面,舒坦得很。
宅子的确不大,却是在澧州境内少见的四合院。其中布置了假山池水,又以大小适中的鹅卵石铺地,看着十分雅致。www.sxynkj.ċöm
到家后,吴子敬便让红鼻子老者打开了所有房间的门锁。除了南向的正房外,还有其余三间厢房,都打扫得很干净。两个人住一间,的确是够的。
田酒儿和吴霜月一起睡,两个姑娘早早便选中了西厢房。李清原本是想和陆飞一起的,可洪三死活不肯跟张进宝同住一间屋。嚷嚷着跟姓张的一起睡,还不如一刀咔嚓了自己进宫当太监去。
张进宝听乐了,还真从裤裆里掏出了一把剪刀,递给了洪三。寸头青年干笑两声,乘其不备,赶紧把房门给锁了。
李清倒不介意跟张进宝住一屋,这位“江南一枝花”除了言行举止有些怪异外,并没有让人惧怕的地方。至少,李清觉得他是个好人。
连着两日的风尘仆仆,众人都早早睡下了。从进入四合院,再到所有厢房的灯全熄了,用时还不到一刻钟。
李清躺在床上辗转许久,满脑子都是那江湖客手拍剑匣的画面。一句“全都给我滚”,实在是高高在上如神明。李清想着,自己哪天要有这样的本事,或许离回家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至少至少,可以大大方方的去行走江湖,把君寿哥哥给找回来。
奇怪的是,张进宝自打进屋后,就一直坐在窗边望着夜空。半月高悬,时隐时现,可见那风云流转,天象变化不定。
张进宝看了许久,偶尔会起身在窗前踱步,手指头动来动去的,也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
李清被他吵得更睡不着觉了,便起身问道:“先前在那酒馆之中,有那么多张桌子,先生为何偏偏要选我们?”
张进宝闻言,愣了下,随即回过头咧着嘴道:“因为你小子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啊。”
“老实人好欺负?”李清小声嘀咕了一句,低下头,有点不太开心。
张进宝便安慰他说,傻人有傻福,老实人当然也会有好运气。
见少年不信,又转着眼珠子忽悠道:“你想啊,如果不是我江南一枝花坐你小子旁边,你哪能一拳打死嘎子家的媳妇?要知道,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你杀了鬼,便等同于救人性命。和尚的大道理听说过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件天大的功德。”
李清听得眼皮直跳,反问道:“就算是我打死的,可为何偏偏是我呢?先生忽悠人的本事,比道法厉害。”
张进宝听到这,哈哈大笑,指着窗外的一轮半月笑得是前俯后仰。直到捂着肚子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男人起身,把右手抬到了头顶之上。
“你小子拳意那般高,如大日高悬,似神明在上,不找你找谁?小子,你莫不是个傻……”
张进宝的话还未说完,窗外突然掠过一阵狂风,吹得那两人高的桂花树猎猎作响。
男人脸色一沉,突然从窗户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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