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不净世后,我便换了寻常的打扮,去各大茶馆转了个遍。最后得出了个结论,瞭望台于各家确实是有些用处,但更多的还是壮大金氏的实力。
这主意是金光瑶出的。如果金氏的宗主是轩哥哥,那我毫无异议——轩哥哥虽说人有些傲慢了,但人品绝对是端正的,不会借这等机会占别家的便宜来助长自家威风。可现在的宗主偏偏就是金光善,那这瞭望台建起来,恐怕很快就收归金家所有了。
但我想,不愿意建瞭望台的肯定不止大哥一位宗主——江澄肯定也不同意。至于姑苏蓝氏,泽芜君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应当也是明白的。还有和江家走得近的眉山虞氏,以及姨母的母族南宫氏必然与她一起。这样算下来,四大世家里有三家不赞同,再加上这样两个百年宗族的支持,瞭望台至少在短期之内是建不成的。
之后等各家增长了实力,能够独自匹敌金光善的时候,就有更多谈条件的空间——这利益,自然也就能分得更均衡些,而不是金家独占鳌首了。
我心里想着,手里打着算盘,又划掉了一笔钗环首饰的开支——留着给大哥修筑民间设施吧。民心所向,才是宗主之位的根基——要想对抗金光善,首先就得把住清河。
日子过得很快,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两月有余,清河成了冬日景象。天气,也愈发冷起来,夜里可以说是滴水成冰。www.sxynkj.ċöm
这样的天气,信件送的也慢了。江澄的信里写过云梦近来阴雨连绵,衣裳晾在外面几日都干不了。天气阴冷,前一天的雨落下后,第二天就成了一层薄冰。十个人走在路上,九个人要摔跤。
十一月二十三日的黄昏,我和哥哥在房里用晚膳时收到了一封急报。我将信纸展开一看,那几行潦草的字迹依稀能分别出轩哥哥的笔锋,还有两个小小的红脚印——
母子平安,名凌,字如兰。
次日,大哥便收到了正式的请柬——正红的封皮内夹着洒金牡丹暗纹纸,一行行正楷端方,盛请参加满月礼。
没几日,仙门百家便都知道了,兰陵金氏少宗主金子轩与云梦江氏长女江厌离喜得麟儿。于玄正贰拾肆年腊月二十三举行满月礼,宴请仙门百家参礼。这一次的大宴宾客长达数十日,金麟台就连各家的年夜饭都包了——说是愿仙门百家齐聚金麟台,共度除夕,喜迎新年,同享此乐。
说实话,我心里是有点酸的。毕竟,又有一个小孩子蹿到了我前面——这下,轩哥哥真的只能是我的亲戚而并非家人了。但我又真心替他高兴,能多一个人爱他。而且,我从他那封急报里也能看得出来他有多欢喜。
至少,轩哥哥会在有这等大喜之事的时候头几个想到我。我安慰自己,我在他心里应该还是排前五的。只不过,不再是第一了。仅此而已。
我本来是想早些日子去的,可大哥不同意。但他最后还是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勉强让步,同意我提前一天去。虽然和我最初的计划有所差距,但我一下能在金麟台玩十多天,还是很开心的。
于是,我也就消停下来,用这些时光想着送我的小侄子一个什么样的满月礼比较好——
金银玉器一类的俗物实在是没必要,顶多做个装饰也就算了。但写诗词、送吃的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做衣服、帽子、鞋子、肚兜吧,先不说来不及了,就我也没有那个刺绣的手艺,还是不要丢人了的好。
最终,我还是决定给我的小侄子用红绳打两条链子,又选了金制的长命锁和福袋各一个当吊坠挂在链子上。我听说小孩子爱动,就又添了一对小小的铃铛。估计挂在脚脖子上,还是很好看的。
至于我为何不打手链,那是因为送手链的人必定很多——我这又不算多出彩,就让一让算了。
日子在我的期盼中一天天地过去,终于是走进腊月的尾声。岁末将尽,我却是更加期待新的一年了。
腊月二十二,一早我爬起来,不惧寒冷地收拾了一番便早早上路了。午时刚过的时候,我便赶到了金麟台,正好赶上和姨母一道用午膳。姨母几月未见我,想得厉害,总像是与我数十年未见了似的看不够。每次见到我,不管我是胖了瘦了,在她眼里都是瘦了,但也是长高了、长漂亮了。
她催着凝霜又去加了两道菜,又把秋痕指给我——说是我也长大了,需要一个年长些的姑姑时刻陪着。她不能亲自带我,不净世内也没有位份高又得她信赖的女使——秋痕便作为她的代替陪在我身边。如此,她才能放心一二。
漱口净手之后,姨母又拉住我,告诉我说这回满月礼魏无羡也要来——江厌离再三坚持,不肯退让。就连轩哥哥也站在了她一边,亲自写了请帖送出去。叫我不要因此而闹脾气,抑或行为无礼。总之是以礼相待,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就是了,不必多么热情——面子给过即可。www.sxynkj.ċöm
如今江厌离产子,万事她最大,更何况轩哥哥都同意了——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也就笑着答应下来。
而后姨母便塞给我一个手炉,打发我去轩哥哥那里。美其名曰是赶紧看看我的小侄子,免得他舅舅都会叫了还不认得姑姑。
“江澄已经来了?”
姨母过分慈爱和略有几分戏谑的目光让我明白自己这话是哪儿有问题——重点大错特错了。但她没有点明,只是和煦地笑了笑,“江宗主昨日便到了,现在应当是正在子轩那儿。你也快些去吧。路上别跑,看着些脚下——近几日兰陵冷得厉害,许多地方洒扫的时候都结上冰了,你可注意些。”
金麟台四处洋溢着极致欢喜的气氛,就连最低等的洒扫侍从面上都带着遮不住的笑意。各处的墙上挂着红色的绸带,各院的垂花门外是描着麒麟图的红灯笼,内门处便是雕花的嫣红色八角宫灯。
一路上碰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各人都笑眯眯地称我一声“二小姐”,日子恍如儿时的金麟台一般。
轩哥哥的云菲殿内和从前别无二致。只是四月之初来时,小塘内荷花未放,荷叶初出,此时却是湖面冻结。我走过那棵挂着秋千的高大梧桐,一阵寒风吹过,树枝哗啦啦地响着。仰头看去,苍白的日光从树枝间穿过。在树干的枝丫间,还架着几只空荡荡的鸟巢。
我曾坐在这里向轩哥哥抱怨大哥和姨母要把我送去莲花坞,现在想来那倒是个正确的决定。
快了,我想着,再过几个月,梨花便要开了。过不了多久,我便又能去莲花坞度过一整个夏日了。
依稀之间,我又听见了莲花坞小苑里不眠不休的蝉鸣,夜雨打荷的珠玉相碰之声。还有,那一阵环绕周身的幽幽荷香。
还未进门,我便听到屋内传出来一阵孩童略显尖锐的笑声,还有母亲轻声的呢喃。
我推门进去时,恰好看见江澄拿着一枚铃铛,逗弄躺在江厌离怀里的金凌。轩哥哥见我来了,赶紧招呼我进去坐,命人给我上了条头糕和热乎乎的牛乳茶,又命人给我换了一个新的、更暖和些的手炉。
我嘴里吃着点心,抱紧了手里的暖炉,看着江厌离掂着怀中的金凌和江澄一起玩儿,竟有些不敢过去。那便是我的小侄子吗?他比我想象的要大一点,但还是那么一团——这以后,究竟要如何才能长成轩哥哥这样的翩翩公子呢?
“小宝不过去看看阿凌吗?”
轩哥哥坐在旁边看着我笑,一时间我也不好意思解释我不敢过去这个事实。
“要不我还是坐在这儿看看好了——我过去,能干嘛呢?”
“你过去和他说说话呀!虽然他现在还看不清你的脸,但他能记住你的声音的。去吧,你是他的小姑姑,阿凌一定会喜欢你的。”
坐在床沿上的江厌离听了,也招呼我过去。
我有些犹豫地起身,牵着轩哥哥的袖子,一点点地挪了过去。我在几步开外站定下来,踮着脚,伸着脖子去看江厌离怀里那个小肉团子。天呐,他真的好小,还好胖!身子只有两个头大,短短的手和脚。不过,都肉嘟嘟的,跟莲藕似的!
我又朝他靠近了一些,伸手比划着量了量他的脚踝——嘶,好像我打的链子短了那么一点儿。看来,今夜得通宵改链子了。
突然“啪”的一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蹬在我脸上。我愣了片刻,捂着自己的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一团肉——我侄子他竟然踹我!
在场的四个人里,江澄先笑出了声,随后轩哥哥和江厌离也跟着笑了起来。江厌离怀里的金凌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非常了不起,咯咯的笑声十分响亮。
江厌离笑得直沁眼泪,轩哥哥便走过去,用手指轻柔地为她擦干眼角。我看着他们两人深情地对视片刻,而后目光便一齐转向了金凌——我第一次感谢江厌离的出现,她给了轩哥哥如此美满的一个家。
金凌躺在江厌离的怀里吐着泡泡,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向上伸着去够江澄手里的铃铛。结果江澄竟然伸出了自己的手指,金凌一下子抓住,却是再也不放了。
虽说刚才被踹了一下不是很开心,但我还是很希望金凌先会叫姑姑的!至少,比会叫舅舅先。此刻看到金凌抓着江澄不放手,而我除去刚才挨了一脚之外再也没被搭理过,心里还是有点点难过。
“阿澄,阿凌真是喜欢你。”江厌离此时是满目的惊喜、爱意、自豪和欢喜掺杂在一起,她温柔的眼睛看着江澄说道:“不然,你抱抱他?”
一向杀伐果决的三毒圣手竟然支吾了!他反复犹豫着伸出常年握剑的双手,以一个别扭又奇怪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把金凌接了过去。一双原本如千年寒冰的杏眼,此时被春风拂过,再深沉的戾气都被化去,只留下春水般的温柔。
他刚开始也是手足无措得紧,但在江厌离的指导下调整了几次,也就得心应手起来。我看他把金凌抱在怀里,让金凌的小脑袋靠着他的胳膊,耐心地哄他——这样的温柔一下子把我震住了,就那么扶着轩哥哥的胳膊,歪着半个头,愣愣地看着他。
江澄不经意间的抬眸和我的眼神在空中相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别开了眼睛,就差藏到轩哥哥背后去了。
“聂思琰,你傻愣在那里干什么?你是胆子有多小——都到了怕自己侄子的地步?”
“阿澄!”江厌离嗔怪地看他一眼,而后又冲我招招手,“阿琰,你也过去看看阿凌啊。你多和他待一会,他就跟你熟悉了!”
我走到江澄的身边,扶着他的胳膊,踮起脚来看。金凌长得圆乎乎一团,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还有圆圆的小鼻子。至于眉毛,那就是淡淡的两条而已。但仔细看看,好像还是更像轩哥哥一些——我觉得这样更好,长大了以后必定是个美男子。
“你干瞪着他有什么用啊?你倒是说话呀!你看他,也看不出来他长大了!”
我抬头看着江澄,着实有些懵地问他,“我跟阿凌说什么呀?我说了他也不会回应我——”
“你闭嘴吧!”他不耐烦地瞪我一眼,“笨都笨死了!别带坏我外甥!”
“阿澄!”
“我知道了!阿姐,我知道了!”
他朝我点点头,“凑近些。”
之后半刻的景象,让我此生难忘——
江澄抱着金凌,让他正对着我,一边拍着他,一边轻声地说着:
“阿凌,你看到面前这个傻乎乎的人没有?就是这个拽舅舅衣服的,看到她没有?”
金凌的小手拍着他的胸口,发出清脆的笑声,嘴角处的一点口水蹭在了江澄的衣服上,但他似乎根本没注意到。
“阿凌,你看,这是你——”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那一刻不知他在思考什么。“这是你小姑姑。”
我把头上那支龙纹簪摘下来,用那一串珍珠流苏在金凌眼前晃着,引着他的小手朝我伸过来。而后,再效仿江澄之前那一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珍珠流苏换成我的手指。
金凌那双又大又亮如黑水晶一般的眼睛看着我,即使没有分明的聚焦,我却也像是被他看进了心里——这双眼睛,我此生都不会忘记。他柔软的小手握住我食指的指节,对我咯咯地笑着。
即使我知道他此刻看不清我,即使我知道他对谁都只会咯咯笑着回应,但我的心还是在那一刻被他融化了。这是我的小侄子,是轩哥哥血脉相牵的嫡长子,是兰陵金氏未来的继承人。我会守着他,陪着他,直到他能够独当一面的那一天为止。
我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拂过他嫩滑的手背,柔声对他说道:
“阿凌,我是你姑姑。我小时候,也是在金麟台长大的。等你再大些,我就带你去后山找最甜的樱桃树!还能教你吹柳叶笛!若你阿爹哪天要训你,你就来找姑姑——姑姑比你先哭的话,你阿爹一定就不会再说你了。因为你祖母一定会说他的!”
“聂思琰,”江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就这点出息!你除了哭还能干嘛!”
他嘴上在说我,可那双杏眼含笑却也真实可触。我同样笑着回望他,“你说,阿凌是先会叫舅舅,还是先会叫姑姑?”
江澄的眼睛仍然在笑,甚至凑近了我几分,却是义正言辞地说道:“肯定是先会叫舅舅。”
我拧着眉头和他对峙到底,“凭什么?凭什么就先会叫舅舅?”
“就凭他见到我第一面是笑着的,而不是上来就踹我的脸。”
江厌离看似是想再叫一遍“阿澄”,但还没有喊出来便先笑得靠在了轩哥哥肩膀上。轩哥哥搂着江厌离的肩膀,另一只手掩面,肩膀却是抖得像筛糠。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跑到江厌离身边,摇着她的胳膊,“嫂子,你再生一个吧——阿凌已经和江澄学坏了。你再生一个,我一定就蹲在金麟台等着,等孩子一出生我就先教他或者她叫姑姑。我就天天抱着,日日念,时时念,刻刻都念——一定把他教会了!”
“聂思琰,你说的什么话——幼不幼稚啊你?!”
江厌离笑得捂着肚子直“哎呦”,好一会才喘过气儿来。她和轩哥哥对视了一下,而后略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望着我说道:
“阿琰与其催我,不如自己嫁个好人家,自己生一个——到时候,孩子必定是先会唤阿娘的!”
我极力控制自己的眼睛,却还是没忍住往江澄的方向瞥了一眼。
“啊!轩哥哥,嫂子她乱说!我才多大!才不要孩子呢!”
见我要跑,轩哥哥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回来,盯着我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
“我倒是觉得你嫂子说的挺对的——你明年过生日后便能行笄礼了,这婚事也该定下来了。你若是有喜欢的人,趁早说。不然到时候只能是指哪家,嫁哪家了!”
“那不行!必须得等我想好了再嫁!”
“那你可快点想,”轩哥哥的眼里满是促狭之意,“自从你来金麟台开始,我每年都往院子里的梨树根儿下面埋一坛女儿红。如今算来,也有十五坛了。等明年凑个二八,就不埋了——之后你每过一次生日,我就挖一坛出来喝。我倒是看看,金凌几岁时你能嫁出去。也不知,这珍藏多年的女儿红,还能给你留几坛!”
“人家家都是一直埋到出嫁——你怎么还倒挖了喝呢?”
“阿澄,你如今认识的宗主也不少了。你说说,别宗有没有合适的公子,也给阿琰说上一说?”
江厌离这话刚一听觉得很正常,可再一琢磨又觉得大有深意在。
江澄听了一愣,而后便是脱口而出——
“别宗?哈?别人谁家受得了嫁这么个蠢蛋过去?我可不好意思说!”
江厌离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握了握轩哥哥的手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嫁来——”
“兄长,嫂子。”金光瑶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江厌离的话。“江宗主,阿琰,好巧。”
他面上带着一如往日似三月艳阳的温柔笑意,让我彻底怀疑三个月前秋猎时碰到的究竟是不是他。同时,我又在心里肯定,他必然是受了金光善的指使——不然,以金光瑶的人品,绝不会做出那等栽赃的事情。
江厌离收起方才还略有些顽皮的神色,又带上了与寻常一样的温柔笑意。
“阿瑶来了,可有什么事吗?”
金光瑶扬了扬手,身后的小厮提着一食盒上前,从其中捧出一碗羹汤来。
“我原是来找兄长说一下明日晚上阿凌的满月宴的,正巧顺路从厨房过,便又给嫂子要了一碗东阿阿胶红枣桂圆羹——补血气是最好不过的了。”
“阿瑶费心了。”江厌离推了推她身旁的轩哥哥,“子轩,你快随阿瑶去吧。外头冷得很,你别让他等太长时间。”
“我看阿凌也有些困了,那我和聂思琰也就先走了——阿姐你也快休息一会,明日想是要消耗不少的体力。可别人吃不消了。”
江厌离从江澄怀中接过金凌,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而后放进了一旁的摇篮里,轻声地唱歌儿,手上有节奏地拍抚着。
锦儿替我披上斗篷,又递给我一个放着手炉的皮手筒。我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之后,便同江厌离告别了。
出门时,江澄的手一下把兜帽扣在我头顶上,“怕冷还不知道戴帽子,这西北风吹都能给你吹傻了——本来也不聪明,再傻更嫁不出去了。”
“你怎么也跟着催我嫁人了?”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因为江澄压根儿就没把江氏列进我可以嫁的宗门里。
“我可没催你,不过就是一说,你认真做什么?”他走在我身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去金麟台下的镇子转转吗?上次欠你的糖葫芦,这次给你补上。今日还早,你想看的皮影戏应该也能看上。”
他的提议虽惹我心动,可我却还是得回去改改我打的链子,只能先十分遗憾地推掉今日了。
“我给阿凌打了两条链子,但我刚才量了量他的脚踝——感觉吧,有那么一点短。”
“你打的多粗的?”
我想了想,用手比了个大小给他看。江澄像模像样地低下头来,认真地看了一会,“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小了。”
“对吧。我得赶紧回去改改长度,不然明天给他戴不上可麻烦了。要不然,咱们二十四再去吃点心吧——刚好那时候我哥哥也来了。不对,不带他。你光带我去吃就可以了,他的给他带回来就行。”
“你这一把算盘打的是真清楚——连你亲哥都算!”
“那便说好了是二十四,你再反悔我可就不请了。”
“嗯,就二十四。”
“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和江澄并肩走在甬道上,我忽而想起今年三月底时,轩哥哥大婚那一夜——我们也曾这样一起走过。只不过,是去他的云曦阁。
那时候春风送暖,芳菲初绽。漫天星河倒卷,我跟在他身后,追着他的脚步。如今寒风阵阵,万物萧瑟。天空乌云压境,我走在他身边,一点都不需要加快步子去追他。
“江澄,你还记得今年春天的时候吗?”
“你指哪一次想骗我却被我反过来骗?”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我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继续说道:“我是说,春天马上又要来了。”
“我知道,四月芳菲的时候。”他顿了顿,“你说要来云梦放河灯。”
走到我的露华殿门口,我跨过门槛,回头见江澄仍站在那里。
“江澄,那次我从你的云曦阁回来时,觉得背后有人跟着——是你吗?”
他甚少这样直接地与我对视,眸子里不带半点遮掩的笑意。
“明日申时我来接你。”
“明日的晚宴不是得到酉时才开始吗?”
“不想再去看看阿凌吗?”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那就申时。”
“好。”
那天我倒腾着两条链子,一直从下午改到后半夜——我困得眼皮打架,沾枕头便睡着了。
夜里,我做了个梦——
云菲殿的小塘里荷苞出露,嫩荷卷边,千树梨花香满园。在如云的飞花里,江厌离抱着阿凌,坐在我常坐的秋千上,给他指着梁下筑巢的燕子。轩哥哥站在他们身边,手握着秋千的缆绳轻轻地晃着。
江澄靠在那棵参天的梧桐树下,他忽而向我这边看过来,露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朝我伸出一只手,
“阿琰,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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