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忙碌了半宿,第二天早上陆满满醒都醒不过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将手轻轻地放在高高隆起的肚皮上。
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再过不久她就要生产了。
坤宁宫中,皇后和李贵嫔正在对弈。
皇后一扫往日的古波不惊,笑容中蕴含着清泉般的明澈之色。
而李贵嫔也褪去了往日冷艳的外表,眼眸清亮,红唇嫣然,眉间的红痣更增添了几分艳色。
“启禀皇后娘娘,舒嫔正在坤宁宫外求见。”
一道突如其来的通传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和谐的氛围。
皇后和李贵嫔对视一眼。
“舒嫔怎么来了?”皇后疑惑道。
“见了面,便知道她所谓何事了。”李贵嫔收敛了笑意,落下了一粒黑子,不咸不淡地开口:“娘娘,您输了。”
陆满满一进来,便看到皇后和李贵嫔各坐一边,面前摆着一副小巧玲珑的黑白玛瑙棋。
她面带歉意地说道:“臣妾打扰皇后娘娘和李贵嫔的雅兴了。”
皇后娘娘将棋子归拢在一起,开门见山地说:“无妨,左右无事,玩玩而已。舒嫔来此,所谓何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臣妾现在月份大了,常常会胡思乱想,心里有些害怕,便想着来皇后娘娘这里聊聊。”陆满满面带踌躇地说。
“那么舒嫔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呢?”李贵嫔一针见血地指出。
陆满满幽幽说:“臣妾前两天做梦,梦到了夏姬,醒来后,觉得实在不吉利,常常心中惴惴,感到不安。”
说完,她用锦帕轻轻拭了拭一下眼尾。
夏姬是百年前,前朝有名的“黑寡妇”,曾经三次嫁给君王,这三位君王先后因她而死。后来她更是和侄子私通,两人还生下了一个畸形的孽种。
陆满满拿夏姬说事,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皇后坐直了身体,和李贵嫔四目相对,眼神交汇的瞬间,两人的眼里都闪过了一丝相似的绝望和悲凉。
看见两人的反应,陆满满便知道,她赌对了。
早在之前,她就觉得皇后和李贵嫔的状态很不对劲。明明年纪不大,就算在宫中再不得志,眼神中也不应该流露出这么多死气和孤寂。
而等到太后圣诞那天,皇后明明安排了那么多适合孕妇口味的菜肴,却依然给太后送上了那道奶汁鲷鱼。
从平时的行为上看,皇后娘娘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
这样的人,不可能会错过太后肠胃不适的消息。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她是故意为之。www.sxynkj.ċöm
一时间,整个坤宁宫都无人说话。
少顷,李贵嫔打破了寂静。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呢,像我跟皇后娘娘一样,哪怕明示暗示,告诉众人,那又能怎么样呢?”李贵嫔一脸苦涩,绝望地说。
的确,她们的对手是皇帝,全王朝权利最盛之人,举手投足之间,掌握着她们家族所有人的生杀大权。触之逆鳞,刚死不久的王贵人,便是她们的前车之鉴。
“臣妾有一个疑惑。为什么这四年间,没有一个孩子出生,甚至都没听说有其他人有孕?”陆满满提出了自己很早就想问的问题。
皇后眼神漠然,冷淡地说:“因为皇上他根本不想要其他人的孩子。每次承宠之后,皇上身边的李公公都会端来避子汤,那药效霸道,喝了几回便再也无法生育了。”
陆满满捂上了嘴巴,她真的无法理解景文帝的脑回路,也不知道太后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那臣妾为何没有服药呢?”她继续追问道。
李贵嫔轻轻摇了摇头,冷笑着说:“或许是因为你的份位和家世正好合适,不会高到令刘家那人心生畏惧,也不会低到她都看不上眼。谁知道疯子的想法呢?”语气中嘲讽的意味极为浓重。
在他们看来,不顾伦常,和自己的儿子搅和在一起,便是疯子。
足足在坤宁宫中待了一个时辰,陆满满才告辞离开。
陆满满坐在撵轿中,晃晃悠悠地朝永和宫去。
果然宫中的人,没有一个是蠢笨的,因为不聪明的话,早就已经死掉了。
她脑海中闪过了最后和皇后、李贵嫔的对话。
“皇后娘娘,李贵嫔你们甘心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为皇帝的女人,我和皇后娘娘也没有办法生下孩子,这一辈子注定要被困在深宫之中。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那么,如果说,等我的孩儿做了皇上,我就放你们两人出宫,怎么样?”
时间在这一瞬间,像是被凝结住了一样,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皇后娘娘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如果舒嫔你真能说到做到,那我陈家定当鼎力相助。”
陆满满在心中用测谎仪测试了一下,确定了皇后说的是真心话。至于李贵嫔,之后还有的是机会测试。
李贵嫔稍加考虑,也说道:“舒嫔你如今怀有唯一的龙嗣,继承大统,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易家自然也会加入。”
“多谢二位姐姐,此事兹事体大,咱们还需从长计议。”
现在既然和皇后、李贵嫔达成了共识,那之后的行动便方便多了。
永和宫中。
陆满满将张院判送出了嘉贵妃的寝殿,笑意清浅地道谢:“嘉贵妃的身子,多亏张院判了,还望您替她好好地调理一番。”
张院判一脸苦笑,拱了拱手道:“舒嫔娘娘可真是折煞老夫了。娘娘,您……行事多加小心。”sxynkj.ċöm
张院判心中也苦,没想到因为自家小孙儿的事情,被舒嫔抓住了把柄,上了贼船。
他只希望舒嫔要做的事情,不要连累到他张家才好。
陆满满但笑不语,目送着他老迈的身影远去。
寝殿中传来了一阵阵丁零当啷的破碎声,和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等到一切都平息了之后,陆满满推开了寝殿的大门,走到了瘫坐在一堆破碎瓷器中的嘉贵妃面前。
她像是一头被困于绝境的母狼,要把周围的所有东西都撕成碎片。
陆满满有些艰难地俯下身,盯着嘉贵妃的双眼,温和地笑着问:“不知嘉贵妃意下如何?”
嘉贵妃双目阴凄凄的,闪烁着杀意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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