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轻轻荡漾，倒映着两旁红艳艳的凤凰树。
洁白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在水中斑斓流转。
三人面对这一条并不宽阔的溪流，久久没有迈出下一步。
莫行渊率先走了过去，寻找着松树，口中喃喃自语：“终于要找到了……终于要找到了……”壹趣妏敩
霍展意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但很快又停住了脚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陆满满就在他身旁，将他藏不住的困倦和眉宇间的乏累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着霍展意眼下深深的黑眼圈，关心地问：“霍大侠，你……这是多久没有睡好觉了？”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说话的语气依旧平稳：“放心，没事。”
陆满满不赞同地蹙紧了眉毛，霍展意又补充了一句：“我有分寸。”
完全就像是打在了一大团棉花上，陆满满有些恼怒地想。
在这样不配合的态度下，陆满满将他撇在身后，先一步走到了前面。
霍展意目光虚无地看着陆满满的背影，垂下了眼，跟了上去。
其实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觉了，自从那夜和钟楚、钟夫人见面之后。
因为他不敢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看到炼狱。
梦里边有父亲母亲仓皇劝他躲起来，有跟在他身后出逃却在途中陆陆续续死亡的堂兄堂妹，有微笑着看着他的顾瑶，还有形容恐怖、厉声质问他的那个孩子……
他的孩子。
所以他情愿不睡，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会在那个炼狱般的梦境中崩溃。
不过，这都是他应得的。
都是因果报应。
……
他们三人将溪流的两端都走遍了，都没有找到诗句中提到的松树。
莫行渊烦躁地拄着拐杖，在溪流旁来回踱步。
陆满满则将整首诗翻来覆去地念了又念，仔细地思索着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他们几个人给遗漏了。
霍展意则摸着腰间的紫玉箫，尤其是它之前断裂的地方，一遍又一遍。
“莫老，您说这羊皮纸都多少年了，会不会这棵松树早就不在了呢？”陆满满问道。
莫行渊脚下一顿，叹了口气说：“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性，虽然小老儿真的不想承认。我推测十五年前邵明成死的时候，最有可能是将峥嵘玉交给了自己最信赖的副将包武。
邵明成死后没多久，包武就因刺杀失败而被凌迟处死，之后便再也没有峥嵘玉的消息……”
“直到天狼帮发现了这一块羊皮纸。”陆满满接话说，她微微感觉到了一些违和感：“莫老，您有没有一种感觉，这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像是被送到我们面前似的？”
莫行渊看了她一眼，“此话怎讲？”
陆满满摇摇头，有些迟疑地回答：“说不上来，只不过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都已经到了凤岭，距离峥嵘玉只有一步之遥，若是放弃，未免太可惜了。
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找到松树。哪怕松树死了，我们也要把它的根给挖出来！”
统一了意见之后，陆满满等人再次分散开来。
这一次他们更加仔细地开始搜索，可以说是连一只蚂蚁都要看得清清楚楚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霍展意找到了这一棵老松树。
陆满满和莫行渊听到了他的声音，也飞速地赶了过去。
这棵老松树，早就已经枯死了，上面的松针也掉了个一干二净，所以之前找的时候，愣是没有找到。
陆满满手抚摸着这棵松树，在它的身后，是一面陡峭的山壁，凹凸不平。
但除此之外，便是数不尽的凤凰花树。
“看来，最后的谜底还是在山壁上吧……毕竟凤凰花树上可不能藏东西。”陆满满逡巡了一周，说道。
莫行渊也赞同道：“现在涧底松已经找到了，或许我们只能等到耀初日光，也就是第一抹日光出现的时候。现在，不如休整一下，等找到了峥嵘玉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陆满满和莫行渊都点点头，各自找了一棵树坐了下来。
大家都趁着这段时间，默默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但陆满满知道，他们一个都没有睡着。
忽然，她轻声询问：“莫老，霍大侠，如果找到了峥嵘玉，你们会怎么处理呢？”
莫行渊的呼吸变得粗重了些，霍展意把玩着紫玉箫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转了起来。
半晌，莫行渊才沉重地开口：“小老儿也不知道。”
“峥嵘玉代表着八万关河军，虽然过了十五年，谁也不知道这八万人还剩下几个，但终究是一股强大的兵权势力。”陆满满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平静而冷硬。
她轻声地叹息：“没有人——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对此无动于衷。”
莫行渊和霍展意都明白，一旦拿到了峥嵘玉，那就等同于握着一个催命符。
追杀他们的，不但有成倍的江湖中人，连朝廷也会紧追不舍。
他们将真正地成为亡命之徒，稍有闪失，便会身首异处。
“莫老，霍大侠，你们或多或少和周椋帝都有过节。”陆满满说着，莫行渊和霍展意的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陆满满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继续说着：“我猜的，你们也没有特意去掩饰。但是，我还是认为峥嵘玉交给周椋帝，是最好的办法。”
“你说什么？！”莫行渊的拐杖重重地击打在地面上，陆满满丝毫不怀疑若是谈不拢，这拐杖可能就要朝着自己招呼了。
但是她还是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固执地说了出来：“你们和周椋帝有血海深仇，那就直接冲着他去。但一旦将关河军召回，首当其冲的是百姓！是无辜的牺牲者！
所以，我坚决地认为，如果不能把峥嵘玉交给周椋帝，那么不如直接毁掉。”
“你！”莫行渊霍然站起，再也没有之前的和蔼，取而代之的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怒火，“你说得轻巧，我莫家百来条人命，难道就这样白白地葬送吗？！”
“还有他，”莫行渊的拐杖指向霍展意，从牙缝中挤出话来：“怀姜何家几百年的荣耀一朝断送，你让他、让我怎么可能把峥嵘玉拱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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