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程东见她呆愣的模样,便唤了她一声。
林燕芝拿起了那件绣金纹的红衣,似在梦里,不确信地问:“是我?”
“自然,这是殿下命人按大人您的身量赶制的,大人请稍等,奴才这就去让桃杏她们过来侍候您试衣。”
林燕芝抚着上面的绣纹,心中的甜情不自禁地溢出,嘴角渐渐上扬,失神的她连程东走了都不知道,直到桃杏唤了她一声。
“桃杏,我们这边可也要装饰一下?”
桃杏点了点头:“嗯,大人明日及笄,咱们小小装饰,给大人您小办一下,明日他们那么忙,应该是不会注意到我们这边,不会被责罚的。”
林燕芝笑道:“那怕是得将我劈成两半了,不然要如何办?要不还是另择一日。”
“可明日听说是很好的日子,待殿下合卺结发后,大人晚上便有空闲了,到时候让尧师父给您簪发,奴婢再做一桌好吃的。”
林燕戳了戳她的前额:“晚上如何有空,我不得同殿下……”说着,她忽然感到有些疑惑,便止了声。
这时才来的银杏看着那套红衣道:“大人,您明日可是打算穿这身?奴婢支持您,就该如此,给她一个下马威,叫她插足!”
桃杏拉了下银杏:“你可别乱说,大人明日岂能穿这颜色?到时候可又得挨罚了。而且我不是同你说过了,嫣然小姐她……”
她俩的话如同雷落,瞬间将林燕芝从梦里拉醒。
“你们说的是什么?明日同殿下成亲的人是嫣然姐姐?那这身衣服?”林燕芝手一松,那套红衣便滑落回盘中。
“殿下心中,明日同他成婚的人是你,便想让你穿着它站在他身旁一同完成大婚仪式,明早,出宫门前他会先来这接你。”
尧杳的声音从上传来,也不知她是何时就在那的,只见她飞身到林燕芝身边,没了平日里的不正经,只轻轻将那身衣服拎了起来,在林燕芝身上比着。
“乖徒儿,我知旁人劝不得你什么,可在这东宫里,你若是喜欢殿下,想同殿下在一起,那就不能执着于是妻否。”
她将衣服塞在林燕芝怀里,捧住了林燕芝的脸,又道:“如若你真接受不得,那便将之斩断,日后,为师定为你寻这世间待你最好,最能配得上你,能同你交心之人。”
林燕芝只觉得脑袋轰炸,如丢了魂似的只呆呆地看着尧杳的嘴一张一合,根本就听不进去什么。
未回宫前,她明明就有了心理准备,她应该承受得了,面对得住这结果才对的。
可为何现在事实摆在了她的面前时,她的心却仍是疼得她想放声大哭。
她缓缓垂眸,看着怀里的衣服。
是她天真了,是她仍抱有一丝妄想才会如此。
真是不该。
她默不做声,只抱着衣服摇摇晃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桃杏担心她,想要跟着,却被尧杳给拉住摇了摇头。
三人便站在了原地,看向那紧闭上的房门。
程东在秦天泽耳边耳语后,秦天泽便急不可待地站了起身。
“泽儿这是作甚?仪官的话还未说完,这是急着要去哪?”
秦天泽拱手道:“儿臣——”
“好了,若不想看到本宫晕在你面前,便给本宫乖乖坐下!”皇后蹙眉道,转头又同程东说,“把人接回便行,何须同泽儿多说。”
程东忙给自己打了巴掌:“是,奴才多嘴,奴才该死。”
秦天泽看了他一眼,他便又停了动作。
“还有什么未说的,快一并道来,本宫仍有公务要处理,倘若耽误了,你可担当得起?”
这回,吓的是仪官,他拱手抬眼看向皇后。
皇后开口道:“有什么公务能比你明日大婚重要,仪官你只管慢慢说,若有一项说得不清,明天大婚上出了纰漏,本宫便要了你的脑袋。”
仪官没想到本是向皇后求救的,却反又被吓嗁得去了半身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
秦天泽紧攥着手,又坐了回去。
左右为难的仪官,偷偷擦了下额上渗出的,比冬日还要冷的汗水,接着不徐不疾地一一道出。
这一讲便一直讲到用完了晚饍,秦天泽才得以脱身,仪官最后一句说完,他便连话都不说,直接起身拱手,便大步离开。
气得皇后在身后,指着他的背影,同李嬷嬷道:“你看他,你看看他!”
李嬷嬷给她顺背道:“娘娘又何须同殿下置气,都成定局的事,明日便是大婚,娘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嬷嬷说得对,等下给本宫多涂些冰肌霜,明日可得精神的看着嫣然成本宫的儿媳。”
“是。”
秦天泽步调快得,跟在他身后的程东都喘起气来。
待他走到清君苑,那里已熄了灯,他望着林燕芝的房门,转头问程东:“你可有把那身给燕芝?”
“回殿下,奴才早已亲手交给了林大人,并同大人说了殿下让明日穿上。”
秦天泽点了点头:“那就好。”
忽然他的脚边出现了一颗核桃,引得他往上瞧去。
尧杳坐在她的小床塌上,头一回没了以往的恭敬,这一刻,她只是林燕芝的师父。
“殿下为何现在才来?”
程东不解她何故如此,便替秦天泽开口解释道:“殿下也是想第一时间来看看林大人的,可是却被皇后娘娘给拖住脱不了身,说殿下若离开,娘娘便就要被气晕……”
一颗核桃落在了他的头上,痛得他忍不住“哎呀”了一声:“尧姑娘,你这是作甚?”
尧杳淡淡道:“我问的是殿下。再说了,皇后娘娘即便会气晕,那也只是一会儿,明日定又会好好的,毕竟明日可是殿下的大婚。”
“大婚”两字,她说得很是用力。
秦天泽垂下了眼眸:“是本宫不好。”
尧杳又道:“殿下可知我乖徒弟儿是哭累了睡去的?恐怕明日她那双眼睛啊,会肿得如这核桃一般。”
秦天泽一听,伸手想推开林燕芝的房门,尧杳一看,立马跳了下来,挡在门前。
秦天泽不解地看着她:“本宫要同燕芝说些事,你快让开。”
“殿下,只怕我那乖徒儿一瞧见您,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便又要哗啦哗啦地流了,时候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休息,明日才能早起娶苏大小姐。”壹趣妏敩
尧杳不仅不让,还昂首看向他,往前踏了一步。
“尧姑娘,你怎可对殿下如此放肆?”程东边说,边同尧杳使眼色,叫她退开。
“殿下现在是为私事而来,那我自是以她师父的身份说话,若殿下不愿听,回去便是。”尧杳往院门方向伸着手。
一门之隔,秦天泽定定地看了片刻,最后无奈道:“你好生陪着她,本宫明早来接她。”
过了一会儿,林燕芝才缓缓打开了房门,静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师父,你也早些休息吧,我无事了,不就是失恋而已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她伸手拭去忍不住又滑落下来的泪。
“你啊——今夜可要师父同你挤挤?”
林燕芝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真没事,我等下煮两颗鸡蛋敷完这双核桃也得睡去了,明日若出了什么差错,掉得便是命了。”
尧杳见她还会开玩笑,便放心了些,揉了揉她头袋:“别想那些伤心的,男人而已,为师去给你绑一筐来,随你挑。”
林燕芝终于露出了笑容:“这就不劳烦师父了。”
尧杳轻推她回屋:“行啦,你回去躺着吧,为师去给你煮鸡蛋。”见林燕芝欲言又止,便道,“放心,为师现在会煮鸡蛋。”
林燕芝点头,转身回房,她看着桌上的红衣,若有所思……
翌日,秦天泽早早由宫人穿戴整齐后,便拿过程东捧着的锦盒,转身推开寝宫的门,往清君苑走去。
林燕芝刚着装好走出房门,便看到秦天泽候在门前。
“燕芝你……”
他看着未施粉黛,着一穿蓝衣的她,规规矩矩地对他拱手问安。
他伸手欲将她扶起,她却先一步站直了,又一脸恭顺地站着。
“为何不穿我给你准备的?”
“回殿下,那身衣服臣穿着,不合规矩。”
秦天泽听她的称呼,愣了片刻,强压住心中的酸涩,将锦盒打开:“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是我为你打造的,你看看,可喜欢?”
林燕芝淡淡地看着盒子里的赤金簪,道:“谢殿下好意。”
却没伸手接过,只依旧规矩地站在那。
一旁的桃杏瞧着这尴尬的场面,正要替她接去,秦天泽却已径自拿起了那簪子,给林燕子戴上。
“燕芝,生辰快乐。”
林燕芝心中苦笑。
快乐?
她也拿过银杏捧着的木盒子,双手呈给了他。
“臣也祝贺殿下,新婚愉悦。”
这回,轮到秦天泽不接,林燕芝便直接交到程东手上。
程东左看看自家主子,右看看林燕芝,打圆场道:“林大人送的这对如意色泽甚好。”
感受到来自秦天泽如刀般的眼神,程东便清咳了一声,腆着脸道:“殿下,该出发了,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秦天泽深深地看着林燕芝,执起了她的手,不管她的挣扎,不听她口口声声地道着什么规矩,一直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马往苏府里去接亲,按着流程而行。
等到苏嫣然进了东宫门,安坐在那后,林燕芝才终于不用伴在秦天泽身侧,她捶了捶肩,就要回自己的窝里。
“大人稍候,我家小姐有请。”
林燕芝转身,看着瑾依,淡笑道:“该改口了,是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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