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关掉了视频的投影，整个房间都陷入黑暗之中，只有两双眼睛还在反射着微弱的光芒。我打开室内的照明灯，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三天后。”
“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得到你。”
“你刚才的表现，好像是想要我的小命啊？”
“那是为了确认你是否有能力自保。”
“那你确认的结果呢？”
“我还不确定。”
“这么说，你还要接着确认了？”
“嗯。”他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
周昴努着嘴，用下巴指向绳子，说道：“我不是被你们绑在椅子上了吗？”
“手铐都锁不住你，一根绳子能有什么用？”
他沉思片刻，扒开绕在周身的绳子，走到门边扣上了门锁。
“总裁？”门外的秘书听到机关活动的声音，立即转动手柄，敲打着房门，朝门内大声叫喊起来。
“喊什么喊？在外面给我守好门就行了。”我看着周昴一步步地走向我，不耐烦地朝门外喊了回去。“不搞偷袭了吗？”我靠在椅子上，紧盯着地面上的某处，没有动。
“……”他突然在我视线聚焦的那个点前站住，惊异地望着我手里的旋转摆弄着的一个按钮。
“你不再往前走两步吗？我还想试试这个机关的作用呢。”我慵懒地抬起眼皮，看着他打趣道。
“……”他露出疑惑的神情。
“不会是，你在进来之前没有进行机关检测吧？还是说，那个天才设计、打造的机关，你的仪器没能检测出来？”
“好吧，面对独立个体，你确实有能力自保。无论是工具、武力，还是，智力。”
预感到之后可能会有更大的麻烦，我不动声色地在暗中伸手触发了其中一个预案。同时眼睛并没有一刻离开他的脸，仍轻描淡写地问道：“那你是不是可以把我的名字，从你的监视名单上移除了呢？”
“我不是故意要监视你的，我只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就可以先斩后奏吗？为了我好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监视我吗？为了我好就可以让你有借口满足自己的控制欲了吧？”我气愤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质问他。气流从丹田直冲向天花板，我也一声比一声高，直提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吊起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反感……”
“难道你每天都是在你父亲的监视下度过的吗？”
“没有人监视我，或者说，在我选择上任总裁之前，没有人注意过我。”
“因此你就认定，强加越多越持久的关注度，就代表越重视，就算是‘为了我好’？”
“不就是这样的吗？我父亲只会关注那些有声望的孩子，其他的孩子根本不会被正眼相待。”
“所以你殚精竭虑，就是为了让你父亲看你一眼？”
“嗯，你说得没错，他还真就只看了我那么一眼。”他有些自嘲地说道。
“你就不后悔吗？”
周昴摇摇头，看着我说道：“被看到才有价值。”
“那是你父亲的价值观，不是你的。你真的想要被看到吗？”
“……”
“你只是嫉妒别的孩子都被你父亲关注到了，你自己却被忽视了而已。”
“我不嫉妒他们！我现在拥有家族的所有财产！”他突然高声吼叫起来。
“你不需要急着向我证明，你嫉不嫉妒跟我无关。不过，你自己也清楚，他们从事的事业才是他们想要的，你拥有的只是些他们不感兴趣的东西吧？”
“他们也不过是得到了父亲的短暂的关注罢了。”
“哼，他们是在为自己热爱的事业而奋斗，‘被你父亲关注’对他们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附加结果。你呢？”我起身走回窗边，看向窗外。
“人从出生时的啼哭，到幼年时的淘气，再到青少年时的进取，难道不都是为了被看到吗？”他低声在我耳边吹气。飞船进入了一条幽黑的隧道，厚实的防弹玻璃窗上，清楚地倒映出我和他的影子，随即又被窗外寂寥的重峦叠嶂所取代。
我被他用双手箍住，动弹不得，干脆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也低声回问道：“被看到之后又如何呢？”
“就像现在这样。”他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向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后半句话。
“嘶。”我的眼皮被蚊虫叮咬了一口似的，有些吃痛地用力闭上，又有些痒而不由自主地睁开。我的眼里，周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过来。”我柔声轻轻地召唤他。
“唔。”他松开了抱着我的两只手，向后退了一步，捂着嘴，有点像大舌头似的小声抱怨道：“你也太狠了吧？”
“咕咚。”我转过身靠在窗边，咽下口中的混合液体，尽量降低声音“嘻嘻”地笑着，得意地朝他挑了挑眉毛。嘴里仍残留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有点甜，也有点咸。“我上次就告诉过你，跟着大哥我容易受伤，要你小心点。是你自己不小心的，还怪起我来了？”
他上前两步，一把将我抱起，旋了个身靠在我刚刚倚着的位置上，有些生气地说道：“这玻璃怎么这么冰，你靠的久了肯定会着凉的。如果你非要靠的话，就靠着我吧。”他小心地把我放到地上，用右手牵起我的右手举到上空，我踮起脚尖，也转了个身，被他再度揽进怀里。他见我调整好了舒服的姿势，粗壮的手臂又用力地把我圈起来，让他自己炽热的胸膛，贴紧着我的后背。
“我现在不希望自己被看到。”刚刚被他壮硕的身躯遮挡，我只能逆着那道，从他的轮廓边缘，挤进来的光线，看向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我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时捕捉到的、这座城市动态模糊的影子。
“你自己也说，监视不是被看到。你妈妈监视你，看到的只是你的成绩。秘书监视你，看到的只是她的利益。”
“我也希望自己能被看到。”我扭头看向他，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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