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原来的官终于后知后觉有些害怕了,这才神色悻悻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罗彬:“文书在此,给你们几日修整,圣女后日就出发。”
语气也和善不少,真当他们好欺负呢,草昭不自觉地冷笑了声。
而这一来一往,温彦之声未出,仿佛只是个看戏的人。
出了驿站,几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骂着那中原狗官,但西域人懂的粗鄙之语着实不多,骂来骂去也无非是说那狗官肥的流油,比狗屎还狗屎。
倒是草昭突然想到,问起:“护送圣女,此去长安应当也是来年开春到,那岂不是赶不上论剑赛了?”
“不用,只要将圣女送到驿路,让他们走官道,带着府兵,不用操心到不了长安,要是到不了,他们这群人都得掉脑袋。”罗彬说道。sxynkj.ċöm
他略一思索,继续说道:“你们三人去论剑赛,便顺便送一送吧,教内有我和老三老四,注意些,那些府兵中,我看有几位,是有些底子的。”
“还有那个同行的年轻男子,草昭说过他武功不低。”罗涔皱眉说。
“他上回说他护送商队才来关外,我感觉他可能是接了生意专门护送这些商队或者重要队伍的。”草昭想了想,又补充道:“可他上回救了我,感觉未必是坏人,不过还是当心些好。”
她扯了扯罗涔:“若是你跟温彦打起来,谁会赢呀?”
罗涔转头,没好气的说:“废话,有点眼力见。”
回到院落时,发现辛婆婆坐在院口石凳上,来回张望。
“辛婆婆!你怎么来了呀!”草昭开心地冲过去一把抱住辛婆婆。
婆婆慈祥地摸了摸草昭的头:“你们此行一去,恐怕也要几个月了,中原不比我们这,婆婆担心你们。”
她牵起草昭的手,看着她满头金发和那双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绿眸,缓缓开口道:“你和万万都是金发,太过招眼了,婆婆做了些药,能遮几个月,等等你们用了吧。”
也好,一头金发去了中原,自然是如同个大大的靶子,太招摇了,草昭懂事地点点头。
“你的声音,还要遮吗?”婆婆开口问道。
“婆婆,和往常一样,帮我一同遮了吧,”她说,“女子身份行走江湖,诸多麻烦。”
很快便到了几日后,那几个中原人早已上了马车,他们也不好意思让别人等上太久,圣女姐姐站在马车前,她母亲抱着她,哭的连话都说不出几句,所有弟子都前来相送。
每个明教弟子都知道,圣女此去,便永无归途了。
圣女一身盛装,明教第一绝色当之无愧,头批浅金色薄纱,那一分隔着纱的美貌,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她牵起她的娘,神情温柔,一滴泪也未见,轻声安抚叮嘱着:“娘,好生照顾自己,家中还有哥哥,想我时便朝着明尊拜一拜,就当我在身边吧。”
草昭光是看着那番情景,心中感慨万分,却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好在中原人再不敢催促,待所有人在马车上安顿好,自此踏上去长安的路。
走之前大师兄还将满满三袋猫粮放在马车上,千叮咛万嘱咐告诉草昭别饿了小六,因为草昭经常会忘记喂食,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罗涔的肩膀:“要是她忘了喂小六,你记得分一点小二的粮给小六,这可怜娃,唉。”
“我会喂啦!”
小六躺在草昭背后的兜帽里,泪眼婆娑地看着罗彬,好像那位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好说歹说,草昭才将罗彬那个黏在小六头上的手给搬走,几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温彦骑马与圣女的那轿并行,所有明教男眷也都骑马同行。
“你怎么此行接了朝廷的生意,你不是护镖的吗?”草昭缓缓骑到他身边,问道。
温彦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些好笑,吊儿郎当地回:“朝廷给的钱多,护送这一程,钱比我护十次镖还多,有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
真是奇怪,她又问:“习武之人,不是希望武力更进一步,怎么跟钱扯上了关系。”
“那你们明教中人又何处接中原人的生意,去做刺杀的行当。”温彦反问。
“我不为钱,我只是跟着师兄们出来历练,真正习武之人的刀,又怎么可以不沾血呢。”她顶撞道。
温彦摇摇头:“真是不知江湖险恶啊,出来混的,没钱怎么习武,饿了又哪来的力气习武。”
草昭刚想继续问他为何不入个江湖大家,以温彦的武功,如今势头大的那些都可以收了他去。
还没问得出口,罗涔便骑马上前,堵上了草昭那个求知若渴的心:“家中师妹不懂事,还望兄台见谅。”随后便牵住草昭那匹马,让温彦先行了几步,才缓缓跟着大部队前行。
“拦着我干嘛?”
罗涔拍了拍马屁股,道:“我怕你聊着聊着被人兜了底,中原人个个城府颇深,你别以为都和你一样没心眼。”
“我才不会!”草昭瞪他。
“特别是,不要让人知道。”罗涔欲言又止。
“知道什么?”她问。
那人稍稍侧身,俯身过来的时候,草昭又闻到了那股异香,有些想偏头躲开,味道太呛了。
罗涔一伸手,把草昭的头往自己这边靠了靠,附在她耳旁说了句:“你是明教的小师妹,教主座下唯一的女徒弟。”
“这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草昭低吼。
他放开手,故作潇洒地勾起草昭的下巴,玩弄地笑道:“中原人有句话呀。”
“柿子挑软的捏,人呀,挑最弱的打。”
“你!”草昭不服气:“我可是能在五师兄手下扛过几招的人。”
罗涔大笑:“你能在老五手下扛过几招,我方敢带你出来见见世面,因为真有什么事,你可以自己跑掉。”
他摇摇头:“你那几招躲的好,快,适应老五节奏也快。”
“但凡有天你能让老五中你一招,才是真的有资格立足于这武林。”
这时罗万万也慢慢驱马上前与二人并行,罗涔见他上来,重重地一巴掌拍到他背上,说道:“老五与你切磋时不过刚睡醒,若是他正当状态,五招你可能都抗不下。”
好几盆冷水接二连三地泼向草昭,早几日与五师兄比完的欣喜感荡然无存,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她倒也不觉得罗涔有一分夸张的言辞,武学方面她对自己心知肚明,只是早前还有些许的确幸,如今是真明白到前面还有长长的路要走。
温彦说习武为温饱,为钱,那她为什么呢,她好像只是阴差阳错被二师兄带回了明教,又机缘巧合撞上了师父上位不稳,坐了许多明教弟子都想要的位置。
而整整入教六年,她好像都未曾剖析过自己的内心,习武是为了什么。
或许一开始是为了不让大家看不起自己,为了让自己能稳稳当得起一声教主门徒。
可后来,发现自己是个胜负心极其重的人,仿佛所有的切磋比试,都是为了个赢字。
真正的武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想去最高处看一看。
几人一起相顾无言地骑马走着,大唐的驿路四通八达,每隔一段距离便有驿站方便歇息修整,走了几个晚上,干粮用的差不多,大家也有些疲惫时,中原的官受不住这几日几夜露宿在冬日室外,便要求去驿站休息几日,歇息和补充些干粮。
前方的驿站看似不小,应当也容得下他们此行这群人,温彦行在最前,颇有风度的叩了叩门把手,再轻轻推开。
客栈有些老旧,装潢也有些过时,门口外插着根破破烂烂的旗子,写着“肃州”二字。
冬天的马程比较慢,原来刚出玉门少许地。
一楼大堂摆着寥寥数把桌椅,小二手撑着头在柜台眯着眼睛,头一晃一晃仿佛随时都要掉了下来。
原以为这地应当是没什么客人,谁知其实大堂还坐了两桌,正在用着晚膳。
其中一桌人还配有剑,但只是铁剑,应当是普通江湖人士。
温彦咳了声,那小二才渐渐转醒,看此行人衣衫精美,行头不菲,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吆喝道:“客官们,住店呢!”
客栈每台桌上都点着破烂的烛灯,门口吹来的冷风弄得火焰一闪一闪,原本就昏暗暖黄的客栈更是透着几分诡异的味道。
那两桌的客人抬起头看着他们,眼神颇为不善,简略打量了几番,又低头吃了起来。
草昭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被脱光了给人瞧。
罗涔将草昭拽至身后,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罗万万也上千一步,面无表情地打量回去。
“老五,你表情温和点。”罗涔低声道。
倒是温彦先开口,和和气气地说道:“我们乃奉圣上旨意,护送明教圣女回京,在此休息几日。”
小二一听是朝廷的队伍,更加恭敬了些,但有些神色为难:“我们这已经有几房客人了,可能要几位大人委屈委屈,几人一房可以吗?”
“圣女一间,我们其余几人将就将就吧,涔公子,你们那边不知可以吗?”他看向草昭,话中竟有些调侃的意味。
罗涔点头:“可以,我们男人随便挤挤便好,还请小二多收拾些被子来。”www.sxynkj.ċöm
他们几人谈话间,草昭透过罗涔和罗万万中间的空隙注意到,另外那桌没有配剑的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手上戴着两三个银色的手镯,样式奇怪,好像是两条银蛇缠绕在一起。
烛光不甚清晰,映在银色手镯上,似乎那两条缠绕的蛇还在轻轻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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