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末远不能动,半坐着听曲荀殷讲话,一开始的不置信和愤怒也全然不见,话后,罗涔拿出藏在袖中的蛊笛,蒙上上官末远的双眼。
只一瞬,上官末远便觉着全身经脉的苏醒,他能运功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冷冷地问道。
曲荀殷站起身,看向门口,不知在等什么人,而上官末远发现他背后缠着一条银色小蛇,慢悠悠地顺着他的身躯往下爬。
“后辈以罗涔之名居伏明教十数年,如今回五仙教后用之前的本名。”
“曲荀殷。”
“你是曲宁他什么人。”
曲荀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很好地遮掩住,客气答道:“家中排行老大,父亲是当今五仙教教主。”
突然,大门被人一脚踢开,闯进来两名身着五仙教服饰的男子,身形健壮,眼神充满着肃杀之气。
见到曲荀殷后,明显有些意外,很快走上前来见礼。
“见过少主。”
其中一人往他身后看去,桌上趴着两人,一动不动,上官末远竟不知何时装作倒了下去。
他记得刚刚曲荀殷说,此事万不可硬拼,杀之固然后快,但却无法除了后患。
“少主这是亲自动手了吗?”
曲荀殷没说话,那两人是曲宁身边的亲信,如今亲自来看,其实就是信不过曲幼。他们是贴身行事的人,知道少主如今归教,但并不知他此刻在西湖。
很显然,他们也没有多信任曲荀殷。
二人说话时,曲幼站在一旁,手别在背后。
地上那蛇极小极短,一路爬至两人脚下,再顺着鞋子爬到腿上,甚至背上,两人都毫无察觉。
“嘶!”
其中一人突然捂住脖子,突如起来的疼痛袭来,他刚想骂些什么,眼中蒙上一层灰雾,瞳仁慢慢放大,以他自己都没有感知的速度蔓延至整个眼睛。
几秒后,一切恢复。
可那两人却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曲荀殷走至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声音平静:“你们看到什么?”
“看到曲幼杀了上官末远。”
曲荀殷点点头:“还看到了谁?”
“谁也没看到。”
“回去复命吧。”
待二人走后,曲荀殷关上大门,见那蛇停在原地,似乎想向自己示好。
他自嘲一笑,弯腰捡起地上的那条蛇,再狠狠地摔向地面,那蛇断成几节,瞬间没了气。
“你蚀心蛊进步许多。”曲荀殷看着曲幼。sxynkj.ċöm
曲幼低着头,心中惧怕极了,站着却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少主教得好。”
“我竟不知五仙教后辈竟也有如此人才,十五年前我尚未听过蚀心蛊,还有刚刚幼幼..曲幼对我下的迷心蛊,你们教这些年出了人才啊。”
上官末远叹气,似乎有些无奈自己着了个小姑娘的道。
“这些蛊都是少主练就的。”曲幼低头答道,不敢看向上官末远。
“前辈大可放心,教内如今会使这两种蛊的,只有我和曲幼,我父亲也不知道。”
意思是,中了这两个蛊的人自己不知道,五仙教的自然也不知道,更何况去盘查下蛊之人。
“说吧,我若应下你的要求,你以什么交换。”上官末远严肃下来,回到正题。
“明教自飞沙关西行,至第三个绿洲北上,直至一颗参天大树,此乃明教三生树。树方圆百里内有一地下湖,此湖随风沙而动,没有定位。”
“若要寻萧落前辈,见此湖后,一切可解。”
上官末远此生最挂怀的,他的爱女,萧落。
闭门时匆匆一别,那时的萧落已有身孕,他来不及交代什么,便是漫长的光明顶十六年岁月。
“我如何信你。”上官末远心中早已大震,表面却滴水不露。
曲荀殷想了想,竟是直接拿着刚刚的匕首,将左手摊开,狠狠一捅,顿时鲜血横流,曲幼看得目瞪口呆。
曲荀殷将匕首丢在地上,右手从胸前的袋子里面捏出一条绿虫放到左手掌心,那虫见了血兴奋极了,钻进伤口大饱口福。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等那虫吸饱喝足了血,通身变得紫红,比一开始大了快一倍。
吸饱不过三秒,原本还活蹦乱跳的虫在掌心一动不动,竟是死了。
曲荀殷冷漠地道:“晚辈不才,如今无法以地位,财力等来与前辈做这个交易,尚也拿不出能保证的事物。”
“唯独可用此物以做担保。”
“此虫加上我的血,服用后百蛊不侵,百毒不进。且我刚刚施加了连心蛊在其身上,前辈服用后,我将忍受一月钻心刺骨的疼痛为代价,若前辈信不过,大可服下后前来杀我。那一月,我是毫无反手力气的。”
百蛊不侵,百毒不进,这人的血,是什么做的。
曲荀殷似乎还有事,将朱盛的蛊解开后,带着曲幼离开了。
离开前,曲幼站在门口,朝上官末远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什么也没说。
只看到门前的石板上,还留着一小团水渍,和淡淡的血痕。
朱盛悠悠转醒,茫然不已:“我的酒力何时弱成这样了。”
看到地上四分五段的蛇,还有上官末远脚边浓浓的一滩血,他猛然惊觉出事了,摇头四顾:“幼幼呢!”
曲荀殷翻身上马,将匕首顺带还给曲幼。
“你可知早些时日你被人劫杀,后来你试图栽赃给明教那几个来论剑赛的弟子齁,上官末远老前辈早就去查探过了吗?”
那代表,上官末远早知道她在撒谎了,可为何没有揭穿自己,是真的愿意无条件包容她这个孙女吗。
曲幼觉得眼睛酸涩极了。
曲荀殷牵好缰绳,神情冷峻:“你想陷害那几个明教弟子做甚,因为你看到了上官末远真正的孙女了?”
曲幼似心中之隐私被人窥探,面有难色,痴痴地看着前方热热闹闹的巷弄,彷佛一切都与自己没有关系,她一人来,又一人走,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唯留下几日恩情,还是抢来的。
“你想陷害的人,却是救了你的人。”
“那些前来劫杀你的人,你可至是谁派来的。”
曲幼低头不语,心中早已猜想过千万遍,最终仍是不敢写下去。
曲荀殷半分情面也不给,绝情地戳破她最后的幻想:“是你这么多年苦心保护的弟弟,是你远赴明教,踩在刀枪火海上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的人。”
他驾马而去,地上尘土飞扬,迷了曲幼的眼,她的世界正在瓦解崩溃,手放在胸前骤然握紧,泪水润湿了整张脸,她的脸无疑是清秀娟丽的,脊背微微弯曲,如同一棵即将倒下的新木,让人怜惜得紧。
她耳边的声音静极了。
曲幼追了上去。
曲荀殷对她说:“此番归教,你卧底十数年,杀上官末远乃是最重要的一环,所以原是你继任新的璧蝶使。
“只可惜你那弟弟,也想要那个位置。你们两个都在蝶池内融骨再造过,自然他也可以当。”
“收起你的眼泪,归教五天的路途,你想清楚自己未来到底怎么做。”
他的声音如寒冰幽夜,曲幼驾至他身边,脸上的泪还挂在米白色的肌肤上:“唯听少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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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萧景和上官小凡虽相约比试,但到最后,两人各有心事,打得火候尚缺,就此告别。
临走前,上官小凡叫住萧景:“萧景,如果让你选,即便你不知你的门派所做之事是否正确,你也会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人这边吗?”
萧景一头雾水,但认真思索片刻后便答:“千人千面,自然千事千解,无愧于心便好了。”
他害羞地摸摸头:“我自慈航长大,受教于师傅,不曾穿不暖,吃不饱,已无以为报,若不是做什么伤人放火有违世道之事,慈航要我做什么,我便愿意赴汤蹈火。”
回到客栈后,萧景满脸急切,一边吩咐随行的小厮:“快,快快去信师傅,说我可能有萧落前辈的消息。”
小厮前脚刚抬,又被拦住,萧景一脸焦急:“不行不行,此地的信使多半都是无有居的,我赶紧回门派跟师傅亲自讲。”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衣柜,愤恨地说道:“早知道就不带这么多衣服来了。”
萧景回头吩咐道:“我先行快马赶回去禀报师傅,你记得帮我把这些行头全部带回来,切莫漏下!”
与此同时,上官小凡走进上官修幕的房间。
出城后,草昭回望身后,黑云压城,冷风呼啸,半分不见初春的痕迹,她心中百转千回地想了很多,万千思绪最后化作马蹄扬起的黄土飞舞,再洋洋洒洒地落回原地。
空气中弥漫着暴风雨将至的味道,她将衣袍裹紧些,怀中揣着涵山临走给她的信。
关外外族侵犯,府兵急召。
小昭,此行有你,我很开心。府兵这些年,我朋友很少,却与你一见如故。
那日论剑赛之事我已知悉,思来想去,还是想分享我的想法。
我知你最讨厌被人以女子身分看清,比武更是忌讳不全力以赴,世人都道女子力弱,看轻是固然发生的。
可你知道,自你穿上男装行走江湖时,其实便已是默认女子不如男了,你内心认为如此,才用上那些伪装,试图获得平等的对待。
小昭,你女子的样子真的很美,不如做回最原本的自己,与那些人一较高下,证明我们女子绝不逊色于男。
他日江湖再见,我想要见到真正的小昭,你本该是那沙漠戈壁开出的花,耀眼而顽强。
我也要去保家卫国了,愿你我皆能为女子证道。
涵山的字龟正潇洒,句句铿锵有力,偏偏一句未提她与温彦之事,草昭心中明了。
儿女情长,在涵山的心中,微不足道。
罗万万骑马并行,看着草昭一身轻盈女袍,她将头发,瞳色通通改了回来。
金发碧眼,小师妹的样子,本就绝艳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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