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太子的要求,谢恪一个小小的丞相之子当然拒绝不了。
让太子给他做小厮,他也分毫不觉得惶恐,处之泰然。
谢恪靠在床榻上,偶尔偏头瞥一眼坐在木桌前不知道写什么的南越昀。
虽然说是做小厮,但也没人敢吩咐这位爷做事。
每天王犬进来送药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原本就是低着头进来的,现在头更低了。
南越昀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小厮的,再要了一套一样的,每天都是这样的穿着。壹趣妏敩sxynkj.ċöm
“过来。”
冰凉的声线蓦然响起,将靠在床榻上眼眸半阖快要睡着的谢恪唤醒。
谢恪轻眨了下眼,拖着身子到木桌前,嗓音带了些疲惫:“殿下有什么吩咐?”
南越昀微微皱眉,瞧着谢恪一身病气的模样有些嫌弃,语气冷淡:“把这些抄一遍。”
闻言,谢恪有些诧异,低眸扫了一眼桌上的书册。
都是一些兵法。
谢恪眉眼微垂:“是。”
屋子里桌子只有一张,南越昀屈尊降贵的让了一角。
看着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地方,谢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认命的跪坐下来,接过兵法和竹简,执笔誊抄起来。
谢恪的书法令南越昀有些意外,看着纸上那些字,倒是没那么嫌弃他了。
字迹豪放中带着工整,字里行间却又收敛着气势,偶尔锋芒毕露,笔风细腻中不缺霸气。
写的一手好字。
南越昀多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
只是可惜是个病秧子,不然可以为他所用。
两人伏在案桌上,各做各的事,互不干扰。
直到有人敲门。
“叩叩叩……”
门外是王犬的声音:“公子,魏公子来了。”
谢恪写字的手一顿,抬眸看向面前的人。
南越昀没什么表情,面容依旧冷硬:“去吧,不用管本殿。”
闻言,谢恪放下笔,揉揉手腕,撑着桌子起身。
但是跪坐太久,以他的身子骨从来也不曾遭过这种罪,现如今腿压麻了竟一时起不来。
谢恪借着桌子撑着站起来,不确定自己直接走的话会不会直接跪下去。
坐在木桌前的南越昀见谢恪一直不走,微微蹙眉,语气不悦:“怎么不去?”
谢恪抬起另一只手按了下眉心,还有一只手仍旧撑着桌子:“回殿下,腿麻了。”
南越昀视线转到谢恪腿上,眼中的嫌弃越发明显了,也并不打算帮忙,声音淡淡:“那你站一会吧。”
谢恪眼角抽动了一下,说话的语气维持着恭敬:“多谢殿下。”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王犬的慌乱声:
“魏公子你不能进去!公子在里头!魏公子!……”
还有一个爽朗的声音:“我当然知道子江在里面!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进去。”
“你拦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没去过,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成?”
谢恪和南越昀都是一愣。
南越昀冷戾的眉眼微沉,冷声开口:“过来。”
谢恪深吸一口气,转身。
门外。
魏深还在和王犬拉扯。
魏深纳闷了:“我与你家公子从小便一起长大,你家公子我什么没见过?怎么就不让我进了?”
王犬当然解释不了,只能死死的守住门,一直苍白的解释:“魏公子,不方便,真的不方便。”
魏深扭了扭头,瞪他一眼:“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再拦我我就要怀疑子江是不是出事了!”
“子江!子江!”
“子江!子江你在里面吗?子江?”
王犬没办法捂住魏深的嘴,只能护着门不让魏深进来。
门内响起一道声音:“让他进来。”
王犬一愣,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门。
魏深才不管这么多,一把推开王犬,瞪他一眼:“子江都让我进去了,你还拦着干什么?”
这下人真是反了天了,平时也没少见他,今儿倒像是不认识他似的一直拦着他。
王犬被推开也没敢再拦。
既然公子说了让进,那定然是准备好了。
魏深推门进去。
“子江,你做什么呢,怎么不让我进来?”
看到桌子旁跪坐着一个小厮,魏深没什么反应,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大大咧咧的走到木桌前,直接坐下来。
谢恪揉着手腕,淡淡掀眸瞧他一眼,道:“方才在更衣,你那么莽撞做什么。”
魏深笑得灿烂:“不是怕你出事嘛。再说,更衣有什么,怎么就不让进了,又不是没见过。”
谢恪伸手把凑过来的脑袋推远,语气平淡:“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魏深嬉皮笑脸的,不放心上,道:“子江,我渴了,给我来壶热茶呗?”
谢恪眼眸一顿,视线移到旁边人停了一瞬。
旁边的人立刻起身,转身似要去沏茶。
对于他的离开,魏深不以为意,谢恪自然也没什么反应。
魏深随意的翻了翻书案,有些惊奇道:“子江,你什么时候喜欢看兵法了,这么多。”
人走了之后,谢恪明显放松一些,懒懒道:“闲来无事,随意看的。”
“你喜欢看书没问题,但总不能一直待在屋里看这些,你的气色都比之前差多了,得出去走走。”
魏深把翻完的书放回去,又凑过去仔细打量谢恪。
谢恪瞥他一眼,不说话。
气色不好还不是南越昀不知道发什么疯要他誊抄兵法,跪坐了这么久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气色。
魏深手撑着桌子,侧着身子坐,道:“明日天香酒楼有一个吟诗大会,去不去?”
谢恪撑着脑袋,神色间掩盖不住疲惫:“你什么时候对这种诗文感兴趣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么?”
“哎,这不是和你一样吗?”魏深扁扁嘴,道,“待家里无事,也就随便凑凑热闹了。”
见谢恪脸色不好,魏深皱眉:“你这是多久没休息了,怎么这副模样?”
谢恪还没开口说话,魏深就已经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把他拽起来。
“去床榻上休息,明明不舒服,怎么还硬撑着在这?”
魏深强行把他带到床榻边,一把把他摁在床上,一脸严肃:“我可还想和你多玩几年,你可别给我把身子糟蹋没了,下次我没事的时候去哪啊?”
这个时候,原先出去的小厮回来,低着头端了一壶热茶过来。
魏深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对谢恪道:“喝杯热茶再睡。”
说完,魏深对不远处的小厮招手:“斟一杯茶端过来。”
那小厮低着头,声音嘶哑:“是。”
回头就见谢恪用一种深深的目光看着他,魏深对此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子江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谢恪微微抿唇,摇头道:“无事。”
茶被端过来,魏深接过拿到谢恪面前,道:“喝了。”
谢恪内心叹口气,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不远处弯着腰低着头气势尽敛的人,沉默的喝完了茶。
魏深拿过茶杯,道:“快些休息吧。”
谢恪忍不住抬头按了按眉心,吐出一口气:“不用,我……”
话没说完,谢恪对上了一边弯着腰的人的视线。
及时话头一转:“好。”
谢恪:“你在这我睡不着。”
魏深瞪了瞪眼:“还嫌弃我了,子江你变了,现在都赶我走了!”
谢恪眼皮子抽动,无奈道:“不是你让我休息?”
看着谢恪苍白的脸色,魏深还是妥协,轻声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找你。”
谢恪点点头。
魏深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小厮。
“你怎么回事,听不见你家公子的话吗?还不快出来。”
站着的人沉默一下,便抬腿跟上去了。
等人都走了关上门,谢恪头疼的以手掩面。
哪天魏家出什么事,他都不会感觉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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