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
听着前院里热闹的碰杯声和吆喝声，方念云紧张地坐在床上，不安的掀开头帘往门外看了几眼。
后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丫鬟婆子在小声说话。
那细微的声音，在安静的后院里被放大了数倍，方念云听得一清二楚。
“这大奶奶娶回来不久怕是又得休了。”
“谁说不是呢！白白糟蹋好姑娘，咱家这位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心，今日大婚也不见人，还是请了表亲家的公子帮着拜堂的。”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唉！屋里那姑娘你们瞧着面容了吗？好看吗？”
“好看又怎样，摊上这么个娘家，咱家这位大奶奶往后的日子难过了，可千万别疯了啊！”
“娘家？大奶奶娘家怎了？”
“你也不想想咱家这位爷，往年都是去外地讨媳妇的，今年嫁进来的是城里的人，那得多混账的父母啊！”
……
声音还在继续，方念云的泪已经流满了衣衫。
“为什么？”她在心里问着自己，“为什么被嫁过来的就是我？我什么都没做错啊！方苏叶，你为什么不帮我？”
“方小敏也是你帮着弄走的吧？她手上哪有钱离开，一定是你，是你在帮她。”
“我没欺负过你啊！你连她都肯帮，为什么对我视而不见，为什么？”
方念云绞着手中的帕子，心里的不甘越来越重，“你是有多讨厌我？”
这一.夜，方念云在床边坐了整整一晚。
新房的门一直未曾被人推开。
拜堂的时候，她便从下人的言语中知道了，接亲的人不是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不见了。
说是不见，她也理解，这是万家人为了脸面的说辞。
真实的情况，怕是又宿醉在哪家烟花酒巷了。
“你个贱人！”
啪！
方念云被扇倒在地上，她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婆婆？我……”
“你这个毒妇！”
啪！
方念云噙着泪，不解的捂着脸，“婆婆，是出了什么事吗？我，我怎么了？”
“要不是你！我儿子也不会死！”
“万博文死了？”
万博文，是昨夜本该和她洞房的丈夫的名字。
方念云说不出是激动还是解脱，她不喜欢万博文，也不想和万博文这样的人渣过一辈子。
“怎，怎么会死了？不是我害的啊！”
听到这个消息的她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这时候的她还在万家，还需要万夫人发话才能回娘家。
“婆婆，我昨晚一直在喜房，连万博文的人都没见到，您怎么大早上的就来找我麻烦？”
方念云委屈的捂着脸，“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万博文他是在什么地方出的事？”
万母见到她就来气，哪有心情听她说这些，拿着鸡毛掸子就揍了上去。
“你就是个克星，我早说了你们庄家村的风水不行，偏偏他爹不信，现在好了，害死了儿子，我就这一个儿子啊……”
“呜呜呜……都是你这个毒妇做的好事！是你克死了我儿子……”
“婆婆！您别打了，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连万博文的面都没见过。”
“你还嘴硬！啊！不是你克死的我儿子，我儿子怎么会出事？”
……
大清早上，万家在一地鸡毛中度过。
方苏叶端着碗豆腐脑，对面坐着南诃，他像是初入社会的野人，有些别扭的捏着勺子，学着方苏叶的样子在吃早餐。
“不是，叔啊！”
听见方苏叶开口，南诃像是得了帕金森，手抖得更厉害了。
面具下的脸黑沉沉的，身上散发着煞气。
“你是个人吧？你长这么大是吃空气长大的？怎么用餐都不会？”
南诃死死的盯着豆腐脑，勺子一次又一次的舀空：“一个人吃习惯了，和人一起吃不习惯。”
“那你以前没当着人的面吃过东西？”
“都是死人，有什么怕的。”
方苏叶：……
行！
硬核。
“你当着死人吃东西不觉得隔应吗？”
“为什么隔应？”似想到什么，南诃又道，“要不是怕弄脏衣服，我更喜欢坐在血里吃。”
方苏叶：……
鉴定完毕。
她这个便宜叔叔是真的有病。
这个世界要是有精神病院，他多半被关进去了。
难怪她在他身上赚不到情绪值的。
“奇怪。”方苏叶愣了下，倒没因为南诃的话倒胃口，“昨天有喜事，今天也有喜事？永安城这么热闹？”
“不是喜事。”南诃闭上了眼睛，仔细聆听了会，才确定，“是丧事。”m.sxynkj.ċöm
“啊？”
方苏叶目瞪口呆。
“就是丧事。”从对面街角来的人听他们这桌在说远处的鞭炮声，搭上了话，“昨天万家不是娶媳妇吗？万博文这混小子没回家，在翠红楼那儿出了事，死了。”
“万博文……”方苏叶喃呢着。
这名字有点熟悉啊！
娶媳妇……
对！
方念云嫁的就是万博文。
“今儿早上啊！万家人总算是在翠红楼找到万博文了，但是，找到的只有尸体，和他一起死的是翠红楼新来的琴师，两人都被挖了心。”
“这不，万家人带人去翠红楼闹了，巡城司也带人去那边了，乱的很。”
那人连“啧”了几声，像是在感慨，“万博文他娘又是个疼儿子的，那新来的媳妇都没洞房，哪里算得上人，今早被吊在万家门口树上抽得血淋淋的，要不是有人看不下去报了官，怕是已经没了。”
“为什么儿子死了抽新媳妇？”方苏叶不是很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翠红楼开门做生意，儿子死了，琴师也死了，这怪得了谁，万家人还不是找上门去了？”
那人呵呵乐着，“有些人啊，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你和这种人也讲不好理。”壹趣妏敩
方苏叶赞同的点了点头，“那新媳妇被人救下之后呢？”
“我啊！”那人看方苏叶这年纪，怕她是想多管闲事，便道，“劝你不要见义勇为，这里面水深，万家这些年因那个不成气的儿子得罪的人不少，这次怕是有人来寻仇了。”
那人吃完碗里的豆腐花，在桌上放了锭银子就离开了。
方苏叶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回神。
“怎么了？”
“他是凶手。”方苏叶说，“他从翠红楼那边来的，身上有脂粉味，还受伤了。”
“哦，值个几两银子。”
“我没想掺和。”
“苏叶。”
“嗯？”
南诃丢给她一块木牌，神情落寞，“要是哪天我走了，九幽就给你了，你比我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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