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在最前面带着路,绿芙则心不在焉的跟在白水仙的后面。
四周环境清幽,别有雅韵,环水的亭子,和满院的水仙花,后面还稀稀落落的种着一些竹子,都让此地看起来格外温馨。确实,除了没有人住,哪里都看起来异常温馨。
想必,建此院的人定是花费了许多心思!
这么一想,绿芙脑海中竟然冒出了“姐姐若能进王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的想法。
绿芙瞬间就被惊醒了,还好没有将这个想法脱口而出,不然姐姐有可能就要不理她了!
此院很大,白水仙她们走了好一会才到。
刚一坐下,便有丫鬟端着膳食上来,桌上瞬间便被佳肴摆满了。
待丫鬟们弄好碗筷后,康王立即将一只通红的虾剥好,然后放到白水仙面前。
“水仙姑娘莫要嫌弃,这是士程的一片心意!”
康王语气和善,在桌上也没有自称“本王”,而是士程,可见其对白水仙的宠爱程度。
是了,康王赵士程,本就爱慕月楼白水仙。虽然白水仙不是康王的妃子,可康王依旧对她很好。明里好,暗里更好!
虽然不是明目张胆、昭告天下的这种偏爱,可是他为她做的,其实也相差无几。
因为两人的身份特殊。
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剥好的虾,白水仙不好拒绝,一来人家是王爷,二来自己也挺喜欢吃虾的。
可是......正当白水仙伸出筷子,准备去夹虾的时候,她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起一张模糊的脸。
令那本该夹进嘴里的虾,突然就到了绿芙碗里。
绿芙一脸惊恐及不知所措!
这是康王殿下给姐姐剥的虾,她无福消受啊!这搞得她想哭了,又尴尬又无奈!
康王本欲将这满盘的虾都剥了,想着白水仙喜欢,便欲讨她欢心。奈何她又再一次拒绝了他的心意!
他挥了挥手,丫鬟便端着擦手的锦帕上来。
“多谢康王殿下赏赐,只是上次,不知为何吃虾过敏后,水仙便发誓,以后不吃虾了!绿芙也喜欢吃虾,我擅自做主,将虾给了她,殿下不会怪罪吧?”
擦好手后,康王再次拿起筷子,听到白水仙这样说后,便又忍不住想往白水仙碗里夹菜。
“怎么会......士程不会怪罪水仙姑娘的!来,水仙姑娘,吃块鲈鱼肉!这鲈鱼肉啊,即新鲜又美味......”
白水仙依旧没有动筷,想着这肉是经康王的筷夹过来的,便浑身不舒服。
“殿下!水仙今日前来是感谢殿下那日游船相救之恩的。至于吃吃喝喝什么的,不甚在意!还望殿下莫要为难水仙!”sxynkj.ċöm
说完便从袖中掏出一只锦盒,递给康王。
“水仙听闻殿下的母妃,曾与南湘夫人交好,这是南湘夫人遗物,水仙偶然所得,想必太妃娘娘必然喜欢,还请康王殿下收下!”
康王没有拒绝,接过并将锦盒放到了离自己最近的桌边。
不过脸色不太好。
“你可知在大宋提南湘夫人,可是犯了大忌?”
“水仙知,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而且这是在康王府,水仙相信,康王府的人必不会走漏风声!殿下觉得呢?”
康王回了句:“小心驶得万年船!”
“礼物即已带到,水仙也不便多留,感谢殿下款待,水仙就此告辞了。”
说完便下桌行礼拜别,康王见留她不住,便也只能随她去了!
凉亭突然起了一阵风,吹得人生冷。
人去亭空,菜凉。
康王不愿离开,一个人吃着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丫鬟小厮上前来询问过几次,要不要热一下菜,但是都被康王拒绝了。
吃着嘴里已经冷掉的鲈鱼肉,康王突然觉得异常苦涩。
这鲈鱼肉啊,即新鲜又美味......我特意日日叫下人备着,因为不知道水仙姑娘什么时候来,怕水仙姑娘想吃吃不到,便早早就打算了......
这些话都还来不及告诉白水仙,她就已经走了。康王想,他这一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了吧。
回去的马车上,绿芙不停的绞着自己的衣袖,想出口询问,但又怕姐姐不高兴。
所以,只能不停的绞着自己的衣服,拿衣服出气。顺便转移注意力,减轻自己心里的那股烦躁感。
白水仙见她这个样子,便觉得十分可爱,于是便也不想让她一直憋着。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们姐妹两个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听到白水仙这样说,绿芙这才放下心来。
“姐姐,丽娘早就和我说过,姐姐以后肯定是进康王府的,我看姐姐一直以来都疏离康王殿下,可见姐姐并不想进康王府,这该怎么办呢?到时候,就怕丽娘强迫姐姐!还有啊,就算康王现在喜欢姐姐,宠姐姐,要是以后不喜欢了怎么办呢?”
听完后,白水仙笑出了声。
“姐姐!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啊,我都怕,姐姐现在对康王殿下这么冷淡,以后真进了康王府,要是康王想起往日种种,怕是日子不好过哦!”
绿芙搞不懂,她在这帮姐姐分析、担忧,当事人却在那里笑,一点都不在乎似的,可把她急坏了!
“你没有说错呢!我也在想,如何让我的绿芙过上好日子,远离月楼,不再踏入烟柳之地呢!”
绿芙放下了绞动的手指,一阵感动。
她们的处境,还有难处,别人不懂,她们自己却是最清楚的。
一旦高楼倾塌,她们都将成为蝼蚁,命不由己。
她们没有退路了。
杨不全那件事,让她们清清楚楚的认清了这个事实。
如果没有康王的庇护,可能她们早就成为了洛京不知哪位高官的下堂妾了。
康王......确实是她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白水仙突然回想起她给康王的那只锦盒,那是她最后的赌注了,希望太妃能懂吧!
孟安仁那日考完试后,便被孟府派来的人接走了,张严默本还想和他叙叙旧,却也只能作罢。sxynkj.ċöm
后来一连几天,孟安仁都不被允许出门。
张严默在客栈等得焦急,而孟安仁也在府里关的无聊,想出去散心。
终于,孟参知派人来传孟安仁去书房找他。恰好,孟安仁也想让父亲放他出去。
书房内,孟参知难得没有在看着奏折,而是在练书画。
孟安仁敲了敲门,得到父亲允许后才推门进去。
“仁儿来得正好,快来看看为父临摹的水墨画。”
孟参知刚刚停笔不久,上面的墨迹都还未干,便不打算拿起来,只是放在桌子上让孟安仁看。
孟安仁本想先提出去的事,看现在这形势,还是先不要扫父亲的兴了,等把父亲哄高兴了,再提,机会可能会大些。
再者,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为什么父亲要把他关在府里,不知缘由便贸然让父亲放自己出去,更加难让父亲松口。
“这顾恺之的《画云台山记》,父亲倒是临摹得很好啊,可是儿子认为,以父亲的实力,何必临摹他人?完全可以自己创作!”
说完后,孟安仁还暗自高兴,以为自己这马屁拍得很好!
孟参知没有看他,而是一心都在画上,偶然看到一处不太好还要拿起画笔,仔细修改。
孟安仁以为自己夸赞得不够明显,便又道:
“啧啧,父亲的画技一看就知高这顾恺之几个层次,父亲的真迹也在朝中个个大人,或是外界众多学子中,被临摹、传颂,可见父亲确实是儿子的楷模,儿子应当向父亲好好学习!”
孟参知听着高兴,但是并未体现在脸上,所以明面上看不出来。
一旁的孟安仁就泄气了,心里更加郁闷,他都已经如此拍他父亲马屁了,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见儿子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孟参知这才徐徐道:
“仁儿,你看这画怎么样?”
孟安仁一时疑惑,这山是山、水是水的,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呀,不知道父亲让他看什么?
“儿子不知,还望父亲提点一二。”
孟安仁摸了把汗,在整个世家族里面,可能就他活得比较怂了!
“仁儿觉得,抛开父亲的身份,你还认为我比那顾恺之画的还好吗?抛开一国参知政事的身份,那些官员还有学生会临摹、传颂我的作品吗?仁儿,你觉得呢?”
孟安仁真想当场晕过去,每次父亲问的问题都让他措手不及,既难回答,又容易惹他生气。
“这......儿子不知!”
其实孟安仁是想说,大概是不会的,但是没有这个胆子!
哪知,孟参知听他说完后,直接拿眼睛凌厉地扫过去,孟安仁知道,父亲生气了。
“顾恺之确实是开山立派的大师,与之相比虽然稍逊,但是父亲也很厉害!至于那些官员,还有学生,儿子认为,可能是在奉承父亲。不过碍于父亲高位,他们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
听到孟安仁改口后,孟参知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若是在亲生儿子这里连真话都听不到,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指望什么?”
孟安仁再次抹了把汗,从小到大,他最怕回答父亲的问题了。实话实说怕惹父亲不高兴,而且他也不敢。
怕说错,怕答偏,怕回答不合父亲心意。
“仁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虽然陛下年幼登基,实力看似不稳固,但是君依旧是君,为人臣子,依旧是臣子!若以后我不在了,你也要坚守自己的立场!”
这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孟安仁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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