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栖对陆一念的事十分上心。把自己当天的行程一推,他当即开车出门去接陆一念,送她去药研所把实验室的相关事宜敲定。
这边陆一念挂了电话,把及肩长发梳上马尾,换了件修身t恤,配牛仔裤小白鞋,拎上笔记本电脑包就下了楼。
她家住a大家属楼,楼上楼下邻居都是看着她大长的叔伯阿姨们。看到她出门站在路边,过往的邻居们都笑着同她打招呼,十分亲切。
恍若隔世。
陆一念自失的一笑。可不已经是隔世吗?
她以为自己对重生一事,表现应对十分冷静。
直至这刻,重新与这鲜活世界接触的这刻,才发现心情激荡难以自抑。
一瞬间,眼睫微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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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叭声响起。
少女倏然转头。
社会车辆a大是限入的,不过顾云栖一直有自由出入a大的权限。
陆一念回头,果然看到一辆半新不旧的吉普车。
顾云栖自己开车,就爱开越野。
这时他已经从驾驶座上下来,大步向她走来,伸手就来接她手里的电脑包,眼睛里含着笑:“先上车。没吃早饭吧?先带你吃早饭去。”
她恍然抬头,一眼,就望进他的眼睛里。
顾云栖的五官,是极硬朗的那种英俊,浓眉挺秀,眼睛深邃,因平时多肃着脸,这一刻眉眼舒展眼含笑意的模样,就显得格外俊朗,惑人心神。
可是陆一念眼前,却恍若又浮现出另一张脸。带着沧桑的脸,消瘦憔悴,唯有一双眼睛灼灼如烈日,深深的望向她,带着痛惜,带着自责,恍若穿透了千山与万水。那是前世她最后所见到的顾云栖,早不若此刻般意气风发的样子。
完全不由自己,陆一念的眼底倏然涌出了泪水。
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万般思绪,如丝如絮,一时也不知因何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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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深夜静坐的那几个小时,她的心理建设已经足够。
却不想,根本不够。
要到了真正再见的时候,她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歉疚,或是其它……什么样的心理建设,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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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栖伸出去拎包的手僵住。
他曾是全球最好的狙击手之一,他当然第一时间就看清了少女眼睛迅速涌上的泪意。
乌黑的瞳仁,湿辘辘的,怔怔的看着他,小姑娘还在努力的想屏住眼泪,睫毛湿湿的扑闪着,让他的心一下子抽紧。
眼中的笑意倏然消失,顾云栖的声音也变得冷硬:“有人欺负你?”
陆一念眨了眨眼睛,想把泪意眨回去。
“没有。”她小声说,声音里却带上了鼻音。
“还说没有!”男人俯身拎过了她手里的包,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跟哥说,什么顾虑都不用有,一切有我!”
“真没有。”在黑夜中静坐的那几小时中,陆一念已经决定,前世种种,对任何人,她都不会说。对顾云栖,她也不会说。
对他的歉疚,她会默默弥补。但那些黑暗的往事,就如心上丑陋的伤疤。自揭伤疤的事,有几个人会做?反正她不会说。
看着男人绷紧的下腭,明显不相信的压着怒火,她找了个理由:“就是……想我家老陆了……我都三周没见着他了,晚上回家感觉自己像孤儿一样……”
说到后面,陆一念的声音哽咽了。
想老陆,也是真的想。
并不只是三周没有见到父亲,而是隔着九年,隔着生同死。
重生回来,极力冷静自持,告诉自己,老陆还活得好好的,所以不用着急,不用忧心。而现在的情况,确实没法见老陆,且忍忍吧。
可这时,强压下的思念,被这一句话勾起,陆一念一瞬间破防,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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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念一哭,顾云栖就慌了。
认识小仙女九年多,他还是第一次看她哭。
就很慌。
云端上的小仙女,怎么可以哭!
还是因为想爸爸这么接地气的理由!
慌慌张张的把电脑包扔进车里,再抽了两张抽纸递给陆一念:“这……陆叔他忙……”
陆一念一把抓过纸巾,掩住脸:“我知道他忙……”
顾云栖分明看到,掩着脸的纸巾迅速濡湿。铁血的男儿此际心里也不禁一疼,陆一念这种心情,他懂。
总有那么一些人,为了国家的强大,披星戴月砥砺前行,给倚门而盼的家人,却往往都只是离去的背影。顾云栖年幼的时候,也为之失望过,伤心过,甚至,叛逆过。
而他认识的陆一念,一直表现得懂事独立。这刻的情绪爆发,倒仿佛是幼儿亲子依恋期迟迟到来。
但顾云栖不觉得陆一念矫情。
懂事了那么多年,还不允许小姑娘有个软弱的时候么?
也怪自己,对小姑娘关心不够。明知道陆叔在封闭实验中,为什么就不知道多来陪陪小姑娘。www.sxynkj.ċöm
别说什么小姑娘有那么多教授大拿争抢着想收在门下,日子肯定过得充实又快乐。就算白天的时间排得满满,晚上她回家,一个人孤灯独照,形单影只,可不得寂寞难过吗?
还有,为什么好好在跟方教授的课题,突然想出来做独立项目了?还一个助手都不要,真没在方教授那受人排挤?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得查查……
男人一边在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边又递了张纸巾到陆一念手里。
小姑娘还在哭,怎么办?sxynkj.ċöm
云端的小仙女一向清冷自持,以前从来不需要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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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念哪怕是哭泣,也很收着。
一点声音没发出,就只看到纸巾在她掩着的脸上濡湿,再有就是肩膀微微的颤抖。
偏是这种无声的哭泣,让顾云栖的整个心都抽抽的痛了起来。
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握紧拳头,揪心又纠结,终于下一刻,他一咬牙,抬手,把颤抖着的削薄肩头轻轻扣住。
“不哭啊,乖……”他放柔声音低声哄她,“真想陆叔的话,咱们给他打个电话?”
垂着的小脑袋轻轻的摇了摇:“他……我知道他不能外接电话……”
顾云栖感觉心更难受:“我去帮你打报告,批准了我们打内线电话找陆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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