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航这时已经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了,常年干活也有力气,居然把男人撂翻了。

  从此这个男人就不再打喻航,因为他明白,他已经打不过儿子了,即使知道他最爱的麻将被烧了也只是咒骂几句。

  但他是当爹的嘛,打不过了他就开始哭。

  还是发臭的蔬菜,满桌发黑的绿色。

  那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吃着饭数落着喻航:“就知道读书,也不知道帮帮爸爸,我这么辛苦供你读书。”

  喻航低头数着碗里的米饭,不咸不淡地说:“你什么时候供我了,九年义务教育,书费都是我自己挣钱教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快要腐烂的蔬菜,即使是重油重盐都压不住这股恶心的味道,喻航想吐,但还是咽下肚子。

  毕竟吐了就没得吃了。

  男人一噎,砰的一下丢下饭碗。

  像狗一样跪在地上哀嚎,哭他死去的老婆和众叛亲离的现在。

  “老婆啊!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把日子过成这样啊!”

  情到深处,追忆亡妻的男人会突然嚎啕大哭,跪倒在地使劲儿磕头,砸得水泥地板砰砰作响。

  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喻航觉得心酸无比,还跟着落泪,后来就渐渐习惯了。

  这只是男人的一种逃避责任和现实的手段而已,并不是真的想念妈妈。

  果然,看见儿子没反应,没有安慰也没有心疼,男人觉得没意思,趴在地上干嚎了一阵就站起来走了。壹趣妏敩

  只剩下喻航一人吃着残羹冷炙。

  那次男人走了,再也没回来,他喝醉酒躺在大街上,被车压死了。

  喻航去到警局的时候,肇事者诚惶诚恐地道歉,最后赔偿了一大笔钱。

  只要节省一点,这笔钱足够喻航读书到大学毕业,那时候他就可以自食其力了,他再也不想吃那些令人作呕的烂菜叶了。

  他的内心仅仅为父亲哀悼一秒钟就结束了,他们不像父子,倒像是两个合租的陌生人。

  男人做的对喻航最有帮助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这笔赔偿金了吧。

  死了还清净,他终于从他那酗酒和烂赌的狗屁人生中解脱了,喻航默默想着,希望他下辈子做个好人。

  人死账烂,再也没人找他要钱,也没有找喻航要钱,他就住在那个城中村,安安稳稳地上学,直到他因为车祸来到这里遇见弗雷。

  “我们很爱崽崽,我们都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喻航亲吻了一下半天没说话的弗雷。

  弗雷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泪花,他早就想到喻航的生活处境不太好,没想到那么糟糕。

  喻航精准地察觉到老婆低落的心情。

  他神神秘秘地凑到弗雷耳边:“我告诉你一件事哦……”

  弗雷强行憋回了泪意,笑着问他:“什么事?”

  喻航歪着头,轻轻点点脸颊,暗示意味十足。

  弗雷非常上道地亲了一下他的脸,“现在可以说了吧。”

  喻航翻身起来去摸床头柜上的通讯器,翻出崽崽的照片给他看,“我昨天居然发现崽崽和艾格窝在沙发上啃苹果,一整个苹果,被啃得巴巴咧咧的。”

  他拿昨天的照片给弗雷看,一张照片里崽崽张着嘴,露出四颗小米牙。

  圆嘟嘟的脸上沾满了苹果汁,旁边还有一个粉蓝脑袋绿眼睛的雌崽,干干净净的,也是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

  见弗雷对雌崽感兴趣,喻航立刻积极介绍:“那个就是艾瑞克家的小艾格,可讨人喜欢了。”

  喻航换了一只手拿通讯器,一只手指向窗边的花瓶。

  晶莹剔透的水晶花瓶,孤独地立在窗边。

  喻航的语气还有些愤愤不平:“那天我从花园里采了新开的花,放到这个花瓶里的时候被崽崽看见了,他马上蹦过来抢走了。”

  喻航调出那天的照片,崽崽举着一朵比他还高的花朵,小爪子上还沾着花粉,一颠一颠地下楼梯。

  弗雷忍俊不禁,喻航继续控诉儿子:“居然抢老父亲的花,我跟着他下楼,看见他把花给艾格了。”

  从那天开始,崽崽就经常偷偷摸摸地进来,把雄父的花全部拿走。

  “小小年纪就开始想着怎么讨老婆了,嘿嘿,还挺有意思。”

  弗雷轻轻划过影像,果然崽崽大多数都是和小艾格在一起玩。

  喻航躺在被窝里嘀嘀咕咕:“我可要对艾格好一点,以后说不定就是崽崽的老婆了。”

  弗雷看完了影像,把通讯器原原本本地放回原位。

  没能参与孩子的成长历程,还是有点遗憾的。

  灯光熄灭,明亮的月光被遮光性能极好的窗帘拦截在窗外,一片黑暗之中。

  闭着眼睛准备睡觉的弗雷感到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衣服,弗雷迅速出手,一把擒住了那只意图不轨的咸猪手。

  两人倒没开口,夫夫俩僵持了十分钟,最后弗雷忍不住先笑了。

  喻航立刻先发制人开始谴责他:“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嘛,你还抓着我,想到哪里去了?”

  弗雷顺着他的话,温柔地说:“好吧,雄主想说什么?”

  喻航沉吟不语,终于想到了借口……哦不,话题。

  “喻晨星现在有四颗牙,你有几颗呢?”

  弗雷刚想回答,喻航手疾眼快地捂住他的嘴,踢开被子就顺势滚进他怀里。

  喻航搂住弗雷的脖子,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压,温热的触感落在弗雷脖颈上,他含糊不清地说。

  “别说,我才不相信你呢,我要亲自来数。”

  弗雷的嘴角微微上扬,顺从地低头,吻住他,“好的,雄主。”

  ……

  第二天,晚起的喻航下楼时,崽崽和艾格已经坐在饭桌上等着了。

  艾瑞克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饮料,旁边一个机器人尽职尽责地服务他。

  喻航一看见他眼睛就瞪起来,语奇嫌弃:“你怎么一大早就坐在我家?这么自觉地过来蹭饭?”

  “你管我。”'

  这么嚣张?喻航拳头痒了。

  弗雷系着围裙端着汤走过来,他对喻航表示歉意,虽然没什么诚意。

  “抱歉雄主,是我叫艾瑞克阁下来的,我回家第二天,还是热闹一些好。”

  在外人面前,弗雷从来不直呼喻航的名字,在家里怎么亲热是他们之间的事,在外面当然要

  即使像喻航这样心理强大的雄虫,可能不太需要那不能当饭吃的面子。

  艾瑞克面对喻航,使劲儿嗦了一大口饮料,哎呀,鲜榨果汁就是好喝。

  喻航威胁似的挥了挥拳头,艾瑞克用眼神挑衅他。

  怎么样?你老婆叫我来的。

  艾瑞克可不怕他,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格外欠抽。

  老婆叫来的,可不能拂他面子。

  喻航暗想,下回他来的时候就使劲放辣,辣死这个不要脸的。

  眼尖的艾瑞克看见了喻航脖颈上没遮住的红痕,哦哟。

  艾瑞克的视线太过强烈,喻航一下子反应过来,拉着衣领往上提了一下,遮住了那些可疑的痕迹。

  艾瑞克收回目光,揶揄地说:“看来昨晚上喻航阁下很劳累吧,弗雷中将一回来,您就晚起了,早饭时间才起来。”

  喻航已经练就了一副厚脸皮,但被一个不太熟悉的雄虫打趣,弗雷还是抑制不住地红了脸。

  喻航可不想老婆在自己家里感到窘迫,一个手肘打过去,把艾瑞克打得龇牙咧嘴。

  他低声警告道:“好好闭嘴吃饭吧,孩子们面前别乱说话。”

  艾瑞克弯腰做出一副夸张的痛苦表情,举起右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个拉链,表示自己绝对会好好闭嘴。

  饭桌上,喻航殷勤地给老婆夹菜,再一看,喻晨星也积极地给艾格夹菜。

  孤家寡人的艾瑞克:“……”突然有点食不下咽是怎么回事?

  喻晨星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蹭在高冷猫咪一样的艾格旁边。

  看来不用他教,聪明的艾格已经俘获了小雄崽的芳心,艾格下半辈子有着落了。

  艾瑞克瞥了一眼自己的雌崽和喻航家雄崽亲亲热热的模样,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了。

  雌崽比雄崽成长得更快,他们记忆超强,小小的身体装着一个成熟懂事的灵魂,雌崽们早就明白了虫族社会雌多雄少的现实。

  之前艾格表现得对任何同龄雄崽都不在意的样子,让艾瑞克很担忧,其他跟他一个年纪的雌崽已经开始积极接触雄崽了,而艾格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甚至想到了最可怕的结果,就是没有雄虫喜欢艾格,然后艾格还没到孤独终老的年纪就血脉暴乱而亡。

  结果

  不愧是他的儿砸,眼光就是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挑就要挑个最好的。

  儿砸,加油!

  艾瑞克对着艾格比拳,艾格翻了个白眼,假装没有看见突然抽疯的雄父。

  在他未来的雄主家属面前做出这种傻缺的行为,实在太丢脸了。

  饭桌上,艾格尽力在弗雷面前展示着优美的用餐礼仪,喻航阁下看样子很喜欢他,不知道弗雷中将对他印象怎么样。

  他得表现好一点!

  看着喜欢的哥哥把自己夹的菜都吃光了,崽崽更高兴了,一直往他盘子里夹菜,最后还站起来端起盘子倒。

  哥哥吃得这么快,一定是饿了,锅锅快次!

  艾格吃到最后,拿筷子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他瞅了一眼傻缺的喻晨星,别在弄食物给他了,浪费食物不好,吃的太多也不好啊。一个小雌崽吃完了堆成山的食物,还怎么让他表现好的一面?

  谁家雌崽吃这么多?笨蛋喻晨星!

  崽崽看不懂锅锅的暗示,艾格只好在崽崽端起一个菜碗的时候制止了他。

  成熟稳重地说:“谢谢崽崽,我已经吃饱了。”

  “呱唧?”

  怎么不次了?

  崽崽迷茫的大眼睛看向艾格,他的小脑瓜突然灵光一闪,哥哥是不好意思嘛?锅锅肯定是不好意思!

  “别客气,快次!”

  崽崽躲过艾格的手,硬是倒了一半菜在他盘子里。

  “谢谢崽崽,下次不用给我了。”

  表面上艾格高贵冷艳地道谢,实际上他的心里在流泪。

  这个喻晨星真是笨死了!

  看着喻航怜惜的表情和中将好奇的眼光,艾格真想抱着他们的大腿说自己平时不这样啊啊啊!

  刷好感计划因为猪队友失败了,无视父亲探究的目光,艾格悲愤地继续往嘴里塞食物。

  喻航谴责的目光刺向艾瑞克:看看这孩子已经饿成什么样了!

  但是这个无良雄父丝毫没有愧疚之心,还在狂吃!

  ……

  克莱家族议事厅。

  克莱沉默地看着吊着手臂的管家,还有脸颊红肿的杰曼,派出去的虫除了克依全部都挂了彩。

  克依低眉顺眼地站在委屈流泪的雌父身边,沉静得像一尊石像。

  与雌父雄父不同,克依脾气温和,个性怯懦,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哥哥并不喜欢他,所以他从来不往弗雷那边凑。

  克依长大后,知道了雄父和雌父的事情,知道哥哥的雌父前任雌君的莫名死亡,还隐约摸到了事情真相的边缘。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当弗雷进入军部小有成绩时,雌父怂恿雄父也把他塞进了军部。

  他知道雌父想让他把弗雷比下去,可克依并不想和弗雷一争高下,也争不过他,一面对弗雷他就感到巨大的愧疚和阴影压在他的心头。

  但父亲们的逼迫让克依无可奈何,只能躲着弗雷,他主动调去了文员部,那里很清净,只是每次回家都要被怒骂不争气。

  他也算是这个家中为数不多的真心记挂弗雷的虫了。

  当雄父提出把他的未婚夫让给弗雷时,他也没觉得不高兴,反正他也不喜欢那个雄虫。

  但是哥哥不是结婚了吗?

  雄父出声让他跟着雌父一起去和弗雷谈这件事。

  他下意识觉得弗雷会不高兴,可还是拗不过雄父,跟着雌父一起去了。

  在雌父殷勤地和不耐烦的弗雷套近乎的时候,他觉得很丢脸,根本不知道如何把让弗雷另嫁雄虫的荒唐主意说出口。

  可雌父和管家不但说了,还极力贬低弗雷的雄虫喻航。

  于是在场的除了没开口的克依,全部被弗雷赏了一顿拳脚。

  弗雷跟喻航说的“打了一拳”,真的是谦虚了。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我在虫族打螺丝更新,第57章 虫族57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