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靠衣物御寒的年代,很多人选择尽量不出家门,陈二狗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依旧整天乱窜不着家。
林安瞅准机会往他家跑了好几趟,渐渐找回最初的感觉,跟陈清说话时再也不会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红军又被人喊去喝酒了,刘秀云也被邻居叫去聊天了。从床底下拿出斜挎包,林安来到隔壁。
“清姐。”
“屋里呢,进来吧。”
林安轻轻推开陈清卧室的房门,看见陈清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连忙道:“别下来了,怪冷的。”
天太冷,最好的办法就是坐在被窝里暖和,还不耽误做针线活。
林安半坐在床边,献宝似的打开挎包,先是拿出一条粉红色的毛线围脖,又掏出十几盒雪花膏、蛤蜊油摆在被子上。
陈清不肯告诉林安自己穿多大码的衣服鞋子,林安只能挑选一些不需要尺码,又适合女人用的东西。
看着林安掏出来的东西,陈清心情极为复杂。
除了父亲,这是第一个主动给自己买东西的男人,虽然只是一些小东西,可就是止不住心里欢喜。
同时又有些纠结,收不收呢?
如果收下这些东西,算不算……
“姐,天冷容易冻手,多用这个蛤蜊油。”
哪怕是再冷的天气,农村女人也要洗衣做饭,现在又没有刻意保养的说法,冬天就没有几个不冻手的,轻的红肿发痒,严重一点的能裂开很深的口子。
感觉到手背传来的冰凉,陈清立马回过神,脸色微红想要收回手。看林安低着头一丝不苟把蛤蜊油涂抹均匀,不知道怎么回事,挣脱的念头渐渐淡去,又开始出神。
出生就没了母亲,父亲是远近闻名的二流子,年幼时对父亲的爱护没什么感觉,懂事之后便开始学着打理家务。
同龄小姐们玩耍时,自己在做家务。别人买新衣服,自己只能看,争取多看几遍记下样式,偷偷琢磨怎么做,遇到不会的,再去请教那些针线活比较好的邻居婶婶。
在陈清的记忆中,自己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一切又显得理所应当。没人问自己做这些累不累,也没人问自己喜不喜欢做这些。
突然被人关心,这种感觉……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安静的屋内,只有林安的袖子跟被面轻轻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小安,秀云婶想给你找个什么样的媳妇?”
不用猜就知道陈清听到姐姐那天说的话了,林安将蛤蜊油彻底晕开,抬头打量陈清,屋内光线并不充足,陈清又背靠着山墙,不凑近根本看不出她的细微表情。
“想找你这样的……”
林安坏笑开口,陈清立马低下头,“可你是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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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抬头快速扫了林安一眼,再次低头,喃喃道:“你也学会口花花了。”
“我说的是事实啊,如果随便找一个都跟你一样,十里八村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想把你娶回家了,二狗大也不会要求那么高了,哪还轮得到我呀。”
说着,林安装模作样感慨道:“真要说起来,还得感谢二狗大要求高,帮我挡下那么多竞争对手。”
“噗嗤……”
陈清肩膀微耸,“你就胡扯吧,你看见俺爸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还感谢他呢。”
“……”
林安自己都想不明白,为啥每次见着陈二狗,总是控制不住的心虚。轻咳掩饰尴尬,“这不是正常现象么,张明亮没跟俺姐结婚时,每次来俺家都不敢看俺爸的眼睛。俺爸咳嗽一声,能把他吓得哆嗦。”
“真的假的?”陈清显然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顿时来了好奇心。
“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林安挺起胸膛,继续说道:“还有林山他姐夫,咱建业大只要大声说话,他都得小心提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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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起八卦趣事,最后一丝拘谨荡然无存,话题越来越多,笑声也越来越多。
屋内光线更暗,林安这才感觉到时间流逝,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二狗大是不是快回来了?”
“差不多了。”陈清抿着嘴笑。
林安挠了挠头,“我出来时候忘记关堂屋门了,我得回家看看。”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身后传来一阵阵银铃似的笑声。
……
在零星稀疏的炮仗声和熊孩子们的哭闹声中,除夕到了。
吃完午饭,刘秀云指使林红军和林安干活。林安帮忙擀饺子皮,林红军则是把集市上买回来的大公鸡杀一只。
“别人家的酒喝多了,恁爸打算回请一下关系好的十来个人。”刘秀云主动说明林红军的意图,“你要是晚上没啥事,就在家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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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哥。”
一如既往的人未至声先到,直接打断了刘秀云的话。
林山进入院子快速扫了一眼,直奔正在给鸡褪毛的林红军,奉上香烟帮忙点上,“伯,俺爸说你今晚请喝酒哩。”
“咋?你也想凑热闹?”林红军笑着反问,他并不排斥年轻人凑中年人的酒局,都是自家子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算是一种传承,等自己这一代人老了,坐在一起的就是这些小辈。
林山摇头嫌弃道:“跟你们坐一起除了敬酒就是伺候你们倒酒,一点都不得劲。”
“那你问啥?”
“我的意思是,你们喝你们的,我们喝我们的。”林山嘿嘿一笑,起身钻进厨房,“大妈。”
“吃完饺子过来喝酒。”刘秀云递给林山一只小板凳,“恁大伯准备的菜多,记得少喝酒多吃菜。”
“哥,别跟大人们凑一起了?”林山挤到林安身边,“我跟狗蛋他们说好了,晚上来俺家喝酒。”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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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这些天一直没见着林山,听别人说林山跟他爸一起去外市窑厂干活去了,既然来喊了,那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那我回去准备了啊,让俺妈多弄几个菜。”
林山走后,刘秀云主动扯起话题,“九月有人给林山说了个对象,那闺女的父母不在了,跟着爷奶生活。几个婶子怕出钱,一直不愿意操心她的婚事,就给耽误了。”
“现在岁数大了,村里人说啥的都有,她那几个婶子扛不住闲话了,这才商量着托人说媒。”
“那闺女比林山大四岁,今年二十三……”
听到这里,林安笑了,这不就是林山的媳妇马梅花么!
说起马梅花,林安比刘秀云知道的内情都要多。
比如说,林山一开始没有相中比自己大四岁的马梅花,奈何他父母觉得马梅花勤快能干,逼着林山跟马梅花接触了几次。
接触过程中林山体会到了大四岁的好处,不用像别人处对象那样小心翼翼哄着捧着,也不用处心积虑讨好马梅花的家人。
最关键的是,岁数大的女人知道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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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林山自己的话讲,马梅花比他妈对他都好。
事实也是如此,林山娶了马梅花后,家庭关系一直挺和睦。不管是家里的活,还是地里的活,马梅花从没让林山操过心,两人大半辈子几乎没怎么红过脸吵架。
很多人都说林山上辈子积了大德,才能捡个这么好的媳妇。
回忆起重生前的事情,林安悄悄皱起眉头,记忆中两人好像没认识这么早啊!?
“两个孩子互相愿意,梅花年纪不好再往后拖,恁建业大就带着林山出去打工了,打算开春就把事情办了。”sxynkj.ċöm
说到这里,刘秀云侧头:“林山比你小半岁,马上就成家了,你也得上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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