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慎言没有答话。
只是看着远处连绵的屋舍,那都是给当地的百姓们居住的。
建设用的材料都是最新的水泥。
砖瓦房,大庭院。
一般人可住不起,可现在却成了大多数人的标准住宿条件,官府给分配。
其实说是分配也不是很合适。sxynkj.ċöm
只能说是,用往后的工钱,提前购买了这一套房子。
这样的运作方式,就可以让干活的百姓们积极性提高到最高,还不会有偷懒的人偷奸耍滑。
每个人都知道。
今天干的所有活,都是在给自己干的。
明天干的所有活,也都是在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干的,只要他们今天辛苦一点,后代就会生活的好一点。
这个时代的人。
想法可是会付诸于行动的。
张慎言不得不佩服,这一套办法的可行性,要比曾经的那种徭役好的太多了。
免费的总是最贵的。
这句话出自京师的皇上之口。
多少人都参悟不透,总觉免费就是免费,为何会成为最贵的。
也只有切身经历过,才会明白其中的微妙。
而他所看到的大明律,更是其中的一绝,只要真的能够按照律法来办事的话,大明就有了长盛不衰的奇迹。
然而。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学会观察的。
马士英的询问,就让他很失望,做过南京的内阁首辅,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浅薄才对。
为何被软禁了一次之后······
或许不是软禁之后,而是在孙传庭他们驻扎在凤阳府之后,就开始糊涂了。
要不然也不会轻易地被一群本就毫无作为的人---魏国公徐文爵他们,给拉了下来,软禁在了自己的家中。
“大明律我也看过,若真的按照大明律上的律法贯彻下去的话,你我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机会。”
姜曰广不等张慎言回答。
就给出了答案。
马士英一怔,心中忽然就有了好奇,到底大明律上面写了什么东西,让自己身边的两位能人,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要知道,不但他们在工程队中联络着以前的那些熟人。
就是外面也有人在拿着银子到处走动。
只要找对了人,再大的罪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怎么到了张慎言的口中,就不成了呢?
“机会还是有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阮大铖摸了过来。
在马士英他们被软禁的期间,阮大铖过得并不如意,不但钱财没了,就是自己办理的报刊,都成了朝廷的。
自己还要每一天写一篇吹捧徐文爵的文章。
写得不“好”还不行。
至于怎能才叫好,古往今来所有夸奖名将的话,都得用上才行。
正篇的故事没有几个字,可肉麻话就占了很大的篇幅,让他的报刊根本就卖不出去。
若不死徐文爵觉得,让每一个官吏和士绅们也读他的光辉事迹,是一件人生乐事的话。
印刷出来的报刊,估计就是解手都会有人觉得,脏了自己的屁股。
“你怎么也进来了?不是听人说,你逃了出去吗?”
马士英听着来人的声音很熟悉,转头就看到了阮大铖。
曾经的风流倜傥,可以让秦淮河上的任何一位青楼女子,都尖叫的人,此刻看模样落魄的和那些前来干活,为求一日三餐的苦哈哈们,没啥区别了。
“人在南京城,能逃到哪里去?”
他不是没有逃过,然而都已经走出了很远的一段路了,最后有悄悄地跑了回来。
身上没有任何的钱财。
外面也没有布置什么产业,出去了连吃饭都成问题。
早就听说过,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曾经他出门都是前呼后拥,有着大把的银元可以花费。
如今他有什么?
还记得他逃回来之后,说自己是阮大铖的时候,可没有多少人相信。
为了证明自己就是自己。
他还特意找到了几个在他的印刷厂干过活,还没有付过工钱的几位手艺人,才满足了自己被抓起来的条件。
为了混上一口吃的,他容易吗?
而为了在工程队中,遇到马士英他们就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
“说说你口中的机会。”
郭维经低声问道,周围都是眼睛,他可不想被人出来了他们的出逃计划。
只有进了工程队,他才发现,被人软禁在了马府,是一件多么幸运,多么舒坦的事情。
有人伺候着,每天除了没多少自由。
可弹琴,画画,写字和下棋也是挺好的。
就是心里还没有做出一番事业的不甘,很是煎熬。
而现在吗?
他更想脱离拼命干活的这种永无出头之日的地方。
对于旁人来说,这一处好地方,可对于他们这些读过圣贤书的人来说,完全就是君子入鮑厨,丢人不说,还惹得满身腥臭。
“我看到了唐世济,只要摘到这人,咱们举报一番的话,刑期就会减少一半。”
劳改的条例上可是写得分明。
举报和出众的手艺,是能够给自己减少刑罚的。
只不过,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出众的手艺,不过是去青楼画舫上寻花问柳,只有举报才是“正途”。
“唐世济?这人还没有被逮住?”
此人的名字,可是上了告示的。
能够一手掀起反贼劫掠的人,朝廷怎么重视都不为过,然而就是因为此事,恶了魏国公徐文爵,最后一无所有的被扔出了衙门。
有人说已经死了。
饿死。
也有人说是病死了。
没了一身的官皮,也没了银钱,想要在南京这种地方生活下去,真的不容易。
就连他的妻子和儿女,都被徐文爵给卖了。
所有的一切线索都已经中断。
那还会找得到人?
不过没人相信唐世济已经死了。
“反正我是看到活着的唐世济了,就在昨天,还看到此人在工地上干活呢,一身的邋遢,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若不是看到他的妻子带着两孩子,收了他送去的铜元,很容易就被忽略了过去。”
阮大铖说着自己在那个地方见过唐世济。
“他妻子和孩子们也都被送进了工程队,这一点我知道,可给送铜元,难道工程队中的囚犯,要能够花钱不成?”
突兀的,马士英看问题的角度,变了一个样。
要是真的如此的话,他们的伙食,还是能够有所改善的。
阮大铖面色一僵,说的好好的,脱离苦海的计划,怎么就变了一个味道。
是他说的不够明白。
还是马士英根本就不想出去?
“你自己也是可以举报的,为何要找上我们?”
郭维经可不会轻易的被人忽悠住。
好事能够轮到自己,那也就不见得会是好事。
其中的风险,若是不弄清楚的话,谁知道会不会给自己加刑。
万一来一个斩立决。
还不如现在勉强的活着。
阮大铖心中尴尬,可面上去一点都没有变化,若不是自己不确定是不是唐世济的话,自己肯定回去举报的。
毕竟。
劳改条例上也说了,诬陷他人,罪加一等。
他进来最多坚持五年时间,就可以出去了,要是自己判断错误了的话,那就是十年时间。
人生能够有几个十年。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外面的妻儿们,可等不了这么久。
周围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没了他一家人的生活可想有多么的艰难。
“我就说,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好事,你是不是跟着徐文爵他们学坏了,所以才上杆子的来坑我们大家?”
郭维经说着说着,面色不善。
仿佛只要一句话说不好,就会招致毒打一顿。
而这样的毒打,可是在如今的工程队中很普片的一种现象。
大多都是老百姓们,忽然遇到了曾经欺压过他的官吏,然后忍不住就动手了。
惩处是有。
可对本就一无所有的老百姓来说,只要有口饭吃,那个地方都是极乐世界。
不就是免费干活吗。
他们有的是力气。
可挨打的人就很难招架的住,通常都是整整一天时间,都无法下地。
吃喝拉撒,都得有人给伺候着。壹趣妏敩
不过若是因为这样就是捡了大便宜,可以装病一直到年尾的话,那就真的是想多了。
随军的大夫可是随时都在伺候着。
“坑人?怎么可能?”
阮大铖必须不承认。
他只是想要多找几个人,分担一下可能会失败的后果。
“那你说说看,为何不自己举报唐世济?按照你的说法,这样做了的话,可是会减刑两年的。”
郭维经不怀好意的看着阮大铖。
别以为和马士英的关系不错,就可以前来给他们挖坑。
都是官场上的老人了,这一点问题还看不透彻,早点回家的好,免得出门就被人送进了大牢里面。
死了都没有人觉得冤枉。
在郭维经说话的时候,忽然整支工程队中忽然起了一阵骚-乱。
马士英他们抬头看去,就看到带领着他们修路的工头,正拿着一份公文走了过来,站在了略高一点的地方展开宣读。
“需要举报的人之中,唐世济已经被找到了,我过来就是通知一下大家。”
工头来的时候,气势很足。
然而说是念诵公文,还不如说是给出了一个告知。
告知一下,从现在开始,已经没有举报这一项条例了,往后想要减刑,就必须做出一点成绩出来。
最好的就是,有一门厉害的手艺。
“对了,唐世济被抓,是因为他的妻子大义灭亲,现如今他的妻儿们已经刑满释放回去了。”
工头转身正要走的时候,突然补充了一句。
而正是这一句,让阮大铖后悔不跌。
他要是自己冒险一下的话。
现在是不是自己也会让自己的妻儿们,免除劳改之苦?
虽然只有半年的时间,可一个大家小姐,怎么可能忍受的了这种干活的苦楚。
本来面色难堪的郭维经,此时更是气愤不已。
若不是他怀疑阮大铖的话,现在他们是不是已经被减刑了?
马士英的小团伙之中,气氛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我是来给你们分享一个好消息的,既然被怀疑了,我就走了。”
阮大铖摇头苦笑。
说白了,也是他一开始存心不良。
明明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却被自己这种不想担负责任的心思,生生的推走了。
此刻他心中都怀疑,所谓的大义灭亲,很可能就是唐世济自己要求他妻子去做的。
用自己的命,来换取家人的自由。
在这一点上,他阮大铖是不如唐世济的。
按照他的想法就是,只要他能够率先出去,就立刻去挣钱,报纸还是能办的。
他写得东西,也一样有着特殊的价值。
最后在重新娶一个媳妇。
可现在一切全完了。
一个囚犯,有哪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他?
“时运不济啊。”
马士英叹息一声,想要怪罪谁,似乎都不对,一开始郭维经追问,其实也都是他们这些人默许了的。
可结果就是老天爷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好好的一次机会,就这么轻易的因为怀疑,错过了。
而这次错过了,可就是错过了一辈子。
另一边的唐世济。
在查验了身份之后,就被送去洗了澡,换了一身干爽的囚服,穿在了身上。
在见过了人情冷暖之后。
也看到了贫穷和绝望之后,人的心态总是会发生很大的改变的。
从一个只想做官,做大官的心思,转变成了为了家人,自己甘愿受惩罚,就是一种很微妙的变化。
“你应该不会再跑了吧?”
看押他的人,语气奇怪的问道。
他可不认为唐世济的妻子,真的是在大义灭亲。
从总总迹象表明,都是唐世济在自首,不过使用的方法不同而已。
“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工程队就挺好的,我已经干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活了,相信以后还会继续干下去。”
唐世济的情绪很稳定。
没有自哀自怨,也没有怨天尤人。
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也算是为了曾经,一心想要做官所犯下的错误来赎罪吧。
看押他的这人,看了他良久,才喟然长叹道:“很难想象,你这样的人,本来是会有大好前途的,却一定能要把自己给毁了,才会大彻大悟。”
“大彻大悟?或许吧,看你头上的头发很短,是不是以前就是出家的和尚?”
“好眼力,以前是和尚,现在是官兵,你是不知道我在蓟州的时候,到底杀了多少的建奴,就是不知,以后佛祖会不会原谅我。”
这人说完,自己先嘿嘿的笑了起来。
“佛祖用该不会管这种闲事。”
唐世济安慰了一句。
“说的也是,要是什么事都管的话,佛祖还不得烦死。”
接下来,两人之间闲聊了许久,不大一会就被送进了工程队。
在转身刚要走的时候,唐世济忽然转身说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就在南京城外的十八里铺的大树下,藏着我收集的财富,只要拿到手,你一辈子都不够花。”
“不用考虑了,我会上缴朝廷的,不过会给你的家人留下一点。”
押送他的这人,一点都不为所动。
他是和尚,当兵只是为了杀敌,为了救朝廷。
钱财是什么?
他在寺庙里,可见过不少的财富的。
再多的钱财,能够有佛祖的香油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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