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臭毛病不少。
其中一样就是自视甚高,摆谱子,拿架子,至于有没有什么好处。
那自然是有的。
通过这些手段,可以先期试探,后期拿到话语权,最后弄到他们渴望已久的实权。
不然谁一天到晚的,把面子看得这么重?
也就只有某些穷的,只顾着狠坑一般的人,认为面子值几个铜板,不外乎就是他们早就知道,自己一辈子就是在底层劳碌的命。
想要往上走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在变着法子的,把面子兑现成真金白银。
至于能不能发家致富?没有人去深想。
想的最多的就是,先过好眼前再说。
马士英是个文人,同阮大铖是一年进行会试的,三年之后,就被任命为南京户部主事,随后一路升迁。
官运还不错。
在天启年间,官运不错的官员,有本事的不多,不贪赃枉法,根本就站不住脚跟。
在崇祯眼中不正常的做官方式,在马士英的眼中却是再正常不过。
所谓的司空见惯,不过如此。
周围的环境都这样。
由不了事,也由不得人。
当然,这些都是偶尔的时候,马士英对自己的看法,相对来说,就是守在了最后一刻也都是一身干净的袁可立来说。sxynkj.ċöm
马士英做官有一套,做事就是不咋地。
其实在下棋的时候,心中就在忐忑着,大明将要怎么对待他。
一直悬在头上的东西,是变成绳索,还是官帽,只要一天没有落下来。
那他就一天都不想出马府的门。
一连许多天都没有人上门来看他,更没有谁,递个纸条,说明一下如今南京城的局势。
不过是几个人,通过管家在外面收集到的消息,进行了一番他们认为的合理想象。
至于对不对。
他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能不对?
那都是“经验之谈”。
此刻听到皇上的人上门来拜访了,而且是三个有权势的人一起,怎么像都很符合“三顾茅庐”的场景。
虽然不是皇帝亲来。
可李定国,孙传庭和刘世勋三人联袂而来,也是够意思了。
姜曰广想要再劝说一番,可看到马世龙的面色,刚要出口的话,就又咽了下去。
士大夫的臭脾气,他也有。
古有终南捷径,虽然大多是的文人都是嗤之以鼻的不屑为止。
实际上,不过是这种办法,用的人多了,也就不灵便了。
隐士。
只要读了书的人,还一心想要功名的人,那会甘愿做一名真正的隐士。
除非是时局已经不允许他们出来蹦跶了。
郭维经也觉得理所当然。
都是士子出身,学的也都是儒学,在许多事情的看法上面,一致的很。
况且,这些人上门拜访,还不下门贴,分明就是在小看他们,就是马士英想要立刻迎上去,他都想要拦着说几句“公道话”了。
门外,已经敲门等着的李定国他们,
良久,才看到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人,走了出来。
门只开了一条缝,只看到一个眼睛和嘴巴。
“我们老爷说了,今天他不见客,诸位请回吧。”
话刚说完,就立刻把门给关上了,似乎生怕门外的人,不守规矩的硬闯进来,惹得老爷不高兴。
门外候着的三人,还没来的及说话,都是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的完全不明白,自己三人,刚刚进了南京城,是这么得罪马士英了?
“人家不见咱们。”
李定国的语气莫名的叹了口气。
本来他们亲自来马府,就是给了马士英的一点面子,奈何人家不要,这就让人很难堪了。
“他怕是还不知道,咱们前来是要他去大牢里走一趟吧?”
对于这些做过官的儒生们,孙传庭是最有发言权的。
只因在他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将官的时候,经常面对的也就是这些人。
“应该是的,不然那会有这么足的底气,话说,他该不会是以为咱们一起来,是要请他出来做官的吧?”
刘世勋话刚说了一半,忽然语气一转,惊诧的问道。
然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古怪了起来。
“不要以为,人家就是觉得咱们是来请他做官的,而且是那种南京的官员非他莫属的自信,来拒绝咱们的。”
像马士英这样的人,李定国见得多了。
当回在清理了整个雍州之后,不知道多少的儒生们,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一个个高傲的不行。
可最后恍然发现,做官的都是那些只认识一两个字。
又或者懂点数算的人。
立刻就炸锅了。
若不是各处的军队,都还在虎视眈眈的看守者,以此来保障那一次官员就职的顺利,说不得已经闹腾的仿佛天塌了一般。
后来的事实证明,缺少了这些读书人。
大明的江山,依然稳固的很。
除了最开始的生涩之外,熟悉了官场的流程之后,新换上来的官员,治理地方上的水平,也在跟着提高。
有大明分发的做官手册,就是最不会做官的人,按照上面的提示办事,也不会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总之。
要比那些识字的儒生们,干的好的多。
当然,因此而来的各种流言蜚语,也是层出不穷,可皇上不在乎,也就没有人在乎了,随便说说而已。
还能成为大明百姓,茶余饭后的一点打发时间的乐子。
百姓们是最实际的。
谁做的好,谁做的不好,那都是心里门清。
乐子就是乐子,谁会真的当真。
真的当真的人,怕是生活过得好了,忘了以前的苦日子?
那都是被家中的长辈们,扯着耳朵训斥的对象。
“哎···这样的人,那怪会把南京城弄得一塌糊涂,还没有人家魏国公徐文爵有本事的多。”
刘世勋摇了摇有,对曾经的那些遗留下来的儒生们,心中是越来越失望了,跟不上时代,还不愿意改变自己。
更加不愿意去学一点新的东西。
真以为有人会被仁义道德,死死的锁住不成?
他们学习这个的人,都知道春秋笔法,都知道亲亲相隐。
不过是一群,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就开始讲仁义道德,有利的时候,谁还记得仁义道德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都要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不成?
“这话怎么讲?”
李定国说出口之后,就意识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简直是在丢人。
“人家捞钱的手段,不说独一无二,也是独树一帜,而且对整个南京的控制,也都是很可怕的,相信我,若不是咱们来了,没有谁能够把魏国公给掀翻下去。”
回答他的是孙传庭。
而对于孙传庭的判断,刘世勋也是认可的。
都是领兵打仗的人,对魏国公徐文爵的某些布置,真的是再熟悉不过。
一群手中没有军权的人,想着又找翌日,翻身起来,除非是徐文爵忽然死了,剩下了一大堆空缺的权利。
“走吧,都说闻名不如见面,咱们只是还没有见面,就已经失望了。”
“我觉得,让王小二来请人,应该会顺利一些。”
“那就不叫请人,是真的宣判罪行了。”
“读书人的事,谁说得准呢?”
“那也倒是。”
······
三人一边说这话,一边往回走去。
他们手上的事情,还有很多,今填能够抽空出来转转,不过是为了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情。
能见到人,固然可以谈天说地一番。
见不到人,也没有什么损失。
马府,一间庭院。
棋局重新摆上,依然是围棋。
行子不过十几粒。
只是无论是下棋的人,还是观棋的人,心思都已经不再棋盘上了。
不大一会,管家就去而复返。
“果真如老爷所言,这些人都走了。”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马士英攥着棋子,也不忙着落子,别看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在意李定国他们的看法。
谱已经摆出去了。
就看应棋的人,怎么出先手了。
重视他的话,会选一个合适的时间,下帖子,然后他回帖邀请。
不重视的话。
那么他今日所摆出去的谱子,可就成了对牛弹琴,要闹笑话的。
“呃···”
管家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发现上门拜访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话。
“是说了些不中听的?放心,你们家老爷我,还是听得进去忠言逆耳的,只是要言之有物,莫要莫须有才好。”
马士英老神在在的端坐着,一手攥着棋子,一手摸着下巴上的胡须。
摇头晃脑的说道。
“他们没有说任何话,在知道老爷你今天不见客,转身就走了。”
管家的话,让马士英摸胡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一旁看着他表演的姜曰广他们,也都是一脸的不信,就仿佛,管家在说谎。
“他们真的什么都没说?”
马士英半响才回过神来,语声急切的问道。
“真没说什么。”
管家肯定道。
“他们的神态呢?有没有很急切的样子?”
既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那么就只能从人的神态上面,来分析自己以后会用怎样的方式对待了。
“神态?也没有什么变化,就是转身就走,跟着他们来的士兵们,也都撤走了。”
管家这一次,加上了士兵两个字。
“还有士兵?都撤走了?你一开始可没有说,还有士兵跟着过来。”
马士英不满的看着自己的管家。
对于士兵上门,有了魏国公的经历,无论是谁,都会心里有戒心的。
“既然士兵都撤走了,看来李定国他们,对咱们还是很重视的,”
马士英说着自己的看法。
“可不见得。”
姜曰广依然是马士英坚持的,他就不由自主的反对。
这一次,就连张慎言,都觉得姜曰广的判断,应该是没有问题。
可李沾、郭维经不这么认为。
反正都是各自说着各自的道理,而且都说的头头是道,谁也说服不了谁。
时间就在这种争吵之中,很快就到了下午。
太阳还没有落山。
寒意已经来到了人间。
一群无所事事的人,就从庭院当中,搬到了屋子里。
继续吃着干果喝着酒,下着没完没了的棋,似乎一天到晚,他们不下棋,就再也找不到事情可做了。
正在此时,马府的管家,再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只是这一次,和早上的一次可有了大不相同。
气喘吁吁,一脸惊惧的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老爷不好了,士兵们又围上来了。”
这次他谨记着老爷的问话,在说话的时候,特意着重强调,士兵们又来了。
“是李定国他们来了吗?”
马士英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一点都不慌。
“不是,老爷,这次来的人,以前都没有见过,是个年轻人。”
“哦,年轻人?他有没有说什么?”
马士英心中暗道:难道是李定国他们觉得请不动我们,所以找了旁人说和说和?虽然不见的是个好办法,可自己是答应呢,还是再拒绝一次?
“说了。”
“哦,说来听听。”
“是让老爷你,起断狱的大堂走一遭,说是你触犯了大明律,如今证据确凿,需要在大堂之上审问。”
管家不敢抬头去看老爷的脸色,不用想就一定不好看。
之前就是魏国公在的时候,气焰对嚣张,还不是对自家的老爷,很是看中。
然而这一次来的人,只是被自家的老爷拒绝的求见,就立刻要被送往大牢,还说是触犯了大明律。
这到底是哪一门子的律法。
管家想不通。
而旁人就不这么想了。
“我就说嘛,这不会是皇上想要秋后算账吧。”
管家想不明白其中的诀窍,姜曰广他们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自己做过什么昧良心的事情,没有一天敢忘了的。
曾建给他们是官,一言一行就代表着大明的律法,现在他们是平民了。
虽然还有一点微薄的名望。
可只要没有人在乎了,也就没有了半分的价值,而现在,李定国他们似乎就连着最后的一点微薄名望,都要给他们扯下来。
对于文人来说,失去了名望,可要比失去了财富,更加让他们感到恐惧。壹趣妏敩
马士英铁青着脸,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的盯着棋盘。
他一开始是想着自己已经摆好了棋盘,就等着对手入局的,可现在人家直接掀了棋盘,不下棋了。
开始讲大明律了。
此地一共只有五个人,可有谁经得住大明律开审判?
“欺人太甚。”
一怒之下就掀了棋盘,然而任他有天大的火气,也都在现实面前于事无补。
发怒之后,整个房间里面,就只听到了棋子落地滚动的声音。
张慎言,姜曰广他们都是面色沉重的一言不发。
等来等去,最后等来的就是大明对他们的审判,所谓的坚持,所谓的“三顾茅庐”,都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皇上不在乎他们。
就是新来的李定国他们也不在乎他们这些曾经的臣子。
至于官场的潜规则。
人家就更加的不在乎了,要不然不会想着拉他们这些已经无权无势的人,出来继续审判。
都是文人,丢不起这个人。
他们却没有想过,现在丢不起人,曾经为何又要做丢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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