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椒头头是道分析起来。
“你呢，是个厉害的人物，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你，我呢，做牙商的，是个潜力股，也就是个无名小卒，但是我想做大生意，所以呢要么让那些有钱有脸的人主动认识我，要么就得我去主动认识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我凭一己之力，是万万办不到的。”
言晏晏听明白了，椒椒是想借助自己结交上流社会的人。说白了，相当于是做中间人为她做推销。
她不假思索道：“我不爱同那些人讲话的，金姑娘，可能得让你失望了。”
婉拒的意思很明显，看不明白那觉得是在装聋作哑。
“不要你和他们讲话，那多掉身份啊，舔着脸求他们来我牙行？不可能的！”
椒椒就知道她不好说服，早就想好了良策——她想让国子监的才子给言晏晏写新的唱词，而唱词里提及一下自己的牙行。这样既能丰富晏晏的词曲，让她得以推陈出新，也能更广泛地传播自己的牙行，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个想法，确实是妙绝，晏晏对椒椒刮目相看，她小小年纪这样有这样的商业头脑。
“晏晏，你想啊，再好的歌天天唱，总有人会听厌烦，不如多多换换花样，再者呢，我不让你白干，给提成的，只要是听你曲子来我们牙行的，我都匀出一分佣金给你，你呢，啥也不用干，就能坐享其成，躺着挣钱，多香！”
椒椒一边慷慨激昂地说，一边配合肢体动作，屋里的氛围被她渲染得极其激情澎拜，仿佛金子很快就会从天而降一般，就连一旁的丫鬟听了都心动不已。
但是晏晏却不为所动。
“金姑娘，多谢你抬爱，可是，我无需那么多钱，
有一箪食，一瓢饮，便足以，钱财于晏晏来说，虽不能说如粪土，但也终究是身外之物。”
她拒绝的言辞依然是温柔的，很平静，很有礼数，这让椒椒有些不好意思再叨扰，可是她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再者晏晏淡漠的金钱观椒椒是万分不认同的，得赶紧给她洗洗脑，以免这么好的姑娘日后吃没钱的亏。
“晏晏，你天天养尊处优惯了，因而不晓得钱财的重要性，若是有朝一日你人老珠黄，声音沙哑，又靠什么吃饭呢？”椒椒觉得如此直白显得刻薄，速速又找补了一句，“我知晓你不是以色侍人，但是外面那群俗物，大多数是因为好色才来听曲的。”
晏晏知椒椒所言不虚，并非是故意挑衅，克制差点漾上脸盘的不悦。
“金姑娘确实是个通透之人，所说的也是实情。但是我多少还有三五年的光景才会唱不动，这几年也不是全然没有盈余，虽然算不得金玉满堂，但是供半生的粗茶淡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应该死心了吧？晏晏看向椒椒，等待着她告辞。
“你以为我说的只是钱财吗？”椒椒还有话说，“你这才艺表演，”她不好意思说做歌妓的，“吃的是青春饭，但我们做牙商的，那是越老越值钱，你如果同我合作，也算是半个牙商，等你日后不再唱曲，也不想嫁作商人妇，好歹还有个事可以去做，不至于后半生穷极无聊，无所事事，深居简出地吃老本。”
椒椒所想，晏晏从前从来没有意识到，后半辈子的事她从来不想，因为她对未来，从来没有过希望。
唱好这首曲子，这就是她作为歌妓的未来规划。
完成隐秘的大业，这是她另一重身份的未来规划。
但怎么活，怎么以言晏晏本来的自我去生活，她从来没有想过。
她的人生从来不是自己能够主宰的，现在即便是做出了这个选择，也是个无效选择，况且，她即便选择一个后路，也不想做一个牙商。抛头露面的生活，从来不是她心之所向。m.sxynkj.ċöm
如果可以，她想当户织粗布，平淡弄机杼。
“金姑娘，恐怕晏晏难堪此任。”
任椒椒说得天花乱坠，晏晏也不改初衷，虽然能感受到她的诚意，但却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
晏晏端茶，表示送客的意思，椒椒是个识趣的人，起身要走，回头再想计策。
这时丫鬟过来提醒晏晏，做茶叶生意的陆老板已经等候多时了，并且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不能再找借口不见了。
“等等，椒椒姑娘。”
晏晏最讨厌陆老板爱动手动脚的毛病，每次和他会过面，总觉得沾了什么不洁的东西，必须得熏香沐浴方可缓解。
她想再用椒椒拖点时间，省的去和那个色鬼周旋。毕竟对方财大气粗的，一般的理由搪塞不过，除非拿出更有权势的人名号让他知难而退方可，椒椒名义上是三殿下的人，唬得住他。
“行啊，这菜好吃，我还没吃腻呢。”椒椒知晓她的用意，干脆坐下来继续吃饭，以成人之美。
晏晏深情地弹唱，椒椒尽情地吃肉，一雅一俗形成极大反差，但看久了，倒也相得益彰。
陆老板等了半天依然无果，失去了耐心，竟然在楼下撒起了酒疯，骂骂咧咧上楼大喊晏晏的名字。sxynkj.ċöm
老板见场子乱了，过来催促晏晏出来接待，但晏晏充耳不闻，继续弹唱。
丫鬟自知这是火上浇油的行为，赶紧陪笑说道：“稍安勿躁，三殿下派来的金姑娘还在呢。”
晏晏依然从容地弹唱，仿佛对身边所有的声音都充耳不闻。
椒椒为晏晏的气骨折服，同时也觉得这个老板还是有点人样的，至少没有踹门搞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等自己酒足饭饱定要同他攀扯攀扯关系，看看能不能来往一些生意。
“别给脸不要脸啊，一个戏子，还摆起谱来了。”
门外传来了辱骂的声响，是陆老板在发火，可是纵然极尽羞辱，晏晏也没有站起来同他理论，这些话，她不是第一回听，更难听的都有，这点风吹草动掀不起她内心的波澜，毕竟说的只是戏子，不是婊子。
但她想错了，陆老板下一秒就改口了——“臭婊子！开门！”
见没有人回应，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将手中的酒瓶往门窗上砸去，窗户是纸糊的，沉重的酒瓶子直接穿过窗户纸，往晏晏的头顶冲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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