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荑苏醒过来,顿觉心窝口舒畅了不少,得知是椒椒救了自己,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怅惘地看着窗棂边上的兰草。
王女神伺候在一旁,低声说道:“娘娘,椒椒尚未醒,就在喜乐宫住着,您要去瞧一瞧她吗?”
方柔荑犹豫,低头看着胸口,摇了摇头,似乎是没有勇气去看她。作为母亲,她连面都不曾见过,却要杀她,而椒椒,却不计前嫌,挺身相救自己。
用膳时间到了,方柔荑停杯投箸,久久吃不下饭。
她终究是没忍住,还是去了椒椒所在的喜乐宫。
女儿没有醒,安静地躺在床上,好像一个婴儿。方柔荑不禁哭了,她在襁褓中时,也似乎就是这个样子,好像并未有什么大的变化。
方柔荑轻轻抚摸椒椒的头,充满慈母的怜爱,她的手滑过椒椒脸上的刀疤,觉得心痛无比,捂住了口鼻。
王女神见方柔荑掩面哭起来,悄悄递过来一只帕子,方柔荑放着不用,哽咽道:“阿汝,让哀家哭一会儿罢。”
“母女连心,太后娘娘心痛,奴婢知晓。但您还需保重身体要紧。”
王女神说完之后便退下了,她知道方柔荑不喜欢在人前哭。
时间流逝,椒椒还是没有醒来,方柔荑有些着急,传唤太医,太医道杜衡说过这是正常现象,椒椒心窝开了口子,若是行动必然会撕裂伤口,他特意在镇痛药中放入了安神的药,还需得再睡一阵子。
方柔荑这才放心,却不愿离开,久久守在椒椒床畔。
就在方柔荑打盹的时候,玉幸到来,他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给方柔荑磕了头。
“老大,你怎么来了?平白无故给母后磕头作甚?”方柔荑一惊。
“母后,儿臣求您,不要杀妹妹。”
玉幸的手语方柔荑是看得明白的,她握住儿子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她如何能下得了手,今日既然见了椒椒,想要杀她,就难了,因为她过不了心里那关。
这同椒椒舍命救她无关。这就是她这么多年,死活也不愿见椒椒的原因,见了,就狠不下心来。
玉幸刚走,玉枞后脚跟来,他和哥哥不一样,竟然对方柔荑说:“母后,金椒椒留着对您有害,不能留她。”
一旁的王女神震惊,万万没想到最善良最单纯的玉枞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在心中不由嘀咕一声:三殿下不仅眼睛瞎了,连心也瞎了,自己的亲妹妹不保护就算了,还想害她。
“老三,不得妄言。”方柔荑不痛快。
玉枞态度坚定,“母后,金椒椒存在对您不好,儿子不能容她。”
玉枞也不想要椒椒的命,可是他最在意的便是方柔荑,即便他觉得椒椒是自己所遇见的人中第一有意思的,对她也不会多加怜惜。
方柔荑见玉枞如此胡闹,抽出了一把匕首,递给玉枞。
“也好,你来,做哥哥的杀死亲妹妹,倒好过我这个做娘亲的,害了亲生女儿。”
王女神看得心惊肉跳,扑通一声跪倒。
“娘娘三思。”
“阿汝,你先退下。”
方柔荑打发王女神走,她依然是面不改色。
玉枞握着匕首,迟迟不敢下手,整个身子都在哆嗦。
他嘴上说的漂亮,实际上哪里敢去杀人,何况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母,母后,我还是让甜公公代劳吧!”
方柔荑取过他手中的匕首,担心他手抖的厉害,真的误伤了椒椒。
“也好,甜公公杀了椒椒,哀家再去杀他,正好也有个着落。”壹趣妏敩
一听这话,玉枞吓坏了,连忙摆摆手:“不行啊,甜公公跟了儿臣好多年,不可杀的。”
方柔荑气得将手中的匕首丢在地上。
“对一个太监你尚有良心,对你的亲妹妹,可是半分心肠也没有?哀家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家人,永远是第一位。”
玉枞十分委屈,那张眉目如画的脸耷拉着。
“可是先前母后也不是要杀她吗?现下她救了母后是了不起,可是她活着还是会对母后造成威胁的,儿子就算是做坏人,也不会让母后陷入困境。”
玉枞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他已经听闻椒椒是方柔荑与外男所合的私生女,对皇家来说,这是奇耻大辱,若文武百官知晓,必然会对她议论纷纷,到时颜面尽扫。
“儿子,母后知道你最是孝顺,可是椒椒,是你的亲妹妹,你一辈子都要记好这件事。”
方柔荑语重心长地看着玉枞,他却一肚子不服气,嘀嘀咕咕:“大哥三弟才是儿子的亲兄弟,她不是。”
“她如何不是?”方柔荑又怒。
玉枞自然不敢说因为她不是父皇的龙种,这样会伤了方柔荑的心,只是沉默着。
他便是不说,方柔荑也知道,心中大为不快。
“好了,道理哀家今日都同你说了。若是再任性,哀家可要恼了,非罚你禁足不可。”
方柔荑最疼爱玉枞,从来没有说过这般重话,玉枞觉得都是因为金椒椒,充满埋怨说道:“禁足便禁足,早知道,方才儿臣就该咬牙杀了她。”
方柔荑气得想要扇玉枞一耳光,打清醒这个傻儿子,但没等她动,椒椒就从床上跳起来,一下将玉枞扑倒,在地上一通乱揍。
“你个臭小子,竟然想杀我,看我不打死你。”
椒椒早就醒了,一直在偷听二人的谈话,越听越来劲,实在是气不过,顾不得身上还带着伤,一心想把玉枞打个鼻青眼肿跪地求饶不可。
场面一时间全乱套了,玉枞被打得连连求饶。方柔荑连忙上前拉架,见拦不住椒椒,只好唤王女神,王女神也是个有心眼的,哼哧哼哧地跑过来,速度却不见快,存心放着椒椒打玉枞。
谁要他对椒椒喊杀,那椒椒自然就能对他喊打。王女神心想。
“金椒椒你住手,我好歹是你哥!”
哼,现在知道你是我哥,没良心的东西。
“我可高攀不起!”椒椒收回了手,又踹了一脚。
此时王女神也慢悠悠跑了来,帮方柔荑扶起委屈巴巴泣涕涟涟的玉枞。
“母后,你看她多嚣张,赶紧把她拖下去斩了!”
椒椒见他还言之凿凿要弄死自己,又走上前来将玉枞的头薅过来,按在了桌子上。
“再敢说这种话,我就拿你的脸当抹布用。”
方柔荑痴痴看着椒椒,泪光闪闪,她的力气如此之大,竟然有她父皇的几分英姿,对椒椒更加心生怜爱。
王女神觉得差不多了,再教训玉枞太后就得心疼了,连忙劝说:“椒椒,你就放了玉枞殿下吧。”
“干妈?!”椒椒这才认出面前的姑姑,竟然是古莲镇的王女神。
这声呼唤让王女神老泪纵横,她的身子也颤抖起来。
椒椒原本以为王女神已经和陆家嘴同归于尽,今日见她依然活着,大喜过望,急忙松开玉枞,连连磕头。
“干妈奋不顾身保护椒椒的恩情,椒椒没齿难忘。”
见椒椒行此大礼,王女神连忙跪下扶起椒椒。
“不可不可,万万可不,当日是太后的观察者救的我,你也认识,正是街上的卖货小郎君。”
椒椒不愿起来,深情地看着王女神,不住地擦眼泪。
“干妈,椒椒不孝。”
这个感人至深的画面方柔荑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她才是椒椒的亲娘,可是椒椒却到现在还没有注意到自己。
王女神脑子还算清醒,立刻拉着椒椒朝向方柔荑。
“椒椒莫哭,来,快快见过你娘亲。她甚是想念,这些年,我照拂你,也是她所托。”
椒椒变色,松开王女神的手,态度变得极其冷漠。
“这么说来,就是这位大妈,派什么四大天王来圈我杀我。”
王女神心想不妙,椒椒这是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连忙解释:“从未想杀你,皆是手下的人会错意,椒椒,太后娘娘甚是想念你,这次她心疾发作,也是因你。”
椒椒看向方柔荑,仔细地打量她,虽然年过五十了,但还是风韵犹存,颇有母仪天下之姿,至于那张脸,一入眼眸,便让她不禁想象三十年后的自己。
方柔荑柔声道:“椒椒,以后你便长住喜乐宫可好?”
意思便是方柔荑不会再杀椒椒,而且还要留她在宫中膝下承欢,王女神喜极而泣,拉着椒椒行礼:“椒椒,快叩谢娘娘恩典。”
一旁的玉枞气急败坏,大声嚷道:“母后,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留在宫里?儿子不答应。“
方柔荑嫌玉枞聒噪,只好下令:“来人,将三殿下拉出去,罚他五天禁足,没有哀家命令,不许任何人前去看望。”
玉枞对椒椒骂骂咧咧,见状方柔荑加到了十天,不敢再出声,垂头丧气离去。
椒椒心想,方柔荑不过是为了在自己面前装好人才惩罚了玉枞,半点也不上当。www.sxynkj.ċöm
“大妈,你这喜乐宫谁爱住谁住,老子不稀罕。”
她没留半分余地,拍拍身上的尘土便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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