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嬷嬷早年在宫里待过,识得太监说话的腔调,现在终于明白了,掌自己和小姐嘴的人并非寻常仆人,而是皇宫出来的太监。

  宁粉粉只好忍住怒火,但她心里却觉得此人是故弄玄虚,招摇撞骗而来,宫中男子,只有三位,皇帝陛下定然不会来这等场所,大殿下从不见生人且不会出宫,比皇帝亲临的可能性好小,那个爱玩的三殿下方才来过,刚走,因而她实在想不到究竟谁有这么大的架子。

  青衫男子不要家仆给他铺的纸,而是伸出手要若离败笔的那幅,椒椒不知其意,将画递给他。

  青衫男子细细端详,而后在画上重新构图,只见他的笔时而如江河奔腾入海,时而似涓涓细流跌宕山间,众人看得入神,只觉得光是看过程,便是一种享受。

  那幅画脱胎换骨,竟然出落成另一番风貌,画中少女虽然只有背影,却灵动如生,似乎要走出画去。

  “妙哉妙哉!”评判的老先生们纷纷拍案叫绝,便是心向宁粉粉的那几位也两眼放光,深觉此造诣高山仰止,便是三十年前纵横画坛的方寸之间也得暗暗叹服。

  众人一致认可,青衫男子的画作比之宁粉粉要高出太多,因而真正的第一,当属他。

  宁粉粉泄气,只觉受了奇耻大辱,走过来打量青衫男,冷不丁伸出手,一下子扯掉了他的斗篷。

  “我倒也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见不得光!”

  斗篷落地,青衫男子的面目露了出来,众人唏嘘,此人面目清秀,目光深邃,竟然和椒椒有几分似有若无的相似。

  谁都不识得他是谁,只有若离错愕万分,她清晰地记得,那日为自己解围的哥哥,便是这样的眉眼,即便时光流逝十余载,她也从未遗忘,眼前的这张脸,便是她仰慕久已的大殿下玉幸的样子。

  玉幸的随从,也是他的太监小扣子连忙将斗篷捡起,想要重新为玉幸戴上,但玉幸却直愣愣地看着若离,根本没有回应他。

  若离的眼中噙泪,手足无措,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以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同他重逢。

  玉幸转头对着宁粉粉,伸出手索要东西,宁粉粉不明所以,小扣子道:“我家主子赢了头彩,那一百金自然是他的。”

  众人颇觉扫兴,原来此人才艺绝伦,长相脱俗,竟然同他们自己这些俗人一样,也是冲这一百金而来。

  “怎么,想赖别人钱?”椒椒上前添油加醋,想逼宁粉粉自掏腰包。

  宁粉粉担心椒椒胡搅蛮缠,败坏自己声誉,只好吩咐池嬷嬷将钱按照原来数目奉上。

  椒椒心花怒放,叫你挥霍得瑟,现在自己要掉一块肉了吧?

  对宁粉粉来说这连毛都不算,只不过她不想被当作冤大头一般被讹,可是金子确实是自己丢的,她非补上不可。sxynkj.ċöm

  椒椒看着池嬷嬷怀中所抱的金子,悲从中来,心想算来算去,这钱也回不到自己的口袋,自己终究是血亏,顿时眼前的青衫男也没有多少好感了。

  除非,他把钱偷偷还回来,否则,这辈子都没办法同他做朋友。椒椒暗想。

  池嬷嬷不情不愿将金子丢在小扣子的怀中,小扣子冷哼一声,玉幸将斗篷取过,把金子一块一块放入,而后抱着金子,走向站在一旁失神的若离。

  装金子的斗篷呈在若离眼前,意思很明了,送给她了。

  若离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玉幸要金子是为了给自己,难道是出于同情吗?若离笃定大殿下早已忘了她,毕竟十多年前,自己只是一个孩童,早已变了样子。

  玉幸双臂托着斗篷,低眉看着比自己矮上一头的若离颅顶,心想十多年过去了,她想必也早该忘却自己了,今日相见,竟然像极当年在御花园初见的情景。

  她不记得我也好。玉幸在心中怅然叹了口气,我也该忘却她,本便是个残废,给不得她幸福,何况她很快就要成为皇后,我的弟妹了。

  椒椒见若离不接钱,心中焦急,对她疯狂使眼色,可是若离思绪纷乱,哪里还注意得到她。

  实在无法,椒椒只好自己上手了,“谢谢谢谢,我替若离接了。”

  心愿了却,玉幸不再奢求旁物,转身要走,若离见状,心仿佛被拉扯了一般,忍不住动了一身子。

  她不敢叫他的名字,不是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大殿下,只是因为芳心暗许,仰慕多年,实在不知该如何咬出那三个字。

  宁粉粉怒道:“岂有此理?”

  她本做好了大获全胜的准备,没想到最后出风头的还是自己的小跟班若离,最后得志的还是自己的死对头金椒椒,而她沦为笑柄,这叫她内心如何过得去?

  那好,今日我就让你们好好得意一番。

  宁粉粉走到若离身边,看她含情脉脉看着玉幸的眼神啧啧赞叹;“若离啊,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你喜欢的,不一直是宫中的大殿下吗?”m.sxynkj.ċöm

  “你,你别胡说!”若离的脸涨红了,矢口否认,“我,我没有!”

  “没有?”宁粉粉拿起一支毛笔,“那你方才为什么手抖?可不就是因为我问了这个问题,你心中一动,失了神,还不承认?”

  椒椒恍然大悟,原来宁粉粉用若离暗恋大殿下的秘密威胁她,使得若离方寸大乱,这才失了手,真是卑鄙!

  “你,你方才说不告诉旁人的!”

  若离一直以为宁粉粉不知道,但她想错了,其实那群贵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每次她都对大殿下的事格外关注上心,如此明显,就算是瞎子,也能明白,只是大家都不把她当一回事,只觉得她痴心妄想,从来不说罢了。

  “这么说,你就是承认了?”宁粉粉见若离中了自己的言语圈套,不打自招,心中大喜。

  “我,我,我,我不是的。我怎会喜欢他?压根,压根,不认识的,”若离不敢承认,她一向是缺乏勇气的,如何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明真心呢。

  玉幸顿步,见若离强调不仅不喜欢自己,且不认识自己,心中一凉,确信终究是自己一厢情愿过于庸人自扰,或许他不该来此,不然也不会听得若离的真心话,至少能靠着少年时的回忆度过寂寞余生。此地终究不宜久留,不如快快离去。

  玉幸抬起步子越走越远,若离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十分难过,想起此生可能再也不会相见,悲伤不已,泪水汹涌而出。

  椒椒对她说过,喜欢一个人不是丢人的事,那喜欢大殿下可对方并不喜欢自己甚至早就忘却了自己,会丢人吗?

  若离顾不上丢人与否了,快步追上去,对着玉幸的背影道:“我师父说过,喜欢一个人不丢人,喜欢大殿下也不丢人。我是喜欢他,从小就喜欢,配不上,难道就不能喜欢吗?”

  椒椒心中拍案叫绝,若离真是好样的,但这话怎么像是对那青衫男说?难道不应该把口水甩在宁粉粉的脸上?

  玉幸驻足,身子一颤,他万万没有料到性子怯弱的若离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同自己表白,而他身为男子,十多年从未忘怀她,心心念念却迟迟不敢宣之于口,相比之下,连她一半的气魄都比不上,真是惭愧。

  他多想回应若离,心中一腔热血上涌,甚至不顾她是未来皇后的人选,可是心中的千言万语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是个哑巴。

  一个残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给一个女孩幸福呢?便是我心悦你最简单的四个字都无法言说,何况漫漫人生路上其他想要表达的感情?

  虽然贵为皇子,但玉幸内心的自卑要比常人要多了去,他从小到大便对自己讲不了话之事耿耿于怀,因而在感情上,也是患得患失,不想把自己的孤寂沉默转嫁给另一半。

  因此,他终究还是忍着泪,背对着若离,在残阳中离开了。

  若离知道,这便是决绝的拒绝,霎时间心如死灰,跌坐在地上。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要命,满朝文武都在打娶我的主意更新,第220章 青衫男子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