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土偶横行无忌,刚到生命树下,还未遇到敌军主力,就原地灰飞烟灭,出师未捷身先死。
土块簌簌崩落又扑通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等到尘埃落定,后面的希罗德步骑兵望着满地坟头般的土堆,尽管搞不清状况,但不免心中惶恐不安。
谁也不知道尊贵的大魔导师是在整什么活,象征着财富与荣誉的生命树近在眼前,可是没有了魔法土偶的保护,谁也不想先上去当魔族武器的活靶子。壹趣妏敩
近万大军在生命树周围不约而同地停止前进,所有人一边警戒,一边第一次抬起头颅,仔细打量那颗传说中的圣树。
此时此刻,人们才见识到了生命树的真正高度,由于距离已经接近,所有人才发现,这棵树是如此巨大,简直像是顶天立地的巨人,光是向外伸出的树冠就足有一座城镇大小。
人的渺小与古木的巨大,在一瞬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肃然无言,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之中。
冬日的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梢,仅剩的叶子萧然落下,有的掉在了希罗德兵身上,有的碰到了地面厚厚的落叶层,发出细微而悦耳的声音。
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地面,给满地枯叶染上了一层黄金般耀眼的颜色。
直到此时,希罗德人才从土偶解体与初见圣树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人贪婪地抓起一把树叶,双手颤抖,目光炽热,如有捧起了满手黄金,激动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还有人干脆躺倒在树叶里,疯狂嗅着叶子的气味,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
在每个人脚下,都落满了生命树的叶子,甚至没过了膝盖,尽管已经全部干枯,下层更是腐朽溃烂,但现存的这些仍然能在人族药剂师手中卖出大价钱。
生命树四季常青,如今经历了禁咒与战火摧残,树上叶子凋零殆尽,但仍有一些绿叶顽强地挂在枝头,显示着这棵古木最后的不屈。
在传说中,生命树的绿叶被赋予了太多神奇,能让男人活力旺盛,女人驻颜美肤,儿童聪慧益智,老人延缓衰老,甚至有人宣称精灵之所以长寿,就是因为树叶的功效。
如此神奇的宝物,却被那群保守自闭的精灵严密守护,宁可让其落在土地上腐朽成泥,也不拿出来出售发财。
就算是精灵中的异类加加林,数百年来也没有卖出了任何源于生命树上的物品,这也是领主文森对此欣赏的一点——虽然是商人,但他还有底限。
从心底升起的贪婪像是幽灵,很快占据了每个人的内心,他们眼里的一切都变成了财宝,无论是将领、士兵还是魔法师,都被难以估量的财富迷住了双眼,忘记了这里是战场,忘记了土偶的消失,忘记了作战任务。
最后,他们连树上那只雪豹悄然消失的事也忘了,所有人都欢呼呐喊,伸手将唾手可得的叶子拼命往身上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塞。
贵族将领看着发狂的士兵,除了同样的贪婪,心里更是无比后悔——早知道这里的叶子这么多,就不该许诺士兵可以随意占有。
这群爵爷们盘算的不是拿到多少宝物,而是如何将所有的东西占为己有,再安全地送回自己的地盘。
一时间,希罗德大军在黄金海洋般的落叶堆里丑态百出,有人疯抢,有人强夺,有人拼命阻止,还有人直接拿起武器刺向同族。
还有人像是着了魔一样,连滚带爬地冲向生命树,肆无忌惮地爬上让精灵们顶礼膜拜的圣物,想要抢先摘下上面最值钱的绿叶。
其他的希罗德人也不甘示弱,很多同样聪明又同样贪婪的人不甘落后,纷纷跟进,一时间巨树上爬满了贪求绿叶的人,宛如虫豸在树身上徐徐蠕行,看上去既壮观新奇,又触目惊心。
所有因战争产生的仇恨,为国效忠的责任,人类种族的高傲,还有地位带来的卑微谦恭都被抛之脑后,人心中贪婪压倒了一切,希罗德军队所有人都变成了贪欲的奴隶,在垂死的生命树之下大肆抢劫。
见所有的军队都被财宝迷住了心窍,完全忘记了本来的动作,刚刚还在恼怒私生女掉链子的大魔法师伽斯尼,在外围也沉不住气了。
这位德高望重的智者抛下私生子,连马车都嫌慢,径直用魔法飞起,从大军头上直飞向生命树顶端。
军队已经疯了,现在所有人都在为了财富你争我夺,连敌人都顾不上了,大魔导师知道就算凭借自己的威望,恐怕也阻止不了军队发疯。
要是强行阻止,说不定这群疯子连自己的话都不会听,甚至会拔刀相向。
现在大魔导师也有些后悔将这棵树摧残得太快,以至于这么多叶子在短时间掉落,根本来不及腐败,反而成了穷鬼们争抢的诱饵,实在是太过于误事了。
要是去晚了,说不定连宝贵的核心都会被人捷足先登。
地上的叶子可以先不计较,但是核心必须拿到到自己手里才放心。
在下面狂欢的将领与士兵并未在意大魔导师亲临,连个注目礼都欠奉,他们专注于搜刮抢夺,根本没有注意到大魔导师因愤怒而扭曲的老脸越来越阴沉,他开始吟唱一串又长又怪的咒文。
很快,树干周围的大地毫无征兆地摇撼起来,不少人还未搞清楚状况就跌倒在枯叶里。
地震越来越强,那些摔倒的人费了好大劲才爬起身,却见到了更令人惊恐的一幕。
刚才自作聪明爬树的人正在从树上纷纷落下,有的人掉在地上后还大声咒骂,还有的直接就没了动静。
原本干瘪灰暗的树木上缠满了明亮刺眼的电光,无数灵蛇般的电弧从树顶上顺着树干滑落到地上,所有被击中的人都瞬间失去了知觉,然后和他们发财致富的梦想一样怦然坠地。
更让所有人由衷感到惊悚的是,大魔导师伽斯尼驱逐了上树的人还不满意,他双眼放出凶狠的光芒,睥睨着地上的军队,掏出好几瓶价值连城的魔药灌了下去,然后神情愈发狰狞,不顾全身肌肉都在不自然地痉挛,再次举起手涨施法。
之前粉身碎骨的土偶又派上了用场,这些沙土在魔力的驱使下再次浮起聚集,吓得士兵和战马到处乱窜。
众目睽睽之下,一個高度超过生命树一半,身高与城堡塔楼相仿的泥土巨怪就出现在希罗德人面前。
与之相比,矮人的魔像高度就像人面前的猴子,只能相形见绌,力量也是相差甚远。
为了让这个超大的土巨人成型,不仅是之前那些土偶的残余,连附近地面的土壤都被挖去了一层,宝贵的叶子大半都嵌入了身体,让西面白忙活了半天的人们气得破口大骂。
当然,口头批判改变不了强弱对比,还没有人傻到在这魔怪面前去阻止大魔导师的程度。
土巨人发疯般地摇撼树干,撕扯树皮,折断树枝丢在地上,而下面的人不顾被咋伤的危险,一哄而上争抢稀有的绿叶。
“拿走那些,核心是我的,谁要乱来,必将粉碎!”
从土魔像头顶传来大魔导师癫狂的声音,王国士兵稍微向后退却了几步,不甘心地继续抢夺战利品。
垂死的生命树成了宝藏,所有人都忘乎所以,恨不得将一切都拿走,最后巡逻警戒的人也放弃了责任,不顾一切地疯抢狂夺。
并不是所有人都被贪污蒙蔽了双眼,此时就有两个人在冷眼旁观。
在远处的一座空帐篷里,无助的露琪亚在弟弟的搀扶下,从血泊里费力地移开,她周围已经空无一人,魔法师与卫兵都迫不及待地追过去发财了。
大魔法师颓然地望向生命树方向,发出了声声幽怨的叹息。
“明明有这么强的力量,却逼你承受这种痛苦,他是个魔鬼,我诅咒他!”希拉姆怒骂道,“我们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忍受这种悲惨的命运!”
“这不怪你,都是姐姐的错,”露琪亚艰难地安慰弟弟,“如果不是我虚荣心太强,就不会遇到他,我们还能在乡下幸福的生活。”
“后悔没用了,现在赶紧离开吧!”少年终于停止了咒骂,拉着虚弱的姐姐,“那个疯子为了抢核心,用上了太多的魔力,追不上我们了。”
“可是我们还能去哪里?”露琪亚凄然一笑,“我对王国已经没有留恋了,难道真的……”
“没错,去投奔魔族的那位大人。”弟弟面色坚毅,咬着牙齿回答,“别怕,他要为我们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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