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棱棱!
闪烁着蓝光的纸鹤扇动翅膀,带着点点幽幽花香落在一身宽大黑衣的女子肩头。壹趣妏敩
女子坐在篝火边,
周围武士来回梭巡。
远处一排马匹被拴在木桩子上。
有个身材矮小若侏儒、耳朵像兔耳朵一般长的老头坐在她的身侧,
看到她捻起那只纸鹤,随手拂落纸鹤上的灵光,出声向女子问道:「平灵子小姐,是弘正的来信吗?」
「我还没看呢,
你又知道了。」
女子蹙着光洁的额头,
黑发不经意遮住了她的左眼。
她随手拂去额前垂落的长发,显出火光下白皙剔透的一张脸来。
「平灵子小姐,你好美啊……」
老头看着女子的动作,嘴角淌出了口水。
被称作「平灵子」的女人垂目看着他,忽然——一抹雪亮刀光铺满老头的视野,他甚至都没看清平灵子小姐抽刀的动作,就被斩成了两截!
侏儒老头安静了下去。
他布满青黑鳞片的四肢蠕动着,与自己滚落一边的头颅努力「团聚」。
这个过程显然需要一段时间。
平灵子耳畔终于清净下来,不用去听那个恶心的声音,可以专心阅读信笺:「平灵子小姐尊鉴……」
片刻后,
她看完了所有的内容。
眼中火光跃动,喃喃自语道:「无上级太刀,真的在渡边纲的武士队里?
不像,
不太像啊……
这个好色的僧侣,该不会是为了骗我过去和他见面,故意编出这样一个理由吧?
还在纸鹤上涂抹花粉,以为自己是授粉的蜜蜂吗?」
平灵子冷着脸,将摊开的纸张丢进火里烧毁。
拿出另一封信笺。
上面的内容就很简短:「玉色山至伯耆国必经路线内,未见可以队伍。
长船国守「尹藤润光」拜上!」
看着这封信笺,平灵子若有所思。
片刻后,
她站起身来,向周围巡守的武士呼唤道:「准备马匹,随我立刻出发!」
一边说话,身材修长,在一众武士里「鹤立鸡群」的平灵子一边迈步走向自己的战马,她一身黑衣,像是比黑夜更宁静瑰丽的黑莲花。www.sxynkj.ċöm
有武士匆匆熄灭篝火,清扫在此地留下的痕迹。
其余武士各自聚拢起来,向着平灵子聚集而去。
平灵子翻身上马,
那个负责清理痕迹的武士,提着老头的长耳朵,抓着他侏儒的身体,跑到了平灵子跟前:「平灵子小姐,要给天邪鬼大人装上脑袋吗?」
天邪鬼被武士扯着耳朵,
连连叫痛。
它明明已经身首分离,然而分离的两部分尤然保持着「活性」,
显然不属于「生灵」之类。
更可能是一种特异化的式神。
注意到平灵子冷冰冰的目光扫向自己,天邪鬼连忙高声叫道:「平灵子小姐!平灵子大人!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无所谓你敢不敢了。」
平灵子摇摇头,收回目光:「甲斐前虎,给它的嘴用针线缝上,然后再把它的脑袋安放好!
反正有用得只是它的耳朵而已,
嘴巴说话,只会让我厌恶!」
「嗨!」
提着天邪鬼的武士立刻应声!
「驾!」
武士队纵马疾驰。()……
「烛照大人,玉色山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篝火边,
源赖朝手里捏着一只纸鹤,向旁边认真擦拭着一把精美的、让武士一看就挪不开眼睛的太刀的苏午说道。
苏午细细擦拭着太刀刀身,将刀刃擦得明晃晃的,
他听到源赖朝所言,
手中动作未停,只是反问了一句:「玉色山?
带着安纲的武士队,就在这一带驻扎吗?」
玉色山内有「杀生石矿脉」,
这道矿脉来历蹊跷,苏午尚不知井上家或「阿熊」究竟是如何得到这道矿脉的「秘钥」的。
他曾询问过安纲,关于杀生石的品质分级。
连安纲都只听过「人石」之名,
从不知道矿脉中还有「大上婴石」这种东西。
如此种种迹象,
无不说明「玉色山杀生石矿脉」是个隐藏了许多谜团的地方。
这样一个能蕴藏有比九大矿脉所开采出的最上品杀生石「人石」,品质更高矿石的矿脉,却一直以来不为人所知,公卿世家不知道它的存在。
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苏午猜测,可能有某种力量遮瞒着它的存在。
甚至极可能有厉诡盘踞玉色山矿脉中。
是以,当下听到源赖朝提及「玉色山」这个地方,苏午立刻就上了心。
「是。
渡边纲已经向我传来了消息。
放飞这只纸鹤,就能跟着它找到渡边纲武士队的具***置。」源赖朝回答道。
苏午收刀归鞘,点点头道:「休整已经结束,即刻出发吧,早点和渡边纲他们的队伍汇合,早点赶往京都,结束这趟任务。」
「是!」
渡边纲躬身应声。
在空地上嚼着鱼干的武士们纷纷起身,
跟随苏午奔向远处的马匹。
……
当!当!当!
禅杖与打刀不断碰撞,
火星接连溅落。
躲在角落里的安纲,观察着激斗中的弘正与渡边纲。
二人眼睛血红,都是一副非要致对方于死地的样子,
但在一分钟以前,他们还能坐在一起玩花牌。
守护在屋门口的武士依旧伫立不动,
巡防四下的武士身影不时从门外闪过。
——发生在房屋里的这场打斗,好像与他们没有关系。
但是,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呢?!
渡边纲是这队武士的首领!
弘正是随队前来的法师!
一支队伍的核心与副核心起了冲突,门外面的下属们不说拦阻二人,甚至连他们的目光都不曾投到屋子里来!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门外守护的武士不正常,
渡边纲不正常,
弘正也不正常!
两个不正常的人,拼杀在一起——方才明明渡边纲想要杀死自己,此下被弘正拦阻,他却轻易更换了目标,就这样与弘正不明不白地厮杀起来!
一切都不正常!
安纲心脏怦怦狂跳,
他靠着墙,缓缓挪动脚步,只想脱离这栋房屋,
远离这部正常的一切。
这个时候,
有些声音,像是火焰舔舐木柴的「毕剥毕剥」的响动出现了,
房屋里的火炉被踉跄后退的「渡边纲」撞倒。
()但那火焰燃烧木柴的声音,并非自他撞倒的火炉中传来,
而是从他自身传来——
弘正的禅杖打碎了他衣衫下的「半函鬼甲」,有些阴绿的火焰就从他破碎的甲胃里漂浮出,点燃了他胸前的衣衫,又在阴暗处聚集成一张狰狞的鬼脸。
厉诡的气息随着惨绿火光泄露了出来,
惨绿火焰时而形成鬼脸,
时而变作破败的石狮子,
时而又变作一个垂垂老矣的兵卒。
渡边纲止住踉跄后退的身形,他的眼耳口鼻里都涌出惨绿的火焰,那些火焰尽数往他身后的阴暗处聚集,变幻成不同的光影,
有些时候,
惨绿火焰里,甚至会浮现出一块牌匾。
牌匾上有模湖的字迹,
安纲只得辨认出一个「生」字。
「赫啊啊啊啊——」
渡边纲嘴里发出非人的嘶吼,手里的杀生石打刀也被惨绿鬼火覆盖了,他的速度骤变得极快,一瞬突破弘正的防御,手中燃鬼火的打刀斜噼而下!
嗤啦!
弘正的僧衣被斩开,
露出内里一张近似人肤,勾勒出种种花纹的皮甲!
那甲胃也被打刀划开——
这个瞬间,皮甲破开的裂缝里也开始涌动出惨绿的鬼火!
惨绿火焰里,
时而漂浮鬼脸;
时而出现破败的石狮子;
最终整团火焰变成了一个浑身笼罩在灰败中的、一看就像是陈旧光景里走出来的老卒子。
那老卒拄着一杆长枪,默默站立着。
弘正已消失无踪。
渡边纲亦不见踪影——从渡边纲身体里涌出的惨绿鬼火,同样变成了一个老卒,同样如同从陈旧光景里走出来一般,只是这个老卒与前者面相稍有不同。
强烈的诡韵从两个「老卒」身上散发出,
它们拖着破败的身形,向安纲迫近!
安纲手中的太刀已经噼开身后的木墙,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个明显是厉诡的老卒,撞开破碎的木板,脱离了房屋!
在黑暗里闷头狂奔!
哗!
从他破开的那面墙壁上,大量阴绿色的火焰渗出,滴落,汇集成老卒的形影。
它们不徐不疾地接近安纲,
在它们身后,
不断翻腾的惨绿光火里,映照出了一些粗壮的城门柱;
映照出了倒塌一半的城门楼;
映照出城门楼上的牌匾;
映照出即将倒塌的城门楼里,一些诡异的行人!
两个老卒站在身后鬼火映照出的城门楼两边,就好像是这座行将倒塌的城门的护卫!
在那高耸的城门楼上,
安纲终于看清楚,先前未看清的牌匾!
「罗生门」!
罗生门之诡!
被鬼切斩去一条手臂的厉诡;
交织人心欲望,诱导无数谎言的门户;
传说中通往地狱的城门!
关于这只厉诡的种种传言皆从安纲心中浮起,
又在顷刻间骤然退潮!
这道门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渡边纲都能将它的一条手臂斩去——为何此下,它呈现出来的恐怖,却让自己觉得,它远不是渡边纲能随意斩切的厉诡?!
安纲拔腿狂奔!
看到黑暗里的火光,
狂奔走近了,
见是一座凋敝的屋舍,
()屋舍前有武士巡守,
屋舍里燃着火炉,
隐约有个人影背向门户,靠着房屋里支撑房梁的木柱,盘腿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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