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沈熹和陆景明才把夏玢玢两人约出来。

  聚餐地点定在大学城附近的一个烧烤摊。

  这里的客人都是几所大学的学生,烤串和啤酒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随着夜风丝丝缕缕的渗进年轻人的谈笑声。

  奇异的和谐。

  沈熹陆景明到的早,点好东西后翘着腿坐在位置上。

  她一边嗑瓜子,一边听隔壁桌摆龙门阵瞎扯淡。

  就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听完了如下八卦:

  1.某大学开学典礼,有人突发奇想表演胸口碎大石。

  结果用力过猛,一锤子下去当场吐血两丈高。

  好在那是一家医学院。

  说时迟那时快,数十个在台下观礼的教授、院长、主任齐刷刷冲上台,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给在场同学们上了无比生动的一堂紧急抢救课。

  该男子成功获救。

  也因此丧失三年择偶权。

  2.某农大学生苦心栽培的作物被偷吃,她咬牙蹲守俩月,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抓到凶手。

  凶手是隔壁系养的猪。

  3.某某同学无意中掀了校内流浪猫的饭盆,结果该猫顺着气味爬了十二层楼。

  并在她床头放下一只活蹦乱跳的老鼠后,在尖叫声中扬长而去。

  事实证明:

  优秀的猫猫从不报无准备的仇。

  沈熹听得津津有味。

  只想感慨一句:

  “瓜子没了。”

  她推推陆景明。

  陆景明默默起身,去店里给她加瓜子。

  她趁着这个空当儿喝了口水。

  隔壁桌忽然换了个话题。

  “你们还记得那数学竞赛吗?”

  沈熹竖起耳朵。

  “当然记得,第一名那个哥不是在京大吗?玛德,他怎么就找到了那么好看的女朋友?!”

  桌子被拍的梆梆响,彰显着他格外激动的心情。

  沈熹心里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sao年,有眼光。

  发问的人笑骂了一句,“我要说的不是第一名。”

  他语气意味深长。

  “是第二名,顾宁远。”

  听到这个名字,沈熹扬起的嘴角渐渐凝固。

  那人的朋友显然也是知道些内情的,诧异道:

  “他现在不应该也在京大吗?”

  “顾宁远他爸和他哥做了那种事,全国上下谁还待见他?他受不了流言蜚语,干脆连报道都没来。”

  “也是,我要是他,估计得连夜搬去外星,否则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骂小畜生,我可受不了。”

  “可不止是挨几句骂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那人压低了一点声音:

  “据说顾家曾经得罪过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暗中给他使绊子,看来是铁了心要让他走投无路。”

  另一个人便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想当年,他顾宁远在京圈这些世家子弟里多风光啊,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

  “真是——”

  “啧啧。”

  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可在场的人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顾宁远的未来,几乎一眼便能望到头。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辈子,他都不可能走出这个死局了。

  帝都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顾小少爷,如今从高台低落,狠狠跌进泥里。

  听起来,确实是让人唏嘘的一件事。

  沈熹捧着杯子,低头凝视杯中倒影,思绪还有些涣散。

  倏地,一片阴影将她罩住。

  “砰”的一声轻响。

  一碟瓜子被摆在她面前。

  沈熹回过神,抬头叫道:

  “陆景……”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死死卡在喉咙里。

  吐不出,咽不下。

  眼前的少年穿着烧烤店的制服,略长的头发半遮住眼睛,或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唇色稍显苍白。

  整个人看上去阴沉沉的,与从前神采飞扬的样子,相差甚远。

  见了他,沈熹第一反应是:

  半年不见,这人好像更瘦了。

  瘦到眼眶都凹了进去,颧骨微微突出。壹趣妏敩

  嘴角仍然带着青紫。

  他身上旧伤叠着新伤,再配上挂不住二两肉的脸——

  很惨。

  “你的瓜子。”

  顾宁远似乎没认出她,面无表情的扔下这句话,转身继续去做事。sxynkj.ċöm

  很忙碌的样子。

  他……现在在这里工作吗?

  沈熹心不在焉的摸了颗瓜子。

  陆景明重新落座,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奇怪,“出什么事了?”

  沈熹想了想,对他道:

  “我见着顾宁远了,就是……顾宁安的弟弟。”

  陆景明眉心立刻皱起,“什么时候?”

  “就刚刚。”沈熹解释,“他在这里工作,来给我上瓜子……”

  话音未落,陆景明起身,不由分说拉着她大步离开:

  “和盛开说一声,不在这里吃了。”

  沈熹没有多说什么,顺从的跟上他的脚步。

  临出门时,她忽然回头。

  人声嘈杂,明亮的灯光与后厨飘出的白雾交织在一处,有些雾蒙蒙的。

  顾宁远就站在那抹灯光下,双手捧着那碟只动了一颗的瓜子。

  低垂着眼,看不清神情。

  似乎是察觉到沈熹的视线,他慢慢抬头,对她扯了扯嘴角。

  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沈熹目光微动,没有说什么,安静的回头,不再看他。

  *

  到了新定好的聚餐点,夏玢玢两人也正好赶来了。

  嗯……气色都不太好的样子。

  刚一见到沈熹,夏玢玢便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扑过来,咬牙切齿:

  “沈、熹!”

  沈熹连忙求饶:

  “我错了!!夏夏!!!我真的错了!!你听我解释!”

  “好啊,我倒要听听,你要怎么解释!”

  说完,夏玢玢拽着沈熹往洗手间走,不忘瞪了一眼想跟上的陆景明:

  “你给我坐好。”

  陆景明只得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

  身边的盛开嘴角一直带着诡异的微笑。

  时不时上下打量他一眼,目光带了几分得意。

  陆景明:……

  莫名其妙。

  他默默坐得离盛开远了点。

  洗手间。

  沈熹和夏玢玢挤在同一个格子里,对着对方严肃的脸,一时又有点语塞。

  “这不是你让我发的酒店位置吗?”她努力找着理由,“当时你还说,哪怕是狗窝都会住来着。”

  夏玢玢指指自己眼下的黑眼圈,“你知道昨天晚上我怎么过的吗?”

  沈熹虚心请教:“怎么过的?”

  夏玢玢痛苦的捂住脸,语气沉重:

  “整整一盒套,全用完了。”

  沈熹:……

  她语气同样很沉重。

  “还是要节制一点,不能趁年轻就这么,这么——”

  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她只能叹了口气,重复道:

  “节制点吧,我亲爱的朋友,肾虚了真不好补。”

  夏玢玢抓抓头发,又想起来一件事,危险的眯了眯眼:

  “既然也住了这家酒店,你是不是早就和陆景明……那个过了?”

  “绝对没有!”

  沈熹一口否认,“目前我和陆景明的关系很纯洁,请不要妄加揣测,谢谢。”

  夏玢玢不屑的“嘁”了一声,完全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反正是迟早的事,我到要看看,他能忍到几时。”

  沈熹没反驳,不太自在的换了个话题。

  “你知道顾宁远吗?”

  夏玢玢一愣,很快答道:

  “今天听同系的学长说起过,怎么了?”

  沈熹不答反问:

  “你学长怎么说的?”

  夏玢玢一五一十道:

  “学长目前在医院实习,据他说,顾宁远家的老保姆因为受刺激心脏病发作,一直在住院。

  可手术费太高昂,她拿不出这么多钱,即使顾宁远在外面拼命打工赚钱,也只能维持仪器最基本的运转。

  学长还说,如果不能尽快手术,那个老人家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听了这些话,沈熹沉默了很久。

  或许这笔手术费对曾经的顾宁远而言,不过是一笔零花钱。

  可如今,它却变成了他难以企及的天文数字。

  顾家垮了,明里暗里还有那么多的仇家,他不会顺利筹齐这笔钱的。

  她忽然想起上次的竞赛。

  被羞辱成那样也要坚持考试……

  难不成,为的就是那笔奖金吗?

  看来,那个老人家,对于顾宁远而言,真的很重要。

  夏玢玢瞅着她表情变化不定的脸,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拍拍她的肩:

  “别再和顾家人扯上关系了,咱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他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他哥那个混蛋,与你无关。”

  沈熹无意识摩挲了下挂在胸口的平安符,没有接话。

  高高兴兴的吃完肉喝了酒,几人踩着点往学校赶。

  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盛开气急败坏:

  “我非在外面租个房子不可,以后天天和我媳妇儿一起在家学习,等期末考试偷偷惊艳你们所有人。”

  盛开腆着脸,“当然是一起好好学习。”

  沈熹呵呵。

  他那是为了好好学习吗?

  她都不好意思拆穿他。

  “陆景明你呢?”盛开又问,“你不打算和沈熹一起住吗?”

  陆景明偏头看了眼沈熹,略有些意动,但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沈熹疯狂点头,骄傲道: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我家陆景明现在可是真的一心学习,没空想乱七八蕉的事。”

  陆景明:“……”

  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想过。

  盛开用力竖了个中指,带着夏玢玢往自家学校的方向跑了。

  沈熹招手拦车:

  “马上到点儿了,咱俩都别送对方了,我走了你也自己回去吧,到宿舍了打电话。”

  陆景明抵住车门,挑眉,“就这么走了?”

  沈熹秒懂。

  踮起脚,用力啾了他侧脸一口。

  “够不够?”

  陆景明翘起嘴角,“不够。”

  沈熹叹了口气,又连着亲了好几口,“这下总够了吧?”

  吃饭时,她喝了不少低度数的清酒,从里到外都沁着淡淡的酒香。

  陆景明喜欢得紧,搂着她不放。

  “等以后时机合适了,咱们一起住?”他的嗓音带了几分试探。

  沈熹:“……”

  得,之前白夸了。

  她干脆利落的推开他,扭身钻进车里。

  他独自站在原地,开始懊恼自己失了分寸。

  汽车发动的前一刻,车窗冷不防的降下。

  少女支着窗沿,探出半个身子,拉住陆景明的衣领往下一带。

  他被迫弯下腰,漆黑双眸与她平视。

  而她眉眼弯弯,还带了点恶作剧得逞的窃喜。

  “不用以后,现在时机就很合适。”她道。

  陆景明双眼亮起来。

  他单手扣住她后脑勺,低头缓缓凑近,仔细少女品尝带着酒香的唇瓣。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再一次告完别,出租车终于顺利启动。

  沈熹懒懒靠着大开的车窗,扑面而来的风吹乱她的长发。

  她没理,只是眯着眼看路边飞速倒退的银杏树。

  前排的司机师傅打趣,“哟,这才刚分开,就想上啦?”

  沈熹回过神,淡淡笑了声,“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刚分开。”

  司机师傅果然严谨的点点头:

  “也对,算起来确实有那么十来分钟了哈。”

  沈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笑完,她擦擦眼角的泪痕,“那可不止十来分钟。”

  飒飒风声里,她低喃了句什么。

  司机师傅没听清,扯着嗓子问,“你刚刚说什么?”

  沈熹摇头,“没事,我说今年的夏天有点热。”

  “哪年夏天不热?”师傅哈哈大笑,“夏天之所以是夏天,不就是因为热吗?”

  沈熹握住胸口的平安符,同样哈哈大笑。

  “是啊。”

  她脸上多了些别的什么东西,似追忆,似遗憾。

  “哪有不热的夏天呢。”

  唯有脑海中的007一怔。

  沈熹这段时间的表现,它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又说不上来。

  数据显示沈熹一切正常。

  007挠挠头,放弃刨根问底。

  管他的,反正只要她到了24岁,大家就都解放啦~

  过了两天,房子还没找好,一个不速之客,反而先找来了。

  军训就要开始,沈熹领了军训服,和同宿舍的舍友一起回寝室。

  顾宁安就站在女生宿舍楼下,身旁是大片怒放的木香花。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还拿着几张纸,身形萧瑟单薄。

  见了远远走来的沈熹,顾宁远二话不说,上前拦住她。

  “我们谈谈。”

  沈熹还没说话,舍友认出他是谁。

  鉴于他家喻户晓的坏名声,她有些警惕的抢先开口:

  “你找沈熹干什么?”

  顾宁远理也不理她,只是定定看着沈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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