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后朱由检领着两位郑王世孙来到乾清宫。亲戚的待遇是不一样的,大家在金天启的懋勤殿里见面。作为“翊”字辈的亲戚,论辈份金天启和朱由检要叫叔公。论年龄,两位都五十上下,也要叫叔叔。然而皇权之下,只论君臣。
这里要捋一捋明郑王系家谱,明仁宗朱高炽的第二子郑王朱瞻埈开国。第五代郑恭王朱厚烷因族叔朱祐橏诬告,被嘉靖皇帝废为庶人。朱载堉是朱厚烷的嫡长子,是郑王的法理继承人。父王被废黜后,朱载堉在王府外,结草庐一住就是19年,以此为父申冤。隆庆皇帝继位,为朱厚烷平反恢复爵位。
而后,朱载堉上疏坚决不继承郑王爵位,连自己的儿孙都不让继承。反而推荐和他父亲有过节的朱祐橏之孙朱载玺继承郑王藩。朝廷为了表彰朱载堉这种高贵的品德,封他为端清世子,其子为世孙,而子子孙孙军有权继承东恒王的郡王爵位。
世孙朱翊锡、朱翊钛进了懋勤殿就要对金天启大礼参拜,金天启连忙让他们平身赐座看茶。自家亲戚又不在外面,就不用这么客套了。大家先聊了聊河南的情况,反正现在的郑王是朱载玺,两位郑世孙就实话实说了,当然语气还是很婉转的。
郑王朱载壐昏聩无能,王府大小事务都由世子朱翊钟把持。按理说,朱载壐的王位是朱载堉让给他的,对朱载堉的子孙应该客客气气的。一开始还可以,直到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朱载堉过世。朱载壐家逐渐开始翻脸,郑世孙两兄弟要为父亲建一座好点的坟墓,却被百般阻挠,结果朱载堉墓一直拖了13年才全部完成。
可能朱祐橏这一支家教就是那样,从他爷爷开始就使坏。朱载壐只知道享乐,什么事也不管。而把持王府的朱翊钟,表面上对他哥俩还算客气,但是私下里克扣他们的用度,有事没事找找他们茬。
朱由检听后很是气愤,决定要办郑王。金天启却劝道,反正要实施“移藩令”,可以把郑王树个反面典型。但是,切不可操之过急,必须证据确凿。让朱由检先派人去摸摸底,收集点证据。朱由检想了一会儿道,听说凤阳府节度推官张盛美,天启五年(1625年)的进士第七名,诰授朝议大夫。此人上任不久,受理凤阳皇陵宦官欺压百姓违法作歹一案。张盛美审案无私无畏,受到有识之士和百姓的赞扬,由此名声大振。魏忠贤得知后大怒,派人暗中罗织罪名,寻找借口予以加害。sxynkj.ċöm
金天启听后,随口问了一句:“老魏,有无此事?”
魏存忠脸一红,答道:“或许有吧。”
朱由检也苦笑了一下,继续道:“办完此案不久,张盛美就回家丁忧了,现在满两年了。”
金天启道:“此人不错,吾弟想让此人去怀庆府?”
“正有此意,朕可夺情,遣其入豫。”
“那让他做怀庆府通判吧,从正七品的推官到正六品的通判,也不会引人瞩目。”金天启建议。
“就这么办了。”朱由检拍板了。
两位世孙看着这两位大佬,听他们抱怨了几句,就开始动手了。他们这次进京没打算告御状啊。
这只是个插曲,接下来问正事。金天启开始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对朱载堉人品的敬仰之情和对他学术研究的崇敬之意。最后,点到朱载堉如此成就,离不开郑恭王朱厚烷从小的熏陶。那么端清世子对你们两位熏陶又如何呢?
朱翊锡回道,他自小喜爱数理,对乐舞倒不太感兴趣。而朱翊钛正好喜欢摆弄乐器。金天启又问,他们对朱载堉的研究成果又多少了解?两位都表示先考的所有著书,他们都熟读过。金天启再问了他们知道根号2是多少。朱翊锡回道,家里那把八十一档的超大算盘还在。意思是说,这根号2这么简单问题就不用问了吧,意思意思而已。
金天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把设立“计量阁”的打算和他们说了一下。朱翊锡立马来了兴趣,他对父亲在度量衡方面的成就,是研究过的。他也觉得现在的度量衡不够简明,标准也不统一。使得许多奸商恶吏,在度量衡上下黑手来坑害百姓。他们那位堂兄弟,就是此间高手。他勾结官府和商人,利用修改度量衡手段,大肆捞钱。
都到中午了,金天启和朱由检让两位长辈一同用午膳,还叫上了张皇后和周皇后。通过家宴上的聊天,金天启对朱载堉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金天启让朱翊锡回家安排一下,年后就去南京主持“计量阁”的业务。而朱翊钛还是回沁阳,一方面主持一下沁阳的律圣祠,培养点音乐和数理的人才;另一方面金天启建议他研制一下一种叫“钢琴”的乐器。这个钢琴是建立在朱载堉发现的“十二平均律”理论的基础上,是一组音(八度)分成十二个半音音程的律制,各相邻两律之间的波长之比完全相等。朱翊钛知道其父亲制作过"均准",是史上第一台平均律乐器。若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研制“钢琴”,应该是可以的。于是,朱翊钛满口答应了金天启的建议。
晚上,金天启让两位世孙留在宫里,虽然这个不太符合规矩。但是,两位皇帝都同意了,也没人敢说什么。接下来的一天了,他们一起研究,度量衡和钢琴的事情。
金天启先让朱翊锡观看了昭仁殿里赋刻摆的安装。三个悬绳长度长短不一的赋刻摆,在不同的大梁上吊装好,这是为了防止共振。摆锤的下面有24小时刻度的铜盘,固定后其中心与静止的摆锤中心对齐。在乾清宫的院子里安置了一个大日晷,当正午时分,三个摆锤同时启动。金天启派了六个小太监在下面数数,摆锤一个来回,就丢一根筹。金天启心算了一下,每个摆锤一天要一万多根竹筹。另外,昭仁殿门窗紧闭,且禁止宫女太监随意走动。
赋刻摆,摆动起来后,金天启让内官监的铁作拿的不同粗细的钢丝也到了。金天启本来是不懂音乐的,可是他前世有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女友啊。作为80后女孩,钢琴几乎成了必修课,虽然到不了演奏级,然而没个十级证书,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自己学过钢琴。于是,金天启这个书童,有时候也客串一下琴童。那时候,理查德·克莱德曼是很火的,学钢琴的几乎都会他弹得的《水边的阿狄丽娜》和《秋日私语》。所以,金天启也能弹出个调调。
朱翊钛也听说了,金天启封圣大典上的三支风格迥异的乐曲,是金天启“创作”的。作为音乐超级爱好者,朱翊钛是心痒难耐,要不是皇帝召见,他到京的第二天就打算去教坊司打听打听。
皇帝么,自己长辈亲戚的这点小小的要求,自然能够满足。于是,让太监通知教坊司,晚上入宫为两位世孙演奏。听到这个,朱翊钛激动地立刻站起来,给金天启行礼谢恩。
这个下午,朱翊锡不停请教关于度量衡的问题。朱翊钛则追着问钢琴的原理。通过用木槌敲击,绑扎在木板上两根钢钎之间的钢丝,朱翊钛仔细分辨音调和音色,再通过改变钢丝缠绕的松紧来调节。
做研究的一旦进入了状态,那个时间就像飞一样的溜走。两位世孙刚刚起兴,天就黑了,晚膳时间到了。
席间,教坊司乐队把金天启抄袭的《小刀会序曲》、《一生所爱》和《Mayitbe》演奏和演唱了,大典已经过去十天了,这期间教坊司的乐师又在原有基础上做了进一步的演绎,使得曲子更有味道。
朱翊锡和朱翊钛都对音乐有很深的研究,特别是朱翊钛。在听《小刀会序曲》时,他感到了血脉贲张。一开始的音乐节奏,让他有种想翻跟斗的感觉。接着乐曲转入低潮,如同战斗受到了挫折。最后在奋起抗击,一种英雄气概油然而生。
《一生所爱》给他的感觉是爱和大义的冲突,爱在佛音禅意下难以割舍,又不得不舍。朱翊钛听着听着,捂住了胸口,大叫心痛。吓得朱由检赶紧叫太医。
最后《Mayitbe》的哼唱中,朱翊锡和朱翊钛如痴如醉,仿若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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