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妹。”
王清芸表情几经变化,重新挂上了笑容,眼中含着歉疚:“此事,都怪那小厮,若非他一口笃定店里的掌柜将甘嬷嬷称为掌柜,母亲也不会关心则乱,没有过多求证,就将嬷嬷带过来了。现下真相大白,-也能还嬷嬷一个清白。”
王安妤没搭话,解了捆住甘嬷嬷的身子,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白氏咬着牙,接到女儿的暗示,不得不开口:“妤姐儿……”
“夫人,”王安妤打断她的话,“甘嬷嬷确实年纪大了,您念着她身体不好,想为她寻个养老的地方,女儿明白。我瞧着南山的庄子就不错。母亲以为呢?”
白氏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眼眸变得幽深,打量了王安妤一番后,才开口道:“妤姐儿想的周到。如此,便早日送甘嬷嬷去南山安享晚年吧。”
事情的走向,让众人一头雾水。
夫人不是要惩罚甘嬷嬷暗扣主子银钱的事吗?怎么又成了给甘嬷嬷养老了?
“烦请夫人安排马车,送甘嬷嬷一程。”
白氏扯了扯嘴角:“应该的。”
甘嬷嬷糊里糊涂被带回了清扬小筑。
“姑娘,您要赶老奴走?”
王安妤扶着她坐下。
“嬷嬷,南山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又是父亲名下的庄子,夫人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你是老夫人送来的人,父亲因此也能照看些。你在那里养老,我又能放心。”
“老奴走了,姑娘可怎么办?”她也不傻,夫人对姑娘的针对,她看在眼里。
“我到底是父亲的血脉,她不敢太过。”
好说歹说,才让甘嬷嬷点头。sxynkj.ċöm
王安妤将匣子里的银钱都塞进甘嬷嬷的包裹中。年鹤延留下的一角银子,被她换成铜板。因纯度实在罕见,按照一两换一千三百文,兑了三千文。她都一并给甘嬷嬷带上。
白氏安排的马车停在后门,王安妤亲自送甘嬷嬷过去。
“姑娘,您要保重。”
目送马车远去,她才转身回去。
夫人身边的孙嬷嬷,侯在院子门口。
“四姑娘,夫人说您擅自离开院子,违背了老爷定下的规矩,理应受罚。念在事出有因,只罚跪两个时辰,由老奴监督您。事不宜迟,就在此地受罚吧。”
王安妤看了眼脚下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又看了眼目含得意的孙嬷嬷,屈膝跪了下去。
今日能让甘嬷嬷全身而退,已是最好的结果。
她没有迟疑,跪了下去。
两个时辰,如几度春秋一般漫长。
王安妤稍有放松,孙嬷嬷就厉声呵斥。
等两个时辰过去,她就像从水中捞出一般。身上余毒未清,能坚持到现在也是强撑着一口气。跌跌撞撞回到卧房,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醒来时她半躺在床上,外面静悄悄的。
膝盖上细密的疼痛,让她只单单是起身的动作,就疼出一头冷汗。
拖着身子爬到桌边时,她大口喘着粗气。
茶壶里空空如也。
她将头无力地抵在冰凉桌面上,嘴角溢出轻叹,眼中满是苦涩。
烧水的耳房太远,以她这样的身体状况,爬出门怕是就要晕倒了。
幸好,为了方便拿取,甘嬷嬷将化瘀膏放在床头抽屉里。
她撑着身子挪回去,忍着疼将瘀血处慢慢揉开,再仔细抹上药。
到这时候,她反而平静下来。
药效挥发的时候,抓心挠肝的痒,从骨头里往出渗。
她抓着被褥,咬牙坚持,忍着不让自己去挠。
辗转一夜,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醒来时,窗前坐了个熟悉的身影。
年鹤延来时,就发现院子里异常安静。夜黑透了,也不见有房间点灯。
直到天亮,院子里也静悄悄的。往日,甘嬷嬷该起来清扫院子,伺候王安妤洗漱了,这时也不见踪影。
王安妤一夜都睡得不安稳,他擅自把了脉,郁结于心,气血亏空。
“往后倒是不必担心你被旁人发现了。”
王安妤靠着床头坐直身子。不肖他多问,就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略略说了一番。壹趣妏敩
年鹤延安静听她说完,倒了杯温水地给她。
一个身处上位的夫人,一个满腹算计的姐姐,王安妤对上她们,哪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你可知,差在哪一步?”
王安妤点头。
她看似以退为进,保全了甘嬷嬷,但到底让白氏母子如愿断了她左膀右臂。明知对方设套,就该再小心行事一些。
“是,也不是。”
他接过空了的茶杯,耐心给她解释。
“以有心算无心,你便先输一筹。王夫人统管全家,府中之人皆依她行事,便是你再小心,也总会被抓住把柄。与其藏着掖着,在你表哥将契书送来时,你就该往正院告知一声。”
王安妤语塞。此事是原主瞒下的,她担心白氏借机将东西扣下。
朱雀街的店铺不便宜,外家定是花了大功夫才筹得这些银钱。她不愿就这样拱手相让。
“王夫人看重名声,定然不会为了几百两银子,戴上一顶贪墨庶女嫁妆的帽子。”
王安妤认同点头。
若她早些重生,至少能避免表哥被外放的结果。
“其三,既然你已被迫认下恶意诋毁嫡女的事情,就该适时加以利用。”
白氏母子塞给甘嬷嬷的罪名是贪墨主子银钱,挑拨母女情分。在店铺被发现后,她便可就此认下,府中的月例银子按时发到手中,被她用来买了店铺。但她因妒忌嫡女,恶意诬陷,才谎称没有拿到。
这般,便能保下甘嬷嬷。
若是还想回敬白氏母子,便将二人高高架起。先吹嘘白氏的仁慈,再追捧王清芸的宽容。不需要多少演技,只要白氏说出一个不字,她就痛哭流涕,悔恨交加,摆出不求得原谅就羞愤而死的架势。
白氏为了着“仁慈”的名头,也会捏着鼻子认下。
王安妤听得似懂非懂。她习惯直来直往,一力降之。
年鹤延看她眼神懵懂的样子,缓了语气。
“不论怎样,你受制于人,总是艰难。”
她的母亲出身乡野,又早早去世,教导给她的少之又少。让她立时就成长起来,未免有揠苗助长之嫌。
王安妤不懂他内心复杂的想法,只觉得他好厉害。
白氏和王清芸母子俩心计深沉,善于伪装。她前世有县主的封号,又有将军府为靠山,也栽在了她们手中,妄论小白菜似的“王安妤”。
“你们那里,也会有这样的人吗?像夫人一样善于伪装,像王清芸一样首鼠两端的人?像我这样痴傻蠢笨的人?”
年鹤延没有回答。
王安妤便不追问。
两人已然有了默契,牵扯到对方秘密的事情,不会深究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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