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周特助再次来到灵月观,是一个月之后。
自从上回不欢而散,他认真思考过老太太的话,也意识对于先生有些过于紧张。
紧接着国外一家公司出了问题,先生是重要股东之一,他过去处理,回来后又忙着各种事情,就耽搁到了现在。
年鹤延坐在院中的小亭上,桌面上摆着棋盘。
从前他并不热衷于此道,最近却喜欢上借此打发时间了。
日子似乎有些无聊。
可之前他分明很享受这种安静闲适的状态。
“你来了。”
周特助来之前,打过电话确定过他是否还在。
“先生一直在?”算算日子都有近两个月了。
他从前可没有呆过这么久。
年鹤延点头。
他隐约感觉到小丫头的时空也对她产生了排挤。现在还不明显,所以不能完全确定。
周特助将近期的财务状况跟他做了汇报。
看年鹤延兴致不高,只捡着重要的提了一句。
“不开心?”
老实说,周特助有些惊讶。
年鹤延十岁之前,性格也是很开朗的。家境殷实,成员和睦。作为老来得子,不仅父母疼爱,上面的哥哥姐姐也都对他各种纵容。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长歪也属实难得。
十岁的一天,年鹤延突然消失。
年家几乎动用了所有势力寻找他。
过了半个多月,在年家人都要绝望时,他突然出现了。
第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情,年鹤延自然狼狈。
他去的时空是原始部落,生存的艰难可以窥见。
老太太为此找遍了全国有名的道观佛寺,还未查明原因,年鹤延又一次在众人面前离开。
从最初的担忧,到后来的看开,年家经历了五年。
灵月观主是唯一能摸到一点他命迹的人。
为了能就近保护年鹤延,年家将他送到观中,捐赠了一笔巨大的钱用来修缮道观。
即便如此,年鹤延十五岁那年还是出了意外。
周特助本来是年家的远房亲戚,他父母车祸离世后,年家就将他接过去照顾。
条件是他贴身照顾年鹤延。
十八岁的周特助第一次见到要跟随半身的年鹤延时,他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身体上的疼痛,使他指尖都在颤抖。可他面容平静,眼神死寂。
之后的半个月,年家安排了业内顶尖的心理师,也没能完全知道是什么让他重伤至此。
老太太忧思过甚,病重住院,这才让他道出了实情。
周特助自此记下,每一个蓄意跟先生扯上关系的人都需要时刻警惕。
“算不上。”年鹤延将摩挲许久的棋子落下。
说不上开不开心。只是做什么都觉得无趣,连读书都觉得乏味。
周特助欲言又止,最终陪着他下了一早上的棋。
离开前,周特助看着他缠绕在手腕上的念珠。
珠子比起一个月前更加光滑温润,显然是被时常把玩的。
这次,他没有追问,道了声保重就收回了视线。
“年先生。”
观主出现在年鹤延身边。
他一贯无事不登三宝殿,年鹤延静静看他,等待下文。
“也无大事,”观主眯眼笑,“只是瞧着年先生红鸾星动,有些好奇。”
年鹤延捻动着珠子的手慢了一瞬,就听观主又道:“除了离开的时间,你但凡回来都在观里,哪里来的心动?莫不是……”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离开的周特助。
年鹤延:……
半晌,他声音艰涩地问道:“是此方之人?”
观主理所当然地点头。
“我的本事还没到能踏碎虚空,为年先生寻找命定之人的地步。”
观主何时离开,年鹤延再未注意到。
他思绪陷入一个泥潭。
夜色寂寥,他头一回不知前路。
在岳州知州被关押的第二日,淮西知府出现在王家的祖宅。
“王大人。”
他撩起官袍就要下跪。
被王崎稳稳拖住,其次尝试后只能起身。
“下官失察甘愿领罚,只是恳请大人给下官一点时间,肃清淮西府。”
王崎深深看着他。
岳州知州的话,回响在耳边。
他确实无法再随意相信任何一个人。
听着淮西知府表忠心的话,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岳州知州也曾这样说过。
“无需如此。”
王崎示意他先坐。
“事发突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是本官的错。”
“不敢。”
淮西知府才落座,忙又起身。
他治下淮西府,出现私铸铜币的事情,他这个知府竟一无所查本就是失职。王崎出于谨慎考虑,先将涉案人员关押本就无可厚非。
他甚至还要感谢王崎的雷厉风行。
若是让他们都跑了,圣上怪罪下来,可不仅是丢官了。
王崎还是决定先考察他一番,再做决定。
另一边,确定了贺永是假的,王峥调动了岳州的兵力全城搜查贺永。
王安妤跟着北危,带了一队人马去贺府抄家。
贺永逃的匆忙,府上珍贵的物件原封不动的放着。
王安妤戴着帷帽,进了贺永的书房。
火盆里积满了灰,还有仓促之下未曾焚烧彻底的纸屑。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绝本书籍,多宝阁上的字画瓷器多半也是真的。壹趣妏敩
王安妤没有客气,让北危将这些都放入箱中一起带走。
书桌里的暗格中都空空荡荡,遗落在桌上的账本跟钱庄查出来的一模一样没有什么价值。
北危盯了贺永许久,都不曾抓到他暗中行事的把柄。
王安妤仔细看着书房的各种摆设,她不相信贺永负责铸假币之事能这般清闲。
北危跟她想法一致,不断搬动着房中的摆设,却并未触发任何机关。
“姑娘?”
北危发现王安妤停在书架前没了动作,便也靠了过去。
王安妤指尖划过一排排书脊。
《东国论》《桐乡县志》《子瞻先生诗集》。
比起旁的架上分门别类放置的书本,这一层摆放的格外杂乱,看着像是主人度过随手搁置的一般。
但别人会随意,贺永过于注重整洁的性子断不会这样行事。
她再一次看过这些书本的名字,沉思片刻,拿起这些书本,按照原本的分类一一归位。
“贺永倒是自负。”
王安妤微微仰头看着书架上依序而列的书本。
他就这般相信没人能破得了这密语吗?
“北危,西阁架上第六层第十七本书,抽出来。”
北危闻言,抬手将其拿出。
是一本名为《青云梯》的杂书。
王安妤站在西阁架前,顺着窗户透过的光看向对面的多宝阁。m.sxynkj.ċöm
那里放着一个翡翠雕琢的山水摆件。
“‘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贺永是自比为谢公?他也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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