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宣告着白昼的降临。
那被夺去了长生去往极乐世界的白骨,留下的唯有一身穿了不知多少年的黑色袍子。那上面想必也写满了他存在的历史,就像脚下的这艘幽灵船一样。
星花他们走过来,站在林葬天身边。sxynkj.ċöm
“这艘船以后会去哪呢?”星花有些伤感地问道。
林葬天深深叹了口气:“它有它该去的地方。”去寻找下一任骨人,去虚无里漂流,于白昼隐身,在夜晚里航行无忌。虽然它看上去只是一艘笨重的大船,但是想必它也有它的追寻,有它的死亡与开始。
没过一会,幽灵船便开始缓缓下降了,船板上被阳光照耀得反光,木质的船板上浮现出一层耀眼的光泽,就像是铺满了水似的。林葬天他们看着船上的一切,在那些游魂遁走之后,船上就变得空荡荡的了。在阳光扫过眼睛之后,云海开始涌来,然后众人便很快落入云层之中,随手一挥都是一层淡淡的水珠,在骨头人消失之后,船上的温度也渐渐下降了。他的存在,说不定是幽灵船上的“火源”。林葬天不禁如此想道。
很快,众人便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船在往下降了,除了渐渐消失的云层之外,无边无际的风也开始灌入,雪原厄斯的风总是让人防不胜防,自带一种破甲的属性,星花于是赶紧裹紧了衣袍,把脸躲在毛茸茸的衣领中,粉扑扑的小脸蛋,一头金色长发,纯粹的蓝眸忽闪忽闪的,让人觉得如此出尘,怎会存在于人间?
幽灵船渐渐停了下来,迷雾再次弥漫。顺着来时的路走下去,踩在雪地上方才觉得原来之前的那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觉。只因那来得太快,去的太匆忙的骨头人,以及那一晚的彻谈,和清晨时分被阳光吹向另一个宙宇的他的灵魂和身躯。在短暂的时间里已经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了。林葬天在这轮回的漫长岁月中,遇见了很多人,但很多都会忘记,他有时候会感慨时光的无情和岁月悠悠,但好在,当他再遇见其他人的时候,会不由得忽然想起过去曾遇见过的人,这种似曾相识的感受包裹着他那颗因轮回而日渐冰冷的心,让他不至于厌恶这漫长的修道之路。壹趣妏敩
在林葬天认识的人当中,如骨头人这般不耐烦活着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林葬天对他们偶尔理解,偶尔不解,但是他们的共同之处就是都坚持了自己选择的道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绝不回头。每一次,林葬天都在他们最后的时刻劝过几句,告诉他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但是他们都或笑着或平静无言,选择了死亡。不过他们离去之时的眼神都很温柔,恰好触动心中的柔软。观察其他人的选择,可以说是一种借鉴,以此来思考自己的道。
到了地面,发现还是之前的那个位置,再回过头去,迷雾消散,幽灵船也不见了踪影。奇怪的是,虽然度过了一晚上,但是众人好像都没有疲惫的感觉。北辰后知后觉拿出了骨头人送给他们的金器,仔细一瞧,才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没想到这金器,居然还有蕴养神意的功效。”北辰拿着手上那个小巧的金器,有些感慨地说道。
林葬天笑道:“在那里放了那么多年还能保持新意,除了他经常打扫的原因之外,就是这金器本身就不同寻常了。”
暮拿着手上的那个戒指模样的金器,放在阳光下看了看,若有所思。她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礼物,之前也没来得及跟他说声谢谢,所以现在想起来不由得觉得有些后悔。她抬头看着天空某处,想象着他离去时候的样子。或许就在那个方向吧?她目光紧随。
谢谢。
暮在心里默念道。
“开始赶路吧。”林葬天说道。
月壶剑飘然出鞘,落在半空中,林葬天缓缓踏上去,背对着众人说道:“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去了。”林葬天眉头紧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中生发出来,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现在他得赶紧回到落雪城,方才觉得安心许多,不然如今还在雪原厄斯腹地的处境,着实是未知,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打乱了雪原厄斯灵气格局的原因,现在的视线中,那些气机牵引都开始变得混沌起来,连林葬天都无法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还是尽早赶路,免得再出什么岔子。
北辰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二话没说便拢起袖子来,准备启程了。
红栗瞥了林葬天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催促着林葬天先走,给大家带路。
暮则拉着星花的手,脚下黑焰燃燃,准备随时出发。
“走了!”
林葬天的声音在空中很快便拉长为一条无限长的细线,只留下一袭黑衣的残影在原地还未消散。
远处。
林葬天一袭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眉宇间此刻已经是一片平静之色,眼神冷漠,扫视着前方,在心中思索着每一条路线的可能性,现在气象混沌,对于某些情况的捕捉开始渐渐变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只希望不要再发生什么别的意外,不然的话还真有些应接不暇。
苍白的雪原厄斯,带来的是苍白的沉默,阳光很快就被乌云给遮挡住了,只能看到一丝一缕的光线错落地落下,于这凌冽透明,而又凄清至极的光景之中投射出它欲言又止的光景。
北辰脚不沾地,双手合十,眸子里的十字架开始缓缓转动。他对于接下来的路进行了计算,但还是未能得出一个有效的结论,不过好在他已经可以看到些许未知之外的“轮廓”了,所以他神色十分的平静。
红栗一袭红衣,身前身后都是苍茫的雪原与远山,而她神情依旧高傲,凌乱的发丝也无法遮掩她的美貌。
暮牵着星花,两人穿得一黑一白,身后掠过一串如雾般的黑焰,在空中的残影像极了正在翱翔的飞鸟。
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向前,而有些人则再也不需要去烦恼这些问题了。
林葬天双手拢袖,一双眸子渐渐开始变得漆黑如墨,直至向虚空掷下重重的影子。
————
荒凉的大地上,百草枯黄。
这里不属于任何一座天地,是一个全然由人所营造出来的幻境空间,可以说是从大千世界当中切割出来的一块无名空间。而这座天地,此刻唯有一个主人。
不远处的红色巨石上,坐着一个白影。
他闭着双眼,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深。就好像是一个被摔碎的玻璃瓶,处处是裂纹,很难修缮。不过这个人显然不是一般人,他选择以自己的身躯作为空白的画卷,然后把自己的伤口作为笔画,用身上的血来进行作画,他身上的一注血液仿佛被什么牵引着,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上到处游走,如牵针引线一般细心,但又十分快速地将他身上凡是有伤口的地方全部都经过了。
“呵……”齐祥其皱着眉头发出一声闷哼。没想到林葬天用他所创造的幻境之物来攻击自己,居然会把自己伤得这么重?
他伤口处的血像是忽然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开始张牙舞爪起来,无数“血线”飞舞着堵塞在伤口处,然后马上沉下去,“血线”于是飞快交叉起来,将两块皮肤给牵连到一块,只剩下轻微的一条红线,再无伤口了。这般手段,即使疯狂如齐祥其,也不敢随意使用。毕竟在这幻境之内,他只能算是半个主人,万一出点什么差错,说不定还会被此处空间给吞噬,彻底沦为废人了。
至于另外半个主人……齐祥其抬起头来,戏谑地望着头顶的那方血色空间。
就是老天爷了,又或者说是天道。
无论他再怎么布置幻境,这天道永远像是悬在脑袋顶上的一把锋锐之剑,只要他做出半点不合心意的举动,那把剑便会落下来。要不那些想要进入神域之人为何在修道的过程中会与天罚作斗争呢?天道是自私的,不肯让凡人修道有成,进入神域。
而齐祥其作为一个被抛弃之人,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把那个悬在自己脑袋上的那把剑,转而指向老天爷。至于人间的生灵涂炭,只是兴趣使然罢了。当然,人间若是少了一半的人的话,神域也会受到很严重的损伤,毕竟天地之间还存着一线光明,也就是神域与人间的“通路”,各取所需,各有所获。一场持续了千万年之久的生意经,本就是如此买卖的,只不过很多人都忘记了。
那我,就是要让你们都记起来!
齐祥其扯了扯嘴角,猩红的天色映照在他的眼里,让他那双冷漠至极的双眸更加冷寂了。他缓缓站起身来,身上的衣服突然崩碎散开,零零散散的。齐祥其看了一眼,伸手接住了一缕衣服的碎片,然后指头一搓,衣服便很快破碎,化为尘埃了。他赤裸着上身,无数条伤口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血珠飞快游走,在他身上形成了残影。
齐祥其一步踏出,然后缓缓走下去。在他身后,地面忽然砰的一声燃起了火焰,像是开在荒野的曼陀罗华,其摇曳生姿,却又很快凋亡,化作画卷上的一抹黑白。
他就这样走着,身后便很快开满了火焰凝成的花朵,一路似血般盛放。
齐祥其随手一扯,从画卷里拿出了另一件白袍披在身上,然后他就这么一直走。
谁也不知道这条路将要通往何处。
————
雪原厄斯某处。
一个四人组的杀手小队正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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