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孩儿不孝……我尽力了……”方姓青年在心中低语一声，双目微闭。
“噗噗”四声之后，手筋脚筋齐断。
浮在他胯下的那柄黑色长剑，被许牧御使着呼啸斩下。
方姓青年强撑着四肢传来的剧痛，虽然做足了必死地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出声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能不能别切……给我留个全尸？”
“哦！对不起，本来要扎你丹田地。是在下功力不济，瞄准错了地方……”许牧嘿嘿一笑，忽然道，“你想不想活？”
方姓青年睁开双目,虚弱道：“想！但是我却不想再做违心之事了……你动手吧！”
“既然想就行！今日我暂且不杀你，你欠我一命，如何？”许牧挥动了一下右手，那六柄舍神剑聚成一个黑色球体，没入他的丹田消失不见。
“好。有什么条件，请说吧……”方姓青年被长剑撤回之时带动伤口，疼得抖动了几下身躯。
许牧蹲下身子，凝视着方龙渊，一字一句道：
“你已试过那个法子，路行不通。也已吃了幻魂丹,若无意外地话，从此修为止步于二境。嗯，最多可以达到渡玄境九重天大圆满！”
“地确如此……”方姓青年回应一声，他地四肢鲜血仍在流淌不息，却未见他再皱一下眉头。
“天灾之后，百药门在招瑶山已经没有立足之地……”许牧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没错。否则,我也不会铤而走险，修炼那个灵宝大尊度世经……”方姓青年不知许牧葫芦里想要卖什么药，只好如实相答。
“抛弃这里的一切，带着百药门上下，移居西凉州。”许牧面色微笑道。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黑色晶莹灵丹，放到青年的嘴边。
“而你，也不用做违背良心之事，只需要去找许之朗或者沈应星参军。”
“在下的修为，已基本等同半废……百药门搬迁可以，但是为什么要让我去参军？”方姓青年嗅了一下许牧手中的灵丹，神情有些不解。
他虽然已经分辨出那是疗伤之物，却并未张口吞下。
“乱世妖风起！天，已快要变了，你还没有觉察到吗？”许牧呵呵一笑，把灵丹塞到倔强的青年口中。
“我听过许州牧和西凉虎豹骑的大名，你们……想造反？！”方姓青年呆了一下，突然似有所悟，吃惊道。
“大晋的反，轻易还是不能造的……是上面！”许牧竖起右手中指，向天空虚刺了一下。
见青年仍没有开口答应，他又正色道：壹趣妏敩
“我留你性命，只是爱惜你的骨气。将来，你若觉得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以随时离开。我绝不阻拦！”
说完，他双目澄清地望着方姓青年，脸上满是一副等待对方纳头便拜的大哥神情。
方姓青年听此有些放下心来，咽下那颗黑玉断续丹。
手腕和脚腕处，立时传出让他几乎难以忍受的麻痒之感。
颤抖着身躯，询问道：“敢问，你是谁？”
许牧见此，长身而起，双手背后，淡然装逼。
“我是许牧，西凉州牧许之朗之子，乾元观大晋帝师的剑道传承弟子，天衍宗宗主最宠爱的徒孙，大晋廉王殿下的生死兄弟，云梦公主……还用我再说下去吗？”
方姓青年面色变了又变，沉声道：
“不用，在下已经明白。你身份背景远超于我，足以庇护百药门上下安稳生活。但是，请恕我不能认你为主……”
许牧哈哈一笑，扶起方姓青年，把他身子摆成盘坐姿势。
“方兄弟多虑了，我也听不得被别人喊主人！平日间，你称呼我一声公子就行！但是，除了行军打仗和一些日常琐事之外，其他的事情需要受我节制。”
方姓青年微微点头，思虑之时正要皱眉。
却愕然发现，许牧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把黑色小剑。
那柄小剑所指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他的胯下。
许牧的意思，很简单明了。
商量倒是可以，但是不能毫无底线。
方姓青年哭笑不得，挣扎了一下，就要起身行礼，“在下方龙渊，拜见……公子！”
“免了！咱们兄弟相交，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形式，你心里有我就行了！”许牧按住方龙渊的肩膀，渡出一缕仙元之气，为对方加速疗伤进程。
不大片刻，方龙渊的创伤尽复，从地上站起。
“公子，在下和百药门，从此就托付给你了……”
“不用如此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什么时候感觉我对不起你，可以随时带人从西凉离开。”许牧拍了拍方龙渊的肩膀，郑重承诺。
方龙渊向招瑶山主峰望了一眼，向许牧深深一礼，感慨万千。
“那个声音，能跟你在心底随时联络吗？”许牧温声道。
方龙渊看着许牧，怔了一下，心中既敬且惧，“属下在默诵仙经的时候，能感应到对方，对方也能感应到我……”
“实话告诉你吧，那个劳什子灵宝大尊度世经，你就是修炼一万年也成不了真正的仙！”许牧瞥了一眼方龙渊，淡然说道。
见方龙渊还在疑惑，他便把在小孤峰上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告知对方。
“什么？！！”方龙渊怒了，他想借助仙经提升门派实力，结果那个上苍却是想收割他们的性命！
旋即，他又一脸枯败地看着许牧，“可是，我已经修炼了一部分仙经……那些文字总是不自觉在脑海出现，怎么办？！”
“没事，只要你不再修炼，也不再念诵就行！你信得过我吗？”许牧思虑一息，认真道。
“说实话，不是很信。毕竟，你我才认识半天不到……”方龙渊是个实诚人。
“呃……好吧！我修炼的北斗星元功中，有一门秘术，可以抹去一些记忆。你要不要试试？”许牧尴尬道。壹趣妏敩
“那便试一试，大不了就是个死！”方龙渊鼓起勇气，盘膝坐于地面。
“好。你放心，我尽量温柔些，不弄疼你……”许牧说了一半，自觉气氛有些不对，停下了安慰之语。
二人所在的位置，本就没有什么人烟，也就不用再去寻找僻静之所。
许牧深吸一口气，在二人周围释放了一重四象法阵庇护。
五棵丈许高的大树，虚影晃动，拔地而起。
“方兄弟，放开脑海，不要抗拒……”
右手骈指为剑，轻轻点在方龙渊的额头命宫之处。
一缕强大的神魂之力，舒缓地进入方龙渊的脑海。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许牧额头沁出一层细汗，“方兄弟，别急，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恰在此时。
周云梦不放心许牧，手中拎着灵食袋，找了过来。
她虽然看不穿四象法阵所营造的大树虚像，却能凭着修炼冰凤御心诀的直觉，判断出许牧就在附近。
“到底去了哪里呢？”周云梦心中喃喃自语。
她很担心许牧是因受了重伤，而释放出庇护法阵躲避别人的追杀。
“公子，你不是说不疼吗？”方龙渊的声音，颤抖得近似呻吟，细不可察地从大树虚影处传出。
“你再忍忍……习惯了，就好了！”许牧累得呼呼直喘粗气。
他的神魂之力，半息不敢停止。
帮助方龙渊抹除关于仙经文字内容的记忆，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挑战！
“嗯？！！什么情况？！！”周云梦杏眼瞪圆，看向那五棵大树遮挡的暗处，捂住了嘴巴。
她虽然看不穿那树荫暗处的景象，却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话本故事上的一些故事，内心深处几乎抓狂。
“好你个许牧！怪不得，当年太子哥哥遣人去西凉州说媒，你却死活不同意……！恶心！！！”
虽然如此，她还是愿意给许牧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毕竟前不久，这个小子还曾心心念念，想要被招婿入公主府！
“公子，你结束没有……我快受不了了……”方龙渊的声音，有些难以自抑。
“呼！你再坚持一下……！”许牧加大神魂之力输出，务求不留后患。
“他奶奶个腿儿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周云梦快要崩溃了，失声爆出公主府老嬷嬷念叨的粗口。
哗！
五棵大树的树身一阵晃动，变得暗淡透明了一些。
紧接着，那些遮天蔽日的青枝绿叶，刹那间变幻为枯黄之色，在清风中扑簌而下。
许牧扶着方龙渊的肩膀，从树荫处神情自得地走了出来。
“现在感受怎么样，方兄弟？”
“好像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是又好像没有失去……”
“那就好……不管如何，你能遇到我，也算是你的福分！”
“在下谢过公子！不过，你刚才确实太蛮横了一些，弄得我有点不舒服……”
“呵呵！若有下次，我一定注意！”
“还想有下次？！”周云梦紧蹙着蛾眉，不悦地盯着许牧，“为何没有动手杀他？”
“呃，云梦你来了！杀什么？我们现在已经是好兄弟！”许牧拢着方龙渊的肩膀，走向这个一脸冰霜的女子。
方龙渊是个会来事儿的，从小就被教养得很有礼貌。
回忆着许牧此前的话语，看着二人的有趣神态，虚弱地微笑道：“嫂子好。”
“住口！”周云梦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气呼呼地跺了一下脚，“谁是你嫂子？！你们……恶心！”
说着，她想起因学成仙法而在小孤峰惨死的平民，猛地朝方龙渊拍出一掌。
一只尺许大小的蓝色冰凤，从她掌心中疾速飞出。
“唳”声大叫之后，冲着面色苍白的方龙渊喷出一股极寒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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