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没有鬼，也没有冤魂，有的只是一片空寂。这里再没有了从前的生机，没有了几个保姆聚在走廊里交流着别墅区的八卦。
殷峥峥终于走到了她自己的房间，房间里什么都被清理掉了，就连墙壁都重新粉刷了，窗帘也换了。
她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那夜的记忆开始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那天夜里，她和一众朋友冲上了二楼，冲到了她的卧室。殷真真躺在那里，她穿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躺在殷峥峥最喜欢的被套上面。殷真真的身下，血泊泊的还在冒。
尖叫声此起彼伏，胆小的女生吓晕了好几个，就连胆子大的男生也骇得说不出来。最后还是赵亦舟报的警。
而殷峥峥自己，她呆在那里，时间就那样静止了。
120比警察先来，医生宣布殷真真死亡时，警察也来了，她身边的人逐一散去，警方开始封锁现场，开始取证。她听到有人在说，殷真真割了大动脉，下手之狠，根本没有留下活命的机会。
当晚，殷峥峥被带去审讯了，那炙热的灯，冰冷的手铐，审讯人员犀利的眼神。一夜接着一夜，她开始还解释，后来她就痛苦到麻木了，再后来，她就想死。因为她觉得死亡一定好过被审讯的痛苦。
就连拘留她的那间屋子，那样臭不可闻的屋子，她都觉得可以忍受。但审讯真的太扼杀人的意志和精神了，审讯到第六天时，她甚至都想认罪了。
是的，是她杀了殷真真，因为她无法接受她最爱的人娶的是殷真真。
是的，是她杀了殷真真，因为从小到大，殷真真和霞姨配合得天衣无缝地欺凌她。
是的，是她，就是她杀的。
她太有杀殷真真的理由和动机了。
但第六天时，换了一个温柔的女警，女警问了她很多问题，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机械地回答。如果那晚还是凶残的男警，那么，殷峥峥肯定就认罪了。
第七天的时候，女警告诉她，殷真真的死和她无关，嫌疑犯另有其人。
殷峥峥被放出去了。
“唉。”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殷峥峥一惊，凝神再听，夜还是那么安静，远处不知道谁家在开party，年轻人在纵情嬉闹着。殷峥峥关上了房门，她往旁边的书房走去。
她走到书桌前，懒人沙发上还丢着她看了一半的书。她弯腰拿起，是某名家的传记，她合上书放回了书架。
“唉。”又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殷峥峥听得真真切切，她毛骨悚然起来。殷真真的魂魄回来了？
不，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她读研究生的时候，有一次还得同门师兄辩证过这个问题。没有鬼，那么就是人，这别墅里有人？
这下殷峥峥真吓到了，有鬼不可怕，有人那就可怕了。
她咽了一下口水，拿出手机拔下了韦御年的号码。
“我到了。”韦御年说。
“我在二楼书房。”她说。
“好。”他应。
“我……”殷峥峥慌得厉害，但又不知道和韦御年聊点什么。
“你在书房好好呆着。”他语气温和。
殷峥峥嗯了一声。
“我到别墅大门口了，你没锁门，殷峥峥，你……”韦御年忍住了，没骂她。
殷峥峥从听筒里听到韦御年的脚步声，他似乎跑得很快。
几分钟的时间，韦御年的身影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阿年。”殷峥峥抓着手机飞快地朝他奔去，然后双手环抱住了他。
韦御年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她。
好一会儿殷峥峥心里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才慢慢消退了，她松开了手，退了一步。
“对不起。”她道歉，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他因为她而来，她还是觉得很抱歉。
他沉默着看她。
殷峥峥抬头看他，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她想说话时。“唉。”的叹息声又传来了，但这次，声音离得更近了，似乎是一个男人的叹气声。
殷峥峥吓得一把又抱住他，她上下牙打着架：“这个叹息声，从我进屋到现在，我已经听到三次了。”
韦御年比了个噤声手势，书房里静下来。
等了许久，那叹息声没有再响起了。
“先离开这里。”韦御年拉着她往书房外走，几乎是在他们跨出书房的同时，一道影子从几米外的走廊窗外一闪而过。
殷峥峥看见了，韦御年也看见了。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他们往楼梯走去。殷峥峥的心跳得厉害，那道影子是从窗外闪过去的，人怎么可能从窗外闪？
莫非真的有鬼？
下了楼，出了大厅，走到了院子里。
韦御年拉着她要往侧墙那边走。
“别去了，万一……”殷峥峥很紧张，她出事不要紧，他要是出事了，韦家上下非得吃了她不可。
韦御年充耳不闻，殷峥峥只好追上去。
月光下，侧墙那里的院门上着锁，但再仔细一点就能看到铁门旁边的草被踏踩了好一片。韦御年冷冷一笑，然后拉着殷峥峥转了身。
“你看到什么了吗？”殷峥峥见他冷笑，问。
“没有。”他说。
两个人出了院子，韦御年的车停在那里。
上了车，殷峥峥悬着心才落了下来。
韦御年没有急着启动车子，他转头看殷峥峥：“为什么来这里？”
“就，突然想来看看……”
他明显不信。
殷峥峥只好说：”我去看了小离阿姨，她的情况很不好。我就是心里有点难过，所以，想回来自己家看看。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是吗？”他问。
殷峥峥抿唇。
韦御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启动了车子。壹趣妏敩
车子出了别墅区，韦御年才说：“下次不要再来了。”
殷峥峥紧了紧手心：“好。”
“饿吗？”他问。
“饿。”殷峥峥说话时肚子不争气地咕咕起来，她今天就早上吃了点东西，饿到这个点，简直要饿晕了。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韦御年语气一下子就轻快起来了。
殷峥峥偷偷地看他，暗自猜测他为什么突然心情变好了？猜来猜去，完全猜不到。
“不要总是这样看人。”韦御年淡淡道，“很容易让人怀疑你精神有问题。”
“……”殷峥峥只敢在心里骂，你才神经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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