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御年到的时候,殡仪馆的车已经到了酒店楼下。
殷峥峥死死地抱着小离阿姨早已僵硬的手,谁都没有办法靠近她。韦御卿也试图过把她拉开,但她又踢又咬,像一头发了狂的狮子。
撕扯后面,殷峥峥打碎了输液瓶,她顶着锋利的碎瓶口,以死相抵。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殷峥峥。”韦御年从束手无策的人群中穿过,殷峥峥她得脸上的妆全花,眼睛也全肿。
殷峥峥缓缓地抬头,她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出去,你们都出去,让我和小离阿姨好好呆一会儿。”
“好,我们出去,你先把手里的瓶子给我。”韦御年一步一步地朝她过去。
“出去啊。”她挥动碎瓶口怒吼。
韦御年只能顿住了脚步,他退回护士身边,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护士匆匆往房间外走去。
他又朝其他几个人挥了挥手,他们都从善如流地离开了房间。
“阿卿,你也出去。”韦御年淡淡的语气。
韦御卿双手抱胸,他冷冷地笑着:“二哥,你真够狠的。”
韦御年指了指门口,眼神中带着警告。
韦御卿转身往外走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殷峥峥仍旧那么呆呆地坐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半燃烧着火焰,另一半又被冻在了北极寒川。
她妈妈死得太早,对于失去至亲,她并没有深刻感受。
如今小离阿姨死在她的面前,她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疼她爱她十年的至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一口气提着的时候,小离阿姨还喊她峥峥。
那一口气再也提不上来的时候,她们天人永隔。
她不知道死亡是这样的残酷。
“韦先生。”先前出去的护士去而复返。
韦御年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他朝床头走过去。
“我说了,你出去,滚出去。”殷峥峥见韦御年再次走来,她顿时就崩溃了。是他逼她去敬酒,现在他又不肯给她一点点和小离阿姨独处的时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韦御年这么铁石心肠的人呢。
“韦御年,婚礼已经结束了,小离阿姨是我的,她和你没有关系。”她举着碎瓶口声嘶力竭。
韦御年没有任何畏惧,他就那么直直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殷峥峥手里的碎瓶口抵到了他的胸口上。
他顿住脚步,语气温和:“如果扎死我你才能解气,那你就动手吧。”
殷峥峥抬头看他,她盯着他:“韦御年,当着小离阿姨的面,你告诉我,当初,到底是谁找到她的?”
韦御年迎着她的视线,默了默才说:“是我。”
她点了点头,笑得凄然:“我忍了一年,我一直想,只要我不去看她。她就能好好的活下去,是我太天真了。小离阿姨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不给她活下去的机会?你告诉我,为什么?啊!啊!”
“殷峥峥,你想得太多了。”韦御年的右手抬起来,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他将碎瓶子一夺。
殷峥峥本能地伸手要抢,站在她身后的护士手起针落,最多五秒的时间,殷峥峥身体歪斜着往下倒,韦御年抱住她。m.sxynkj.ċöm
韦御年将殷峥峥抱了出去,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消防通道里的韦御卿才走出来。
殷峥峥再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之后。她睁眼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一下子什么也记不起来。转动头时,她看到坐在窗前看着电脑的韦御年。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记忆立刻开始倒带,她猛地坐起来:“小离阿姨呢?”
韦御年回头看她,他语气淡淡:“火化了,今天上午,出殡的日子还没定,等你醒来商量。”
殷峥峥掀开被子跳下床,她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和韦御年废话,她只想马上赶到殡仪馆去。
韦御年也不拦她。
殷峥峥冲出了房间,又冲下了楼,大厅入口处,两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女人站在那里,见她要冲出去,他们很默契地档住出口。
“少奶奶,二少爷说了,你不可以离开。”
“让开。”殷峥峥吼道。
两个中年女人一动也不动,只是虎视眈眈看着她。
直梯开启的声音,韦御年也下来了。
“二少爷。”两个中年女人谄媚地喊了一声。
“韦御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凭什么作主就让小姨阿姨火化了,你凭什么不让我去看她,你凭什么……”
“凭我现在是你的丈夫。”他微笑着。
殷峥峥看着韦御年,像看怪物一般。她开始明白,一年前,他的目的是将她禁锢起来,但后来事情失了控,他只能暂时放了手。一年后,他卷土重来,再次将她禁锢到了这里。
“你准备关我到什么时候?”她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那几日,他对她的温柔,霸道,给她刻意制造的浪漫,她懂了,全是为了稳住她。
他看了看她身上睡衣,道:“冷,回房间去。”
“回答我的问题。”她抓住他的手。
“你一定要知道么?”他一点一点将她的手掰开。
她点头。
“看情形吧,不太好说。”他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然后往外走,“我今天不回来,噢,对了,一会儿我约的风水师会过来。你挑个日子,挑好了,告诉我就行。”
殷峥峥看着他走出了大厅,两个中年女人又一次将她出口把住。她侧头,落地窗外,阳光已经开始西斜了,已经是下午了。
韦御年的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殷峥峥转身往楼上走去,她只觉得自己要爆炸了。可她也知道,她爆炸也没有。
半个多小时后,有人轻轻敲房门。
“少奶奶,甘先生过来了。”
是风水师到了。
殷峥峥下了楼。
风水师告诉她,最好的日子在年后的二月。年前和正月都不适合下葬,对后人不好。殷峥峥麻木地听着,风水师要是不提,她都忘了再过两天就是新年了。
风水师大约因为拿了高额报酬,又给她讲了许多风水上的禁忌。
殷峥峥的神思飞到了九天云外。
最终,小离阿姨定在二月初四下葬。
风水师离开了,殷峥峥坐在沙发里,她想,她还是要去一趟殡仪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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