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憋着笑意，肩膀抖动的厉害。
陶老只当是自己的一番话说的太过不留情面，伤到了对方，连忙说道：
“能想到将炼髓花和螭龙根搭配在一起，已是非常的不简单了，再炼制出药液就更加不容易。
老夫刚刚所言并非对人，只是对这玉瓶中的药液。若有不妥之处，请阁下切勿见怪。”
“陶老，无妨。”叶玄摇了摇头，目光中透出一抹自信，只可惜韩老和陶老看不到：“玉瓶中的药液的淬体功效究竟如何，找人一试便知。”
陶老和韩老相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惊讶之意。
陶老倒是无所谓，反正叶玄又不是要和丹药阁谈生意。
“找人试一试药液的淬体功效自然是最好的办法，但这生意若谈不拢，损失……”韩老欲言又止。
找人试一试丹药功效的办法，以前武坊中自然不是没有用过，只是很多时候，结果都不太令人满意。
尤其是最后生意没谈拢，一方要价太高，一方出价太低，最后双方甚至为了试药时的一点损失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叶玄淡然一笑，道：“若是药液的效果令二位大失所望，这门生意自然不谈也罢，又何来损失之言。”
对方已经如此大方，韩老要是还不点头，就显得福春草药堂太过小家子气了。
韩老点了点头，随即又犯难起来，此刻要找谁来试药好呢。
“韩老，让我来试一试吧。”碧荷上前一步，主动请缨。
“可以吗？”韩老目光看向叶玄，带有询问之意。
“当然。福春草药堂的信誉有目共睹。”
得到叶玄的首肯，碧荷走了过来，拿起玉瓶，就要吞服其中的药液，忽然一道喝止声传来，令她的动作凌空僵硬。
“慢着。”
众人闻言皆是眉头微微一皱，叶玄刚刚还大方的不得了，难道他这就要出尔反尔了？
碧荷也是美眸浮现出一抹疑惑，扭头看向叶玄。
叶玄却是不将众人的反应放在心上，不急不缓的说道：
“请恕在下之前没有说明白，这药液不是吞服下去的。
使用时，须将药液滴入到一桶温热水之中，修士除去身上衣衫，再浸入水中吸收药力。”
“噗——”
叶玄此言一出，正在品着香茗的丹药阁的陶老，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韩老和碧荷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是一阵尴尬，搞到现在他们竟然连如何使用这玉瓶中的药液都还没有摸清门道，就妄自断定药液效果不好，还真是有些说不出的丢人。
碧荷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忸怩起来，双颊通红，一番姿态妖娆动人，更是在不经意间微微瞪了一眼藏身兜帽中的叶玄。
试药归试药，总不能让她当众沐浴一番吧。
对方心里明明早就知道这一点，却是不早点说明，简直是在故意耍流氓。
对于碧荷瞪过来的嗔怪目光，叶玄假装没有看见。
陶老伸手抹去嘴角的茶渍，朝自己身后招了招手，一名小厮立即迎了上来。陶老向他低语交代一番，这名小厮连连点头称是，随后领着碧荷下楼而去。
正如之前韩老刚刚登上甲板时所言，船楼绕着内湖飘动，船上之人便可将沿岸夜市灯会的景色尽收眼底，此时船楼正飘在内湖的西侧。
众人一边品着香茗，观赏夜市灯会的美景，一边等待碧荷试药的结果。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阵脚步声传来。
叶玄依旧品着香茗，气定神闲。韩老和陶老相视一眼，俱都放下手中茶盏，扭头寻声望去，只见碧荷沿着楼梯而上，一点点拔高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缕缕湿漉漉的秀发披在肩上，莹白的额头上散落着几滴晶莹水珠，也不知是沐浴时留下的水珠，还是熏蒸出的汗水。脸蛋红扑扑的，两瓣嘴唇犹如一颗熟透了的樱桃，令人垂涎欲滴。
整个人远远望去，胜似一朵出水芙蓉，船楼的第三层都因为碧荷的出现忽地微微一阵安静。
碧荷只是福春草药堂的一个侍女，自然不敢让诸人多做等待。
沐浴方才结束，便将衣衫穿戴整齐，头发稍做梳理，就立即赶来船楼的第三层，向等待的诸人汇报药液的功效。
见诸人都是望着自己，又一言不发，碧荷微微一愣，随后意识到什么，眼中浮现出一抹羞怯，向着诸人欠身一礼，低声说道：“碧荷，见过诸位大人。”
这自然是一句废话，此时却恰到好处。
“效果如何？”
韩老最是关心，连忙问道。闻言，丹药阁的陶老也是再度看了过来，期待碧荷的答案。
“玉瓶中的药液的药力只有一颗下品淬体丹的一半效果。”碧荷说道，正要说下去却被打断掉来。
“恩？只有一半的效果吗？”韩老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陶老则是微微点头，一副果然不出他所料的样子。
“不过玉瓶中的药液的药力吸收速度却要比下品淬体丹快上三成。”碧荷又说道，还要继续说下去，又是被打断掉来。
“哦，但是快上三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毕竟药力上差了一半啊。”
韩老先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兴趣索然的说道。
陶老也是一阵点头，显然十分赞同韩老之言。
虽然接连两次被打断，碧荷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又是款款说道：
“但是和下品淬体丹相比，玉瓶中的药液没有一丝药力浪费。”
碧荷此言一出，韩老和陶老的瞳孔皆是一阵收缩，随即猛地拍案而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碧荷，两人相视一眼，韩老急切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回禀韩老，和下品淬体丹相比，玉瓶中的药液没有一丝药力浪费。”
碧荷被韩老和陶老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
霎时间，船楼的第三层甲板上响起两道倒吸冷气的声音。
即便玉瓶中药液的药力吸收速度要比下品淬体丹快上三成，但是整体药力却比下品淬体丹少了一半，效果还是要大打折扣的。
这等于是先天不足，后天再怎么努力也是瞎忙活。不过没有一丝药力的浪费就非比寻常了，这个效果可不是下品淬体丹就能做到的。
“真得吗？”
韩老不敢置信。
丹药阁的陶老也是微微一怔，目光看向碧荷。
碧荷微想了一下，认真说道：“回禀韩老，陶老，千真万确。”说出这番话来，她可是要负责任的。
啪的一声，韩老一只手重重地按在身前的桌子上，豪气冲天的说道：
“阁下，这药液我们福春草药堂全要，只要价格合理，你有多少，我们福春草药堂便采购多少！”
叶玄放下手中茶盏，正要答应，恰在此时，一道声音忽地响起，令现场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慢着！”
陶老喝道：“丹药阁以同样的价格采购一半。”
“老匹夫，不带你这样玩的，一上来就要分走一半，还给不给别人留一条活路了。”韩老指着对面老者的鼻子，怒发冲冠的说道。
“老朽头，见者有份，你想独吞，是不是太不仁义了一些。”陶老的气势同样不弱，和发怒的韩老针锋相对。
碧荷几时见过韩老和陶老如两个小孩一般如此面红耳赤的争论不休，美眸中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
“咳咳。”叶玄咳嗽两声，道：“韩老，陶老，两位是不是应该先征询一下在下的意见，然后再做决定不迟。”
闻言，韩老和陶老都是瞪了对方一眼，随后看向叶玄，齐声说道：“报价吧。”
报价？
报多少好呢？
石乳晶只要十两纹铜一铢，即便是加上购买螭龙根的价格，比起一两纹金一朵的炼髓花也是不值一提，取整的话，一瓶三宝淬体液的成本价就是一两纹金。
“十两纹金。”
叶玄微想了一下，报出心中的价位。
具体的价格一出来，船楼第三层甲板上忽然迎来一阵沉静，福春草药堂的韩老和丹药阁的陶老俱都凝眉沉思，显然是在心里暗暗盘算这笔买卖究竟划不划算。
片刻之后，韩老和陶老相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难以接受的神色。sxynkj.ċöm
两人心里的价格天花板是八两纹金，兜帽人给出的价格却是十两纹金，比他们预期的价格超出足足二两纹金。
此刻韩老心中微有些后悔，让兜帽人报价，本意是要凭着兜帽人对行情的不了解，他们这边占一些便宜。
早知如此，便不该让兜帽人先报价，而是他们这边先报出价格，然后让兜帽人绞尽脑汁的去抬价吧。
过了好半晌，韩老方才率先开口，道：
“十两纹金一瓶药液，已经和一颗下品淬体丹的市面售价相等。
我们采购过来之后，必然是要加价出售，方能从中赚取差价的利润。届时一瓶药液的售价自然而然就会超过一颗下品淬体丹的价格。
纵然这玉瓶中的药液拥有无一丝药力浪费的优点，但在药力上始终还是不及一颗下品淬体丹，真要以高出一颗下品淬体丹的价格出售给修士，恐怕玉瓶药液的销量不会走高啊。”
言下之意，是嫌兜帽人的报价有些虚高了。
叶玄默不答话，心中微微一笑。自己要走的就是精品路线，而非薄利多销，三宝淬体液绝对值这个价钱。
只要修士用过一次之后，自然就能体会到三宝淬体液的好处。
到时候定价太低，反而会造成供不应求的紧俏局面，自己就只能天天给福春草药堂和丹药阁炼制三宝淬体液，哪还有时间修炼，这样一来岂非本末倒置。
韩老一番话说完，见对面的兜帽人毫无反应，误以为后者没有领会到他话中的深意，遂开门见山道：
“阁下，十两纹金的定价太高了点，降低一些吧。
八两纹金，若是阁下答应这个价格，阁下手中有多少玉瓶药液，我们福春草药堂便采购……便采购一半。”
“丹药阁也是，以同样的价格，采购另一半。”陶老附和道，说完呷了一口茶水。
“韩老，陶老，实不相瞒，这一瓶药液名为三宝淬体液，用来炼制三宝淬体液的药材本身就价值不菲。
十两纹金是在下的底线，若是二位仍觉得这定价虚高，请恕在下冒昧打扰一番，告辞。”
这话说完，叶玄就欲转身走下船楼。
“噗——”
只见叶玄话音落下，陶老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水又是全喷了出来。
价值不菲，这兜帽人当真是……太能瞎掰胡扯了。
炼制一瓶三宝淬体液所需要的药材，他纵然是看不出全部种类，但绝对不超过一掌之数，其中最贵的药材恐怕就是炼髓花了。
兜帽人的一番话几分真几分假，虽然在场的诸人心底皆有数，可谁也不会当面道破，那样就没意思了。
福春草药堂和丹药阁即便知道三宝淬体液具体是由何种药材炼制而成，又能有什么用，人家靠的就是手中的炼制技艺。
“且慢。”韩老连忙喊道。
叶玄闻言，收回脚步，重新坐下。
韩老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得，缓缓说道：“十两纹金就十两纹金，不过有几项附加条件想请阁下先答应下来。”
“请讲。”叶玄伸手一请，示意对方先说，他答不答应，则是两回事。
“阁下高姓。”
“鄙人姓玄。”
韩老沉吟片刻，方才说道：“第一个条件，玄药师既然已向福春草药堂和丹药阁出售三宝淬体液，当不准私自再将三宝淬体液以任何形式出售给其余店家。
第二个条件，有关三宝淬体液的一切事宜，玄药师不得以任何形式私自透露给他人。
第三个条件，福春草药堂和丹药阁宣传三宝淬体液时，若有需要玄药师出面的地方，还望玄药师莫要推辞。”
韩老说的三个要求倒也没有什么特别过分之处，但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三宝淬体液只有自己能够炼制出来，叶玄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至于卖给谁，更是他想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
一念至此，叶玄沉声说道：“这三个条件……恕在下无法答应。
若韩老和陶老觉得在下只有非答应不可，还是刚刚的一句话，在下冒昧打扰一番，告辞。”
说完，叶玄就欲转身走下船楼。
“且慢。且慢。”丹药阁的陶老连忙站起身来，拉住叶玄，目光看向韩老，道：
“这三个条件，依老夫之见，有没有都一样。
玄药师既然找上咱们，这诚意还用说出来吗，韩老头，你说是也不是？”
韩老只得点头，这单生意不能跑。
叶玄微微一笑，道：
“既如此，福春草药堂和丹药阁需先向在下交付一半纹金作为三宝淬体液的订金，下个月的月中，在下会向福春草药堂和丹药阁交付三宝淬体液各一百份。
至于这个月的订金，还请韩老和陶老现在就当面交付吧。”
“出门时没带金票，老朽头你帮忙垫付一下。”陶老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韩老已经取出五张一百两的金票，闻言又取出五张一百两的金票，凑成十张，道：
“福春草药堂和丹药阁的订金，玄药师，请收好。”
碧荷接过韩老手中的一叠金票，莲步轻移，身形款款的走到兜帽人身前，道：
“请玄药师收下福春草药堂和丹药阁的一半订金。”
叶玄不急不缓的接过十张百两金票，收入袖子里。待到叶玄收了金票，碧荷后退三步，方才转身退回到韩老身旁。
一门生意谈成，众人各自心头欢喜。
陶老和韩老联袂盛情相邀，请兜帽人一起品香茗，共赏夜市灯会。
叶玄本要离开，心中微微估摸了一下变声药丸的剩余时间，便又重新坐定。船楼沿着内湖缓缓飘动，甲板上众人笑谈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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