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长生不说话,大头强打精神再度说道,“王爷,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济国公不但有钱还很大方,像他这种人不管在哪儿人缘儿都不会差,真的遇到啥事儿,肯定会有很多人帮他。”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长生说道,“寻常麻烦倪家自己都能解决,倪家解决不了的麻烦肯定异常棘手。”
“您感觉他们能遇到啥麻烦?”大头问道。
这个问题自宋财感召求援之时长生就多次想过,“有两种可能,一是武林高手寻仇,二是于阗国求财。”
“寻仇?济国公那么聪明,不会随便得罪人吧?”大头存疑。
“他是不会得罪人,但是我得罪过,”长生说道,“当年我往庭州采买汗血宝马,期间偶然得知玛卡山的山贼一直在勒索倪家,于是我就抽空去了一趟西域,动身之时我是独身一人,中途自大漠之中偶然遇到了以姚励勤为首的戍边老兵,于是便与他们一同赶去西域,端掉了玛卡山,不过当日我们并未全歼那里的山贼,有不少山贼跑掉了,正所谓打蛇不死必有后患,有可能是玛卡山的余孽死灰复燃,请了厉害的帮手与倪家为难,而玛卡山位于东进的咽喉要道,如果山贼盘踞此处,倪家筹集的粮草就运不出于阗。”
“哦,”大头点头过后出言问道,“那您说于阗国求财是啥意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朝廷当年为什么查抄倪家,你也应该知道。”长生随口说道。
“我当然知道,想抢人家的钱呗,”大头说到此处皱眉摇头,“不过倪家的钱大部分都留给您了,他们应该没多少钱了。”
长生摆手说道,“不然,虽然离开中土时倪家将大部分的家产都留给了我,但他们也带走了不少,而且中途我还派人运了一些金银过去,宋财等人离开长安时又带走了一批,加在一起是个很惊人的数目,再加上倪家这几年在西域经营所得,倪家早已富可敌国。”
“有道理,”大头连连点头,“西域都是些小国,倪家这么有钱,肯定会遭人惦记。”
“遭人惦记不怕,就怕遭朝廷惦记,兵权在朝廷手里,世间诸事哪有什么公平可言,谁手握兵权,谁就可以不讲道理。”长生沉声说道。
大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您这次要带兵过来。”
长生说道,“倪家留下的产业原本一直是你在管,你应该知道那些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如果没有那些钱,大唐这几年很可能熬不过来。”
“是啊,”大头叹了口气,“那么多钱,大部分都用来赈灾救人和讨逆军需了,大唐欠济国公的实在是太多了,咱们也欠人家太多了。”
长生没有接话,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做人决不能埋没他人的付出和牺牲,己方众人所用的兵器,包括坐骑,都是得自倪家,别说日后还要仰仗倪家帮忙筹措粮草,便是以后用不着倪家了,倪家此番有难,己方众人也应尽出所能,鼎力相助。
二人说话之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随即有人大声说话,“二位少侠,打扰了。”
听得来人言语,大头翻身跃起,快步出门,“你想干啥?!”
“不干啥,不干啥,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二位少侠,这里有条羊腿,还有一坛酒,不成敬意,还望笑纳。”来人惊慌解释。
大头不愿接受,高声拒绝,奈何对方言语谦恭,态度殷切,大头无奈,只能收了。
羊腿是刚烤好的,酒是西域特有的葡萄酒,长生试过,无毒。
“王爷,这帮家伙虽然不是啥好人,脑子却挺够用,怕咱们动手,还知道送礼。”大头咬嚼着羊肉,西域的羊肉与中土的羊肉大不相同,这里的羊肉全无膻味。
“脑子不够用的人做不了坏人。”长生随口说道。
大头哈哈大笑,转而大口咬嚼。
二人吃饱喝足,躺卧休息,子丑相交,二人醒来,简单收拾之后动身启程,临走之时大头自井边留下了一锭银子,此举自然不是礼尚往来,而是与这些马匪划清界限,互不相欠,再见动手亦无顾忌。
西域昼夜温差很大,好在二人都有灵气修为,星夜疾行,直赴于阗。
沿途依旧可以看到不少荒废的城池,有些城池是中土风格,而有些则是外域建筑,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大唐国力鼎盛时期曾自西域设置安西都护府,管理包括于阗在内的安西四镇,安史之乱以后大唐国力衰退,安西四镇又落于吐蕃之手,之后大唐也曾派兵自吐蕃手中夺回安西四镇,奈何不久之后又被吐蕃夺回,如此这般屡屡易主,残留的城池建筑也就不尽相同。
黎明时分,二人进入于阗地界,前方出现了大片的麦田,西域诸国并不是漫天黄沙,大部分区域都适合种植谷物,之所以一提起西域世人就率先想到一望无际的荒漠,乃是因为去往西域需要穿过无人的荒漠。
西域地广人稀,由于近些年大唐和吐蕃都在家里闹内讧,谁也顾不上前来争夺西域,西域诸国就得以休养生息,恢复农耕畜牧,沿途见到的路人并不似中土百姓那般衣不蔽体,面有菜色。sxynkj.ċöm
进入于阗地界之后,二人略做圈绕,率先来到玛卡山,上山的路径长满了杂草,山中的房舍早坍塌破败,全然没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见此情形,大头仰头看向长生,长生昨夜前瞻过倪家求援的两种可能,而今第一种可能已经排除,只剩下了第二种可能,那就是于阗国在为难倪家。
“走,去于阗。”长生沉声说道。
“王爷,信物发出的灵气在啥位置?”大头随口问道。
“西面百里之外,应该就是于阗所在。”长生回答。
“应该?”大头颇为意外,“您上次过来没去于阗哪?”
长生摇了摇头。
见长生摇头,大头多有无奈,“倪小姐挺好的,对您也是一片真心,您这过门不入,是不是不太好?”
长生微微皱眉,没有接话。
大头凑到长生身边,仰头说道,“哎,王爷,其实西域离中土那么远,您就是干点啥别人也不知道。”
“我要真想干点儿什么,就不怕别人知道,”长生不耐摆手,“走吧。”
玛卡山西面还有几座山峰,大头将白姑娘安置在最西面的山里,与长生同乘一骑,去往远处的城池,
由于前方再无阻碍,二人便能清楚的看到远处的于阗城,这座城池有着明显的中土风格,占地颇广,当有长安城一半大小,属于不折不扣的大型城池。
由于常年对外通商,城外各处圈出了很多大小不一的货场和马场,里面各种货物堆积如山,牛羊骆驼不计其数,城池内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长生能够准确感知到宋财使用自己灵气信物时所在的位置,并不在城里,而是在城北的某处区域。
二人自东面过来,到得东门附近,长生正准备改道向北,一瞥之下却发现一群人正在围观几张贴在城墙上的告示。
见长生转头西望,大头立刻猜到他心中所想,随即自马背上一跃而下,一溜烟儿的向城墙跑去。
大头刚走,几个马贩子就凑了过来,他们只当长生是来买马的,围着他七嘴八舌的介绍自己马场的马匹。
不多时,大头钻出人群,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先是怒目瞪眼的赶跑了马贩子,随即冲长生急切说道,“王爷料事如神,真是于阗国要对倪家下手,他们把倪家的住处给围了,货场也给查封了,还给济国公定了三条罪状,一个间谍谋反,一个囤积居奇,还有一个贩私牟利。”
大头说到此处抬手南指,“今日午时他们就要在南门当众审判济国公并明正典刑。”
由于事先已有心理准备,听得大头转述,长生也并未太过惊讶,于阗国给倪倬定的这几条罪名自然是子虚乌有,间谍这个罪名早在秦时就已经有了,但倪倬从未将于阗国的情况告知大唐,何来间谍一说。而囤积居奇就与当下的寻衅滋事一样,并无明确的定罪标准,有罪无罪只在官府一念之间。至于贩私牟利更是无稽之谈,粮食又不是盐硝,不在朝廷管控之列。
“告示是前天张贴的,”大头说道,“说是所有知情人都可以提供济国公的罪证和线索,这个于阗国王还真是又想当俵子又想立牌坊,分明是冲着倪家的钱去的,还搞了个公审定罪,想要彰显自己的公正,以此堵住世人的嘴。”
长生没有接话,调转马头,策马向北。
大头快步几步,拉着黑公子的缰绳引马在前,“王爷,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告示上写了,倪家只是被围了,除了济国公,其他人应该都没有被下狱。”
“我没担心他们的安全。”长生随口说道。
“那您担心啥?”大头不解。
长生沉声说道,“我什么也不担心,我只是在想于阗国已经和倪家彻底撕破脸皮,再无和好可能,此事当如何收场?”壹趣妏敩
大头点头说道,“是啊,大唐还指望济国公帮忙筹粮赈灾呢,咱们就算救出了济国公,也得罪了于阗国,这地方倪家以后也没法儿待了。”
“你说的不对,”长生冷声说道,“不是咱们得罪了于阗国,而是于阗国得罪了咱们。”
大头不明所以,疑惑回头,眼见长生面色阴沉,立刻猜到他心中所想,“王爷,您想灭了于阗?”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长生面无表情,“先看看公审结果,如果他们真要将倪家赶尽杀绝,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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