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棡一被摇晃醒，顿时满脸的怒气。
“老二你发什么疯，这么晚了不睡觉我上哪儿给你找火枪去？”
才骂完，他又猛地反应过来。
“你说啥？你看懂这上面写的东西了？”
朱樉连忙点头。
兴高采烈地指着册子上的图样。
“洋鬼子的什么说法咱也不懂，但是图我还是能明白的！”
“以前兵部不是给咱父皇送了火器样子吗？照葫芦画瓢我还是会的！”
说着，朱樉再次旧事重提，叫朱棡立马给他弄火枪来对比。
朱棡老丈人可是开国功臣之一的武将谢成。
所以，朱棡是有门路搞来火器的。
哥俩现在都对张成憋了一肚子怨气，摩拳擦掌，暗暗发誓要干件大事给他看看。
朱棡得了朱樉的准信，立马传信他的随身宿卫。
老朱为了保护他的儿子们，特在拱卫司下，额外培养仪仗司。
这些仪仗司使，在诸皇子分王后，将会从宿卫做起，跟随他们直到封地。
尽管明面上，皇子们都得白龙鱼服，轻车简从。
实际大家都知道，自个儿的宿卫乔装改扮，就藏于凤阳。
得到晋王传令，这位宿卫连夜从谢成那里讨来一只淘汰的火器，送到凤阳。
火药研究基地。
朱樉和朱棡哥俩硬是熬了一宿没睡，紧盯着手里的册子。
待火枪取回来，放到桌上。
朱棡极力睁着红彤彤的眼睛，问朱樉。
“现在枪也给你拿过来了，老二你真能行吧？”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从古到今，这都为真理。
朱樉没好气瞪老三一眼。
“少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就等着看吧。”
说完，朱樉兴冲冲招来自己的宿卫，直接走进研究室。
开始尝试以现有火枪为原型，打造第一支燧发枪。
然而，才一上午的光景。
嘭！
“炸膛了？”
朱棡被吓一跳。
嘭！
屋子被震得噼里啪啦掉灰。
朱棡忙从里头跑出来。
“又炸了？”
嘭！嘭！嘭！
三次，四次，五次……
渐渐的，朱棡都已经麻木。
并且习以为常拿着剩下的册子，死钻研那些看不懂的名词。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总是炸膛？”
午时过后，把手里材料消耗一空的朱樉怒气腾腾跑出来。
朱棡打眼一看，正喝着茶呢直接喷了一地。
“哈哈哈哈，老二，你怎么炸成这样了？”
“简直都成，黑脸包公了！”
别说朱棡毫无兄弟爱的捧腹大笑。
就是经过训练的仪仗司出身宿卫们，也都各个强行绷着脸。
转过身来，全都忍俊不禁。
朱樉发现周围人肩膀异常的抖动后，当即出离愤怒了。
他狠狠把册子摔在脚下，气呼呼直踩。
“我看，张成就是逗人玩呢！”
“什么火器大师，根本是徒有虚名！”
“什么燧发枪，造出来以后不断炸膛，有个屁用啊！”
朱棡笑过以后，主动拿出帕子递给朱樉。
“先别急，消消气。”
“依我看，姓张的未必敢用这种东西糊弄我们。”
“毕竟那抠门精足足给了我们一千两银子，还拨了这么一大块地！”
话虽如此，朱樉还是气不过。
“那你说，炸膛的问题怎么解决？”
“我可是拿咱们现在有的火器做参考了，明明材料一模一样，就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朱棡捏着下巴，蹲起来拿起朱樉扔掉的册子翻来翻去。壹趣妏敩
忽然，目光锁定在一页拆解图样上。
“哎，老二你看，枪管老炸膛，会不会跟这部分材料的制造技术有关？”
朱樉闻言，半信半疑凑过去一看。
片刻后，他双目炯亮，一拳头打在掌心。
整个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哈哈，原来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
“老三，细节这方面我还真是不如你聪明。”
找到问题关键，朱樉毫不犹豫，拎着图册就直奔工业新区。
朱棡看他头也不回兴奋过度的样子，不放心急忙追上去。
“哎我说老二你等等我！”
半个时辰后，两个年长皇子出现在工业新区的铸造工坊。
里头的匠人不愧是专业的，一看图样就明白究竟。
“这火器我们是没做过，可这里头的构造我们再熟悉不过了。”
“这不就是要弹簧嘛！”
“弹簧？何谓弹簧？”
朱樉和朱棡面面相觑，对脸懵逼。
“说到底这种火器，本质是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
匠人只看了册子一眼，便激情澎湃侃侃而谈。
看着两兄弟一知半解的模样，他顿时露出对牛弹琴的无奈表情，只如饥似渴夺过他们手上的册子，便把他们赶了出去。
“就知道你们这些外行什么都不懂。”
“先出去等着吧，我们造好了再叫你。”
啪！
随着铸造工坊的大门关上。
好一顿忙活折腾的兄弟俩，总算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也直到此刻，朱樉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拿袖子扇了扇风。
“本王算是现在才明白，张成为什么搞这工商革新。”
朱棡嫌弃地瞥了一眼不讲究的老二，靠在便在柱子上，也懒洋洋舒了口气。
“是啊，要没有他推行这劳什子工业改革，咱想造这燧发枪只怕还不容易。”
才夸了几句，朱棡又开始咬牙切齿。
“不过姓张的也忒黑心，就给一千两，咱钱都花的差不多了还咋够造枪！”
别以为他们来张成手下的铸造工坊就不用花钱。
恰恰相反！
就是因为工商革新，工人待遇大大提高，你不给钱，谁愿花那个力气给你加塞打白工！？
偏偏俩皇子有皇帝老子，和太子大哥的耳提面命，谁也不敢暴露身份。
这就导致，铸造工坊帮忙做成枪管，上来就要五十两银子，他们也得咬牙给了。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
燧发枪的好处，明眼人都看得见。
它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较低，便于大量生产。
说是现阶段的战场杀敌的神器也不为过！
他们要想造出让父皇满意，让文武百官刮目相看的成品，不但要在枪管上改良，弹药方面也得额外动动心思！
尤其他们还拿着海外来的武器大师册子！
空有宝山，不能挖出来用，何其可惜！
“所以说，光要制造燧发枪，光有枪管怎么行。”
“可恶，后面的火药配比，子弹制造，哪个不要银钱！”
兄弟俩对视一眼，气得暗暗磨牙。
“实在不行，大不了把没捂热乎的新鲜玩意儿都卖了吧！”
只是那些东西本就在凤阳当地买的，要想在这儿卖个好价，难！
而普天之下，开国初期，民间百姓还在休养生息，真正繁荣之地也寥寥无几。
除非他们把东西卖到南京去，不然凤阳的玩意儿想卖得毫不亏本，更是难于上青天！
“唉，穷啊！”
“张成那厮，就是故意看我们笑话的！”
两皇子一边咬着牙愤愤不平，一边又不得不抓紧一切手头资源，完善燧发枪的构造。
一个时辰后，待枪管成功做出来，兄弟俩欢天喜地，赶紧跑回基地，继续研究火药配比。
“不行，不能就这么直接上枪管试。”
而朱樉也算是被炸出经验了。
他们好不容易花“重金”打造成的枪管，要再在试火药这个环节上炸了又该如何？
朱棡现在一提银子就条件反射肉疼。
他脸色变来变去，忍不住急躁地骂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吧？”
“虽然知道这玩意儿烧钱，却也没这么个烧法！”
要知道，旧火枪姑且还能用军中淘汰下来的。
可这火药，想从军库提取，本身是要报备的！
就算他老丈人现在是都督府都督佥事，能给走个后门，免于苛刻盘查。
但真要被朱元璋发觉，盘查起来，捣鼓了那么多火药还没个成果，那老丈人也别想讨得了好！
“老三你别急啊，我的意思是，打造几个差不多构造的枪管。”
“按照张成的话，就是残次品，咱拿残次品来试这个……到时候差不多的应该就能上真家伙了。”
朱樉赶紧说道。
朱棡黑着脸，不得不又把自己的玉坠子淘换出去，卖了一笔银钱救急。
等到一定数量的火药被宿卫送来，兄弟俩立刻小心翼翼，逐步按册子上写的分量，开始进行配比。
系统给的册子，毕竟用的是后世的计量法。
两兄弟对着那些kg什么的，如看天书。
没办法，只好用最笨的方式，一开始测试就把枪管当炮竹似的扔出去。
嘭！
嘭！
啪！
连续炸出十几个土坑之后。
终于，有个勉强靠谱，威力不是太大能炸伤人的配比。
兄弟俩一看，立马大喜。
“差不多就是这分量了！快记下来，上老枪管尝试！”
随即，等宿卫把老枪管拿来，他们不放心地看着两位主子。
“王爷，您真要就这么拿在手上试？”
“万一伤到您尊贵玉体……”
朱樉和朱棡立马骂骂咧咧把人赶到一边。
“别妨碍本王办事！”
“如何掌握准确分量，本王还不比你懂？现在这点火药已经不会炸伤人了！”
说着，两兄弟争先恐后自己拿过枪管，兴奋地点上火药。
下一秒。
嘭！
枪管是没炸，火药后筒却不给面子的炸了。
兄弟俩谁都没想到，中间不炸炸后面，猝不及防，被崩得灰头土脸，张嘴全是烟气。
“啊，老三，你的头！”
“老二，你的脸又黑了！你的头发，也全炸开了！”
两个爆炸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委屈得想哭了。
作为皇子，除了他们老子打仗的时候，哪吃过一点苦？
现在倒好，来了凤阳，又是下田务农，又是研究火器。
现在弄个火药配比，还被炸得一脸黑灰！
哭过之后，朱樉和朱棡反而被激起血性。
休息一夜，重整旗鼓再来过！
这次，他们也学精了，老老实实用嘴指点手下操作，自己一点不碰。
在一次次意外炸开之后，宿卫队又多了几位非洲兄弟。
不过实验进度却是相当喜人。
“这次再精确一点点，稍稍加点量，同时放枪的时候也别盯着后筒。”
朱樉和朱棡指挥着手下人，已经很有一代大师的派头。
不过他们谁都没有这个感觉，反而愈发紧张这一次的实验成果。
在整个后筒炸开，火药喷满脸，和稍稍震一震，整条手臂发麻之间。
两个皇子终于取到精确的折中值，并且火药威力刚刚好，适合燧发枪的新型枪管。
这一次放枪，不出所料，手下宿卫眼睛一亮。
“王爷！这次火药配比确实不错！属下只是虎口发麻一阵，很快就恢复正常！”
随着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红的虎口果然也很快恢复正常！
看到这一幕，兄弟俩再也忍不住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成功了！火药配比这座大山终于被咱哥俩搬开了！！”
“剩下的就是造子弹了！”
而燧发枪重中之重，就在于枪管和火药配比，子弹只要配合枪管构造，设计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秉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两个皇子老老实实又拿着成枪和火药上门找铸造工坊的工匠。
一天之后，出自两位皇子之手的燧发枪终于问世！
花费了数日时间，朱樉和朱棡付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血与泪，终于把燧发枪打造完成。
他们兴冲冲的直接拿着世界上第一支燧发枪，跑来衙门，放在张成面前。
“如何，你交代给本、本公子的任务，我们都已经完成了！”
“一千两银子没白花你的，这下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
而看着面前的燧发枪，张成整个人都惊呆了。
“老朱家的人都这么有天赋吗？这才过去多久？”
朱樉和朱棡造出来的燧发枪，光看外形，已经不比历史上的马汉燧发枪差到哪里！
瞧见张成面露惊色，朱樉的虚荣心得到空前的满足。
连带着朱棡嘿嘿一笑，也膨胀了。
朱樉连忙给弟弟使了个眼色。
“老三，来，拿着这把枪到外面打一枪，给咱们张大人好好看看！”
出发之前，他们还特地拿这支枪试过，效果惊人！
张成眼见哥俩暗搓搓的交换颜色，非要给他个惊喜。
笑着挑了挑眉，也不阻止。
直到朱棡哼了一声，骄傲地提起枪，站在门外对着天上的飞鸟嘭的一枪！
砰！！！
巨大的声响，震得屋顶上瓦片掉下来，砸在地上。
也吓了屋里屋外的人一跳。
张成和其他大小皇子急忙出来查看。
“没事吧？”
“是枪炸膛了吗？”
出来就见朱棡死死瞪着炸裂的枪管，一张脸黑如锅底。
仔细看，他手腕正不自觉地颤栗，眼眶也在发红。
“这、这什么破枪啊！”
枉他们哥俩三天两夜，废寝忘食的赶工。
就这？！
别说打张成的脸了，他们自己脸面都丢尽了！
不过比起丢脸，张成更担心的是朱棡的安危。
“老三啊，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
朱棡气闷地说道。
跟着老丈人在军中，他也是没少经历摔打的。
发现炸膛的一瞬间他就把枪扔远了，所幸就炸开了袖子，崩了点火星，人倒是没事。
可即便如此，张成听着那一声巨响，看到被燧发枪一枪崩裂的屋角，也对兄弟俩研究出的火药爆发威力，有了新的认知。
起码当下，就这支半成品燧发枪，都远胜当今中外所有武器！
张成看着朱樉和朱棡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看来废物利用，也不是没有惊喜啊。”
“这俩人再磨练磨练，不就是大明未来的武器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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