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最适合追忆的时间。比如,现在躺在床上的孙睿,紧盯着天花板沉思,对躺在他身边睡得香沉的妻子却提不起丝毫兴趣。
他想顾晓姿了。准确说,他想念那晚风姿卓人的顾晓姿。那就像一只家养的猫被扔进了野外,迫不得已成了一只诱人的小野猫,一伸手露出锋利无比的爪子,一下一下挠着他的小心思。孙睿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完全消失,这也没有阻止他想找个机会再见一次顾晓姿。
夜还很漫长,孙睿是被一阵剧烈的摇铃声吵醒的。那声音剧烈刺耳,孙睿连脑子都没转,就先破口大骂谁家大清早扰民。这声音越演越烈,任溪睡得深沉都被吵醒了,不过她并不打算起,推着孙睿让他去蒋年华房间看看。
孙睿这才回神,塔拉着拖鞋跑了过去。孙卫国一早不知道去哪了,屋子里只有蒋年华躺在床上,正用另一只勉强能动的胳膊,拼命摇着床头上的铃铛。
“妈,大清早你这是…”
一股子恶臭钻入孙睿鼻子,他捂住口鼻向后退了几步。这味道太冲,孙睿直接出了卧室。sxynkj.ċöm
“妈,你拉屎怎么也不说一声,这谁能给你收拾了!我爸也是,一大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孙睿转身回去叫醒任溪,“小溪,起来帮个忙,我妈拉了,咱两个去收拾收拾。”任溪干脆紧闭上眼,她可并不想理,拿着怀孕当借口,捂着嘴说难受,推着孙睿自己去弄。孙睿明显不满,可也奈何不了她,无奈自己去了卫生间,接了盆水,拿着毛巾又去了蒋年华那屋。
一个大人,被迫在床上解决大小便,这对于蒋年华那么骄傲的人来说,是一种致命打击。她嘴角歪斜,口水不由自主淌湿了枕头,她挣扎着想让自己起来,却一次又一次被自己无力的身体所打败。生理加上心理的折磨,让傲慢如孔雀的蒋年华,也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崩溃。
仅仅几日,那个在婚礼上大肆放彩的人,像是经历了一场磨难,沦落到在床上任人摆布。这一切都要怪顾晓姿!蒋年华想到她,就恨得咬牙,如果…不是她闯入婚礼,自己就不会成这样,孙睿也不会在单位被处处挤兑,更不会被小区里所有人戳脊梁骨。都是她…都是她的错…
“妈,我来了。”
看见孙睿端着盆子走了进来,蒋年华一脸抗拒。不说别的,让她儿子来伺候她,给她擦屎擦尿,她第一个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蒋年华拼命扭动身体,不想让孙睿继续靠近,眼珠子在孙睿身后来回转悠,张着嘴含糊不清的啊啊啊,孙睿听了半天,才勉强听明白她说什么。
他妈是在问任溪上哪了…孙睿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避开那个探究的眼神移向水盆,解释着昨晚任溪没休息好,这会还没有醒。
蒋年华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任溪还怀着孕,这肚子里的小祖宗可不能受委屈,多睡会就多睡会吧,这样孩子还长得快还壮实。这样想着,心里舒服了一些,
蒋年华属于完全不能自理,只有一侧胳膊和一条腿能动,另一边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是急性脑梗,头几年就有过血压太高引起脑出血,虽然没有像现在这么严重,但也在床上躺了两个月。那时候是顾晓姿伺候的,不管是喂饭,按摩,喂药,康复,还有拉尿洗换这一些,孙睿都没有上过手。这一次明显比之前还厉害,出院时医生就说过,一年之内是康复期最好的时间,时间拖得越长,恢复的几率就越小,有可能就会终生瘫在床上。
想到这里,孙睿就发愁。这要是以后都这样,谁能天天待在家里伺候呢…孙睿第一次伺候人,举着毛巾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蒋年华晚上睡觉穿着纸尿裤,下面又垫着隔尿垫,想了半天,他先将纸尿裤打开,屎臭味直接穿透他戴的两层口罩,一个没忍住,他拉过垃圾桶,对着里面一通干呕。
真是太恶心了…
缓过这个劲,孙睿继续把纸尿裤完全打开,黄色粘稠的屎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孙睿一阵头皮发麻,下一秒,把毛巾往盆里一扔,跑出了卧室。
他呆在洗手间连抽了三根烟才稳定住心绪。刚捻灭最后一点烟灰,就听见门来开的声音。
是孙卫国回来了。没等拖鞋,就先在门口吆喝起来,“怎么也没个人起来做饭?都几点了,难不成要饿死我这个老人…嚯,这屋里什么味?老太婆,你拉床上怎么也不说一声,人呢?都死哪去了,赶紧出来该做饭做饭,该收拾收拾,弄这么大味,屋子里还怎么待人…”
“爸…你回来了?”
孙卫国嫌弃的从卧室里退了出来,对着孙睿就没好气,“任溪人呢?几点了还不做饭,不知道9点我要去下象棋,赶紧叫她起来做饭…还有,把你妈那屋处理了,中午我回来睡觉前,把味散干净了,别打扰我休息,实在不行,就把以前多多睡得那屋打扫出来,把我被子什么的搬那里,省得晚上你妈没事嗷呼,打扰我休息。”
他往沙发上一坐,拿起电视打开了京剧,声音调的很大,站在门外走廊都能听清楚。
“爸,你小点声,小溪还没醒,再说你声音这么大,有点扰民了。”
“扰民?扰什么民!我就这么大声音,也没人来找过,你就闲的腚疼瞎管闲事,什么?任溪还没起,都几点了,还要睡一上午啊。还不如顾晓姿呢,早上五点半就开始准备,早早做好饭端上来,以为能娶个更好的,没想到一回不如一回,连做个饭都不会。你还站这里干嘛,赶紧给我叫起来,怎么?还让我去三请四请,八抬大轿啊!没出息的玩意!”
孙睿憋着一口气,捏紧拳头转身走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哪头轻哪头重他还拎得清,首要的还是先把蒋年华那里收拾干净再说。
“诶…你有没有听懂我的话!我让你先把任溪叫醒了给我做饭,你跑你妈那屋干什么?那个老家伙有什么好伺候的,做完饭再收拾也不晚…孙睿,你有没有听我说!你个丧门玩意!”
骂骂咧咧的话被孙睿隔绝在了门外,他不想听也不想管,对于他这个父亲,孙睿从小只有害怕而没有所谓的亲密。这一次,他平复好了心情,戴好手套,一只手抄过蒋年华膝盖拖了起来,另一只手快速用纸尿裤干净边缘在屁股上擦了擦,然后撤出扔进了垃圾桶。这一顿下来,孙睿出了一身汗,可这还不算完,由于时间有点久,屎已经糊在了屁股上不说,还干在了上面,刚才只是把屁股上的屎擦下去,接下来,才是最难干也最难为情的活。
虽然,他们是母子,可也讲究个男女有别,孙睿犹豫了一瞬,狠下心用毛巾开始对蒋年华下面开始擦拭,冷却的水让蒋年华打了一个激灵,她忍不住开始左右蹭,将垫在下面的隔尿垫揉成了一个团,还刮到了床单上面一点。
“妈,你干什么?你别动,你这样动我还怎么给你收拾。你瞅瞅,弄得到处都是,呕…”
费了半天力气,孙睿才把蒋年华下面收拾干净,他转身去取隔尿垫,一片水渍在床上蔓延开来,并且范围越来越大,紧接着一股子恶骚味又在屋子里散开。
孙睿彻底崩溃了,他唯一一点好脾气也在这时候消磨殆尽,“妈,你有完没完!刚才给你换之前你怎么不尿,非要都弄完了给我往床上尿,你是不是觉得我成天闲着没事干,光在家伺候你行了!一天天净给我找活干…你尿尿也不知道说一声,这不存心难为我吗!”
“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蒋年华拍着床,脑梗留下的后遗症让她看起来狰狞可怕。她拼命想解释,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更加让她焦虑,连续摆动着身体想抗拒…突然,她腿离了床,顺着重力整个身体一下子滑倒了地上。
扑通一声,把正在找床单的孙睿吓了一跳。
“妈!”
他抓紧蹲下,用了半天劲,都没有抱起来,孙睿朝着门外就喊:“爸?爸!你赶紧进来一下,我妈掉下来了!”
客厅久久没有传来声音,孙睿这才注意到,电视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他跑出去,孙卫国早就离开了,也顾不上去想,孙睿跑进卧室把任溪叫了起来。
任溪赖在床上就等着都弄完了再起床,孙睿进来时,她装作刚睡醒,打了个哈欠,温温柔柔打了声招呼,接着就被孙睿拖拉了起来,强拽进了蒋年华卧室。
那股子腥臊味让任溪捏着鼻子退出去三丈远,嘴里不满的嘟囔,“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妈掉下来了,你帮我一起把妈抱上去。”
任溪摇头,果断的拒绝这个提议,“我不要,我这挺着个大肚子,万一闪着孩子怎么办?再说我也没劲,使不上力,这活我干不了。”
“你…”孙睿气得浑身直抖,这就是自己拼命众叛亲离换来的老婆。
蒋年华说不出话,可任溪那些话还是扎进了她心窝子,平心而论,她是真喜欢任溪,孝顺,懂事,听话,会说话,会干眼神,还会给她生孙子…怎么这短短时光,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想不明白,任溪原本不应该是这样子吗?还是说任溪从一开始就不是这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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