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欢...或者说在望秋的坚持努力之下，眼下这场战斗终于变得相对‘公平’起来。
成欢就不用说了，靠武器吃饭的职业者，而陈芸熙的半神阶位也只是空壳，更新后的比赛规则就是禁用了‘虚幻’，她在常态下也只能将心像世界作为主要的战斗手段，彼此都是传奇，因此才说现在的规则相对公平。
但问题是，大家仅仅阶位一致，这就算公平了吗？
有人不这样觉得，是陈芸熙，她心里有许多脏话想说。
自成欢身上的护盾解除后，战斗已经展开了差不多半分钟左右，成欢全程也才出了三刀，陈芸熙这会儿就已经重伤倒地。
第一刀，失去了规则之力加持的魔渊圣器夺魂之镰当场报废，第二刀将她缠绕在手臂上的传奇装备摄魂锁链砍成满地的碎片，第三刀再无阻碍，直接落在陈芸熙的身上，从锁骨到腹部，斩出了一道狭长而血腥的伤痕。
这最后一刀险些将她一刀两断，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朋友啊，过于依赖外物是没用的，盟友随时都有可能背叛，老大也指不定哪天就会抛弃你，唯有掌握在手中的力量才值得信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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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欢又拿出了他那副可憎的胜者嘴脸，虽说这话听起来也不像是嘲讽，但落在此时的陈芸熙耳中，已经算得上是极尽恶毒。
“咳...废...废话啊...”
也不知是因为被气得不轻还是因为伤势过重，陈芸熙现在已经丧失了正常对话的能力，她的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将嘴唇染得分外殷红。
不过说起来她也确实听不得这些，成欢的话对别人说也就算了，她...她哪是不够努力啊？
谁不知道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最值得信任，但你给机会了吗？我这不正在掌控力量吗？
成欢当然也清楚这点，但却不会在意，因为现在他才是赢家，赢家通吃，赢家书写历史，这就是规矩。
“其实...说起来我在这个世界也没认识几个人，除了学院里的朋友和老婆们，就剩银月还有几个熟人了。”
“陈大小姐，咱们也算有些交情的，你今天活不成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愿望，我看看能做的话就帮你实现了怎么样？”
这算是成欢难得一见的仁慈，正如他说的那样，陈芸熙也算是他最早结识到的‘土著’之一，虽说始终都没有相处在同一立场，但至少也认识了这么长时间，随手杀掉的话，心里总会觉得有些奇怪。
然而这时的陈芸熙却没有领情，如果是当初的她，这会儿说不定还真能提出几个要求，或是要成欢帮忙庇护陈家，亦或者在其他方面的什么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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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又需求的，作为贪婪的万物之灵，无欲无求这样的特例总归是少之又少，不过陈芸熙就碰巧处于这个状态。
陈家早就没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亲人，也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交情特别好的，好到值得她一直挂念的朋友。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失败者，赢家才能拥有一切，失败者就只要老老实实的退场就好。
于是她艰难的说道：“成欢...我哔——死你个臭哔——啊！！”
成欢挑了挑眉毛，他早些年的经历已经将他锻炼得不会再受到垃圾话的影响，但这会儿听见陈芸熙临行前的最后一句仍旧辱骂了他，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惊奇？
“别这样...”成欢伸手将她扶起，失去了圣器的陈芸熙已经丧失了对成欢产生威胁的资格，她现在就只是一个虚弱的女人，成欢犯不着再对她设防。
“那不如这样，我帮你挑个风水好点的地方埋掉，怎么样？”
不用怀疑，这时的成欢根本就不是在逞嘴上威风，他是真的想替陈芸熙做些什么。
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当初天峰城的那晚，陈家和成欢这两方都没有做错什么，真要追究对错的话，那还是永夜会的锅。
莫千帆牵引出了陈家的贪念，控制了陈家的高层，让陈芸熙等等陈家骨干去给他搜集献祭需要用到的材料，从头到尾也找不出陈芸熙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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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及陈家的覆灭，都只是一群可怜人的可怜事罢了，成欢这人不算多好，但也算不上一个纯粹的坏人，偶尔心里也会对某些事怀有感伤。
但这次他却是选错了对象，陈芸熙现在需要的并不是成欢的安慰，也不指望成欢能替她做些什么，反正计划也已经失败了，反正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反正...我这个人早就该死掉了......
成欢皱着眉头目睹着陈芸熙的举动，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握住成欢腰间的刀柄，妖刀心照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掌控的，就在她握住刀柄的那个瞬间，刀身上的负面能量就将她最后一丝精神力防护给彻底摧毁，她的瞳孔当即转变为血红，嘴角也流出无意识的口水。
“这就有点难看了啊...”
成欢现在才算明白过来，这女人已经是一心求死了，他做的这些事，说的这些话，充其量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
也是，现在对她来说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弱小，拯救不了自己的家族，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或许从那晚开始，名叫陈芸熙的女人就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不过这人也确实有些手段，她报复永夜会的手段堪称绝活儿，前期潜心布置，中期悄声发展，后期梦魇之王刚一陨落，她就立即揭竿而起，先是借用永夜会的力量来沟通魔渊，将永夜会的全部资源都转化为自身的能力，最终培养出的这些血祭材料...如果没有成欢出现的话，现在永夜会基本上就该彻底覆灭了，陈芸熙自然也会成为货真价实的半神职业者，站立在这个世界最强的巅峰...
只可惜没有如果，成欢作为击杀的梦魇之王的人，想要继承梦魇之王的规则，就必须有他在场。
他不在犹豫，当即将妖刀从陈芸熙的手中夺回，随即拽着她仅剩的一只手臂翩然起舞，旋转半圈后，直接将刀刃从后心透出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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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最后一刻，陈芸熙拼尽了全力挣脱成欢的掌控，她想伸手抚摸成欢的脸，既然看不到，那也要用手记住这个既非仇人，也非朋友的怪人。
这一刻，她受妖刀心照影响的双眼视线突然又变得清晰，她看到了记忆中熟悉的那几位口硬心软的叔叔，看到了父亲，看到了慈祥的爷爷...
还有街口那个买头钗的小贩，年纪轻轻的只知道捣鼓这些女人家的玩意儿，不上进...
但是...真奇怪，为什么会看到这个人？
哦...好像之前有段时间挺喜欢他来着，他...生的好看，只是彼此的身份地位实在对不上号，如果爷爷知道，一定会让他彻底消失的...
怎么现在才开始后悔...应该早点跟他说的...应该告诉他......
陈芸熙在弥留之际轻轻的动了动嘴唇，声音很微小，即便成欢就在她身后，也听得断断续续极不真切。
遗言中并没有提到家人，也没说那个头钗小贩的事。
她说的是...谢谢你，以及...活下去！
成欢松开了手，陈芸熙的尸体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当即从刀刃滑落向地面，就这样头朝下的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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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一个经历如此悲惨，并且就在最终计划将要完成的前一刻却被成欢终结掉的...这样一个女人，临死的前一刻竟然能欣慰的闭上眼睛？
成欢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挥了挥手，原本的皇城中心，现在的废墟中心地面上就凹陷出一个大坑，成欢用最为精纯的斗气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随即操纵泥土一层又一层的填充进去，将其埋葬的同时，也在地表留下了墓碑。
他犹豫了好久，最终选择用心照在上面镌刻道：人间半神，陈家芸熙长眠于此。
至于这墓碑摆在这里会给凛冬造成什么影响，那就不是成欢需要关心的事情了，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如果凛冬不能保证陈芸熙在这里好好长眠，那么这个以魔导学立国的国度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安顿好陈芸熙的后事之后，成欢便向着宫殿群的废墟走去，林七杀刚刚解决掉那边的麻烦，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走过去的路上，成欢外放的精神力感知到许多职业者逃窜的身影，他清楚那些应该都是永夜会的残党，现在梦魇之王陨落，二代首领陈芸熙也死在自己手里，剩下的这大猫小猫三两只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因此成欢也就没再找他们的麻烦。
而且这本来也不用他多管闲事，永夜会曾经给这个世界带来许多伤痛，银月、凛冬、永恒神国、血族、甚至精灵，全部都被这个势力狠狠的‘伤害’过，现在永夜会这面旗帜已经彻底倒下，之前的受害者们一定很愿意陪这些残党好好玩玩。
不过那些就不是成欢需要关心的事情了，他和永夜会的恩怨在陈芸熙这里就已经划上句号了，在此之后还有更多需要他耗费精力的事，没必要再关注这些令人不爽的小小麻烦。
至于不爽的原因...那当然有很多。
陈芸熙算是一部分，其他的那些...虽然跟她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也是因为她死在这里才跟着一起浮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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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遗言是谢谢你和活下去，成欢愣在原地的时候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谢谢他应该是说自己帮她结束这段毫无意义的生命，劝人活下去，这种鸡汤成欢也会说，但对陈芸熙来说却不适用，因此即便他心中犹豫，却也没做多余的事，没说...没说太多多余的话。
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在陈芸熙的视角中...或者说是在绝大多数中低阶职业者以及普通人的视角中，他们远比成欢、孤鸾、君暮这些人更早就发现了世界的变化。
只要有人生活的地方就存在规则，以及规律。
也不光是人类，包括血族、精灵、巨龙，甚至魔兽，所有的生灵，所有事情的发展，这一切都是存在规律的。
但在陈家的那晚开始，一切都变了，变得不再有迹可循，所有的‘规律’都在同一时间开始错乱。
银月七公主君芳赌气出逃，用君家历练的借口跑到了银月边境，并会在亡灵秘境开启的那一刻身死当场。
亡灵秘境中的望秋残魂与精灵半神巴巴卡拼得同归于尽，原本能够站在战场最前线，带领主位面生灵与亡灵共同抵御异魔的强者早早的陨落在内斗中。
也不光是这些大事，这些都是大人物的经历，一个从出生到老死都生活在天峰城的普通平民自然得知不到这些。
他们能知道的是，陈家和黄家这两个大家族之间的氛围突然变得紧张，前后不过一晚的时间，陈家覆灭了，黄家成为了天峰城实至名归的霸主，甚至还要凌驾在城主府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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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有大人物的高瞻远瞩，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危机意识。
自那一刻，至少天峰城的平民们就已经嗅到了大事件的味道。
陈芸熙自然也是其中一个，她虽然贵为职业者，但阶位其实也不高，还从小就生活在天峰城这样的小小城镇，眼界不够开阔，目光也不够长远。
但她却也拥有了家族覆灭的惨痛经历，那些事对成欢他们来说可能也只是一场噩梦，被牵扯到事件中心，拼了老命才勉强解决，回家后说不定及天之内都睡不好觉，心情要花费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缓和过来。
那么陈芸熙呢？
她自那之后，就没再好好睡过一觉，闭上了眼睛，家人的惨状就映入脑海，耳边尽是哀嚎，除了在心中不断滋生恨意，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在乎。
陈芸熙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但她却还是失败了。
成欢不由得借此深思，他的计划呢？他最终能够活下来吗？壹趣妏敩
突袭凛冬之前，他的计划以及想法是暗自发展实力，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再展露在世人眼中。
计划可以说很顺利，甚至顺利得过了头，拥有了天魔崖与银月的加盟后，统一世界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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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
对陈芸熙这样从小城市走出来的强者来说，活下去，这三个字就已经是她能想出的，最棒的，最值得送出的祝福。
那成欢自己想了些什么呢？
拯救世界？
再顺便谈个恋爱？
呵...这样的人能够成为救世主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悲哀。
他发现陈芸熙给他上了一课，这一课留给他的印象很深。
曾经身为小人物，陨落前努力成为了大人物的陈芸熙最具教育意义，她从低到高完整的走了一遍，而非成欢那样，阶位上上下下的，纯纯一个开挂玩家。
成欢的游戏体验是不全面的，如今的他虽说已经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但却还是没能感受到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心中真实的想法。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样，刚刚穿越就带上了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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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多少人还挣扎在生死线上，只要异魔入侵，损失最终的绝对不是曙光学院，也不会是天魔崖、银月帝国这样的超级势力。
最先伤亡惨重的一定是这个世界的其他人。
以成欢他们的势力，世界争霸绰绰有余，但却无法将全世界的人都保护在羽翼之下。
这样的话，这个世界还要怎样拯救。
只拯救高阶以上的职业者吗？
“你怎么了？”
不知不觉中，成欢已经走到了林七杀所在的位置，身为亲密无间的枕边人，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成欢异常的状态。
“没什么，陈芸熙死了...”
林七杀挑了挑眉毛，她听到这句心里难免咯噔一下。
毕竟自家的狗男人是个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再加上成欢这会儿过来也没来得及解释，刚一抬头就是一副死了老婆似的表情，也难怪她会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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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成欢自己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解释道：“不是的，我跟她没什么关系，就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你也知情，陈家没错吧？她也没错吧？”
嗐！原来是这样！
林七杀松了口气。
EMO就EMO吧，总比戴在自己头上的绿帽子要好得多。
其实成欢也很奇怪，他之前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心软也做不了杀手，更做不成杀手之王。
但有时候情绪这种东西就是这样，谁也控制不了。
他和林七杀聊着的时候，都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犹犹豫豫的中年人正站在那看着他们。
还是林七杀想到了边上还有外人，于是便介绍道：“对了成欢，这边的是凛冬帝王，威尔斯大帝。”
成欢瞥了他一眼，一个稍显富态的中年人，阶位大概在七阶至八阶之间，不过看起来好像有些虚浮，应该不是真实阶位，可能是因为受伤之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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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衣服上的线条应该还算比较讲究，就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更换，有沾染了不少灰尘之类的赃物，所以看起来会有些破破烂烂的。
这就是凛冬的帝王嘛？看起来跟君暮根本就没什么可比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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