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种事?”
孙母先是诧异,然而不知道想起什么,她的表情又变得迟疑。
“小桐,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妈妈。”
孙井桐能对外人的言语中伤不屑一顾,维持高傲姿态反击。但真当唯一的至亲在她和母族之间偏向景家人时,哪怕她早就知道母亲那边的小心思,哪怕这种情形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失望和难过。
“是不是要他们当着您的面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您才会觉得不是我的错?”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妈妈没有这个意思。”
孙母突然间从女儿嘴里听到如此决绝的话,心里也是一惊,忙捧起孙井桐的脸颊,面露疼惜。
“妈妈这么辛苦才把你养大,怎么会让别人那么对你呢?我只是听说你爷爷去世了,如今山上掌管事宜的不是你,而是你四爷爷,我只是担心……”
“这是闻叔的建议,我也答应了,因为最近手头上还有其他事务,所以让四爷爷暂为代理主家之职。”孙井桐没让她说完,直言解释。
“什么事这么重要?”孙母不禁问,“连主家的位置也可以不管?”
“妈妈!”孙井桐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主家位置不是一切,三家的使命和责任才是最重要的,您分明自己也是景家人,怎么老想着……”
孙井桐深吸一口气,没有把更难听的话说出来,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她还是不愿意出口伤她。
“我不想着这个能想着什么?”
景亭听着女儿的反驳也激动起来,想起这十多年来的含辛茹苦,在夫家和母族两边看人眼色,不禁悲中从来。
“我就你这么一个依靠,我当然得为你的前途着想,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妈妈的苦心?”
“我理解您的辛苦,可您愿意理解我么?”孙井桐声音轻得似乎漂浮在云雾中,说厌了的疲倦。
“我跟您说过多少遍,我就是您的依靠,我就是您的倚仗,您什么都不需要做也没人敢再欺负您,可您为什么总要帮着外人来试图操纵我?”
“我在操纵你吗?”女人困惑不解,明明脸已经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却总是露出这种少女才有的迷茫神色,“我不过是希望你不要被别人骗了,你还这么小……”
“妈妈。”孙井桐打断她,“您直说吧,外面景家的人想让您过来对我说什么?”
这下景亭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似乎惊诧于孙井桐为何知道她的来意,直到她望向远远站在起居室门外待命的男性使徒时才恍然大悟。
“是你?”她差点忘了自家女儿是个喜欢把使徒当人养的主,“是不是你……”
“你先进去休息吧,有事我再叫你。”孙井桐拦在母亲之前开口。
良赭略微俯身,恭谨地道了声“遵命”,随即退进室内,带上了房门。
“你怎么听信他的判断?”景亭面容陡然变得严厉,“他一个刺客,前生靠走险卖命获取恩宠的,你怎么……”
“您不用特地说这些,”孙井桐打断母亲,语调也冷了几分,“我只想知道,景家这次请您过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景亭本想继续摆着母亲的架子施压,然而在孙井桐的直视下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对视久了,竟让她生出一种在望着亡夫的错觉。
真是像啊,她在心里想,孙井桐浑身上下几乎都跟自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这双眼睛,像极了她的父亲。
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腾起一股久违的不安感。
“你别对你的舅舅姨妈们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景亭缓和了语气道,“他们也并不是想害你,只是希望你给个机会,请你去界北一趟,见一见鹤叔。”
界北,就是景家的驻地,景亭口中的鹤叔,正是景主家,他们这辈称呼的景家爷爷。
孙井桐闻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请我去?”她反问,“为什么他们不过来?无论是中天皇君及流失异神封龛,还是我爷爷去世,又或者我新任主家,他们可都没过来。”
“鹤叔他……家里还有事务,需要……”景亭下意识想为主家辩解,那边孙井桐又道。
“鹤爷不来,我能理解,毕竟叶家爷爷也没过来。但景容和我同辈,又都是继任,鸣九大哥百忙之中都过来了,他怎么不来?他也在忙事务吗?”
“小桐!”
景亭动了几分怒气,然而没过多久又缓和下神色。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容哥哥?我这次是带着诚意过来的,他们只是想见见你,和你谈谈而已,你总不该连妈妈的面子也不给吧?”
孙井桐没有说话。
见女儿没有着急反驳,景亭又趁热打铁,抬手理了理孙井桐的衣领,又轻轻握住她的肩膀。
“你刚才说的那些,妈妈怎么会不知道?可妈妈夹在里面,也很为难的。”女人的眼角略微下垂,看向她的眼神很难不让人心软,“就当是帮妈妈完成任务,你就看一眼……”
景亭从提包里拿出精美的扁平木匣,暗红的生漆上得极为平整,光可鉴人,甚至还用钿螺镶嵌出了一整只白枕鹤的花纹。
看得出来是纯手工打造,出自名匠手笔,光是包装就用足了心思,饶是孙井桐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也不得不承认,这份漆器很贵重。
她沉默了片刻,见女人似乎含泪的眼仍望着她,她抿了抿嘴,最终接过来。
盒子上是小巧的推拉锁,用简易的秘术做了咒,是三家孩子都学过的,并不难猜。她手指随意一挥,锁应声而开,她打开漆匣,里面静静躺着薄薄的一本符箓集。
她皱起眉头,草草翻了翻,眉头越皱越深,直到拿起整本册子,下面正压着一封简短的信笺,上书“恭候孙主家到来”。www.sxynkj.ċöm
落款是景鹤咏。
孙井桐猝然关上匣子,良久,叹了口气。
“妈妈,”她沉痛道,“您这是在害我。”
“害你?”景亭愣了愣,下意识要扒开她的手去看,孙井桐却按住盖子,她的力气比妈妈大多了,女人没能打开。
“这事我来处理就够了。”她对上女人惊惶的眼神,“妈妈,您不要寻根问底,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sxynkj.ċöm
“小桐……”景亭见女儿如此严肃,也被吓到了,连带着声音都有了些哭腔,“到底怎么了?你告诉妈妈呀!你们到底……”
“我是您的女儿,我姓孙,我还是孙主家……”孙井桐顿了顿,终究没有把积在心底的那句话说出来,“妈妈,您早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景亭忽然抓住女儿的手,眼中积蓄着泪水,“这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不是给你的礼物吗?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礼物?孙井桐望着女人,只觉得又是失望又是悲哀。
这哪是什么礼物?这是一册早早被舍弃的禁咒合集。三家秘术以道家佛法为基础,文字图腾为媒介,经过千百年无数前辈的试验,早就有了成型的一套术法。
而这本,记载的全是被试验所抛弃的威力未知却损害极大的禁咒,上面所用文字五花八门,完全不是现今使用的篆文和少数梵语。
除了这一册外,必然还有其他更禁忌的存在,她只知道景家的确有破祖训的异心,的确没有想到,支持他们异心的居然是这样的东西。
她也是在一瞬间,忽然明白了前任主家死因里的内幕。
对于生了异心的人来说,这本册子的确是上乘的礼物,对于恪守使命尽忠职守的人来说,这本册子——无异于威胁。
加入他们,或者……死。
孙井桐定了定神,此时她也无意再责怪自己的母亲,她只希望这事不要被散播出去,得先稳住景家那边,然后再想另外的法子。
“小桐,你告诉妈妈好不好?”景亭见她半晌不说话,急得眼泪都下来了,“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很危险?如果是,我这就去给他们……”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起居室的门“砰”地从里推开。
“主公!”良赭看向她,神色警觉。
这是察觉出其他使徒靠近的应激反应,孙井桐会意,微微点头,良赭收到指令,很快消失在屋内。
事发突然,景亭还没有反应,孙井桐却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什么,妈妈,您回去告诉他们,就说礼物我收下了。”
事到如今,自己不能再让母亲陷入危险,对于景亭而言,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真的么?”女人愣了愣,眼角还有未干涸的泪水,“可你刚刚才说……”
“那都是我会错了意。”孙井桐微笑道,“没什么,妈妈好好的就行。”
“是嘛?”女人终于露出了笑脸,虽然有些疑惑,但她还是擦掉眼泪,松了口气,“瞧你这丫头刚才吓得我,我就说他们的礼物怎么可能会不好……”
女人仍在絮絮地说着,孙井桐都一一应下,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反驳。
她知道有人在自己院子外面放了使徒,以使徒敏锐的感官,必然能听见她和母亲的对话。如果不是她有从来不回收良赭的习惯,这次恐怕会落了被动。
“好了,妈妈。”她轻声打断女人,“我送您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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