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鸦犀,你才是我的倚仗,你是我最满意的使徒,我最锋利的兵器。而我——”他的目光骤然转向神像,“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兵器被折断的。”
叶羌忽地按住脉搏处漆黑的犀首鸦羽纹,手腕几条静脉瞬间迸裂,血汩汩流出,一下淌满整只手掌。
他并指,举起带血的手,血液从手掌中浮起,在空中汇聚成一个古老繁复的图腾。
“阻止他!”俞延的声音从上面大声传来,“不管他要干什么,拦住他!”
“良赭!砍下他的手!”孙井桐大喝。
“回禄,上!”云升也大喊。壹趣妏敩
“已经迟了!”叶羌放声大笑,神色在图腾的血光中泛着诡异的癫狂,“我一开始就警告过你们,犹豫了,这时候就别后悔!”
良赭和回禄同时拦在他和神像之间的路,然而血液凝结的图腾毫不费力穿过他们,径直打在神像背后。
剧烈的震动,炽烈的光瞬间荡过整个地宫,亮得根本睁不开眼。
叶羌却直视这剧烈的光,任凭眼球爬满血丝,光芒刺得眼泪不停流下。在强烈得只剩一片白的光中,他大声高呼:
“赫赫天威,登降连山!恭迎中天皇君大驾!”
————
夜幕已然降临。
伴着清脆的铃声,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突然,一阵极强烈的震感传来。摞得高高的书本掉下,日光灯管爆了好几根,就连黑板前的多媒体投影屏都差点摔落。
“怎么回事?”
“是不是地震了?”
“刚才好可怕!”
见震感过去,躲在课桌下的学生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同学们!镇定!”校园广播里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按照以往逃生演习次序,全校师生迅速撤离教学楼,到操场集合!”
轰隆隆的脚步声从地面传来,在空旷的地宫里回响共振,就连在神像下的几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孙井桐,你怎么样!”俞延被八仪带下来,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真躲在上面看戏。
他清楚看见栗发男割腕前,孙井桐也预备做一个类似的动作,只是变故太快,还没来得及。
“你还有心情管这个。”孙井桐冷冷回应,她仰着头,视线一直没从半空中移开。
在叶羌念完咒文,鸦犀应了句“受命!”
炽烈的神光中,鸦犀浮上半空,与神像对视,再睁眼,漆黑的瞳仁已经变成象征神性的金色。
此时,他背对着发光的神像,破烂的袍子和缠绕的绷带焕然一新,血迹和脏污似乎被光洗去,他的姿态看上去前所未有的健朗。
不,已经不能叫他鸦犀了,应该称他为“中天皇君”。
“请神上身。”孙井桐咳嗽两声,继续道,“这人真是疯了!”
“这么离谱?”云升彻底震惊了,本来使徒的存在就已经够让人惊掉下巴了,现在居然有人能让真神附在使徒身上!
“凡事都有代价,他这么做不会被反噬吗?”俞延问。
孙井桐冷笑一声,“你说得没错,但我们现在可没空操心他,怕是在他遭反噬之前,我们就都得死在这。”说完,她指了指密宫的穹顶,“包括地面上的人。”
这下麻烦大了,俞延捏着下巴,认真考虑该怎么收场。
刚才请神的动静就已经堪比一场小型地震,全校的人都集中在操场上,如果这时候开打,怕是这个密宫已经不足以当做擂台,搞不好……整个学校都会化为战场。
这人图什么?就为了逼他的八仪现身?孙井桐没说错,这人真是个疯子!
“孙同学,你有什么主意吗?”他问不远处的短发少女,毕竟这里只有她懂得最多,只能希望她能拿出点什么解决方案出来。
孙井桐看了他一眼,面色并不友善,“倒是有,但你会做吗?”
俞延没有接话。
不用问,也知道是和八仪有关。在八仪这件事上,他保守得堪称过分,哪怕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恐怕他也不会动用八仪。
孙井桐扯了扯嘴角,转过头去看云升。“中天皇君,三皇之一,五龙之首,传说开天辟地天下第一代君主,他的名字意为如太阳一样光辉灿烂至高无上。”
她又道:“请神上身并不是真神降临,被神灵暂时附身的使徒实力肯定不能和真神比肩,但一定具有真神的某些神能。中天皇君发明历法、连山易,这也是此处叫连山密宫的原因。据我所知,中天皇君出入如风般迅速,能改变天候,对应到使徒身上应该是移速快,具有某种改变气候的异能,不排除现在的鸦犀也掌握这些。”
“我去!和神仙打架啊!”云升听了倒吸一口凉气,“那……那咱们还有胜算吗?”
孙井桐哼笑一声:“试试吧,不指望你我,能指望谁呢?”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俞延只当没听见。
孙井桐本也没指望他回应,示意云升,“你的回禄防御强,等下你正面吸引注意,我让良赭绕后攻击,目前神上身的鸦犀究竟有什么异能还不清楚,先试探一下,不要恋战。”
“一击即脱,我懂得。”云升比了个ok的手势,跳上回禄的肩。
“哎,兄弟你放心,我不介意的。”似乎察觉俞延有些压抑的情绪,他挠了挠头,安慰道,“照顾好自己。”
说完,就与回禄冲向半空中光芒最盛的所在。
叶羌靠着地宫的墙面,手握着流血不止的手腕,刚才直视中他的双眼因为光强过度出现了暂时性的失明。
“无妨,鸦犀。”虽然暂时失去视觉,但请神成功后他与使徒形成了共感,即便目不能视,他的感官也比以前敏锐千万倍。“你现在身负神能,毁灭他们如按死一只蚂蚁。”
鸦犀没有回话,但叶羌明显感觉手腕的疼痛已经消去,他的伤口止血愈合了。
“听凭您的吩咐。”鸦犀的声音在喉间回反,形成奇异的混响。
“那就把这里都毁了吧,如果他们没能力阻止,就继续毁。”叶羌顿了顿,“直到有能力的那个出面为止。”
霎时间,炽热的灼痛感涌上面部,回禄手持燃着火焰的巨剑已冲至鸦犀面门,同时,后面疾风闪过,不用看也知道是良赭即将攻来。
避无可避。
叶羌笑了笑,“让他们见识一下吧。”
“遵命。”鸦犀回道,几乎是在两柄武器即将靠近他的一瞬,消失了。
下面观战的俞延和孙井桐同时愣住了。
使徒的速度如果只是人眼不能捕捉,那再正常不过,可明显回禄和良赭都是使徒中的佼佼者,连他俩迅捷的攻击都能在那一瞬间闪开,鸦犀的移动速度已经到了离谱的地步了。
八仪最先反应过来,猛地拉开两人,“后面!”
不知不觉,鸦犀已经到了他们身后。
“俞延!孙井桐!”云升大喊,示意回禄赶紧掉头,良赭更是心急如焚,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自己的主公。
俞延站定,分明看见面前的景物出现了歪斜扭曲,有某种不可知的东西在他眼前的空间。
“不要过来!”他大喊。
已经迟了,回禄和良赭刚落地,众人就被一阵奇怪的力道吸了进去。
再睁眼就是黄沙,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
“主公!”良赭大惊,下意识去寻找短发少女的身影。
“我们没事。”孙井桐被烤得炽热的沙中起身,只一下汗就淌了下来。“云升,先把回禄收起来。”
云升理解,这里本来就热,回禄在这里只会热上加热,不需要敌人动手,他们热都能热死在这。“刚才不还在地宫吗?怎么这下到沙漠了?幻术?”他问。
“不,是空间转换。”俞延一边给八仪挽头发一边说,显然之前孙井桐关于中天皇君附身后鸦犀的异能分析他都听进去了。
“中天皇君是拥有改变现实世界天候的力量,鸦犀做不到,但能把我们在不同的空间转换,达到表面上改变天候的目的。瞬移也是一个道理,真神是真的能来去如风,而他只能把自己从某个位置凭空移到另一个位置,看起来像瞬移,其实不是。”
云升热得不住擦汗,听了啧啧称奇,“果然高仿还是比不上正品啊。”
“高仿已经足够置我们于死地了。”孙井桐面无表情道,“别松懈,他们还在这个空间里。”
云升闻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四处张望。
衣袖被人扯了扯,俞延低头,是八仪。
“主公,与我缔结血契,让我战斗。”八仪不再是之前迷茫的神色,似乎危险的环境触发了她的某种本能,她不安地看着四周,眼神透着警觉。“这里,他们应付不来。”
“你能应付?”俞延反问。
“我能!”八仪重重点头,语气笃定。
俞延笑着摇摇头,“我不想你去应付。”
“身为使徒,为主公取下敌人首级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八仪咬了咬唇,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主公……只是以己度人,从没考虑过我愿不愿意。”
俞延心头一震。
八仪说完这句话就抿嘴不言,转而看着不远处的良赭,此时良赭低着头,正听着孙井桐对下次战斗的安排。
八仪的眼中难掩羡慕。
俞延觉得心里被刺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云升的大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看!看那边!”云升指着沙漠的天际线喊道,“那边的天空在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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