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冷汗爬满叶千重后背,然而在他转身前,青年已经松开了手,与他拉开几步的距离。
“是你!”
“当然是我啊哥哥!”栗发男子笑得乖巧又温和,“我是月洲啊!”
“月洲?”
这个名字对叶千重太过陌生,顿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个弟弟第一次被带回家中时,用的是生母给他的名字,那时他还不叫叶羌。
他眉头紧拧,手中法器已经展开,上面淡金色的花纹悄无声息旋转。
“你怎么会上来?”
“我当然会上来,”徐月洲说着,有些好奇地向四周眨巴眼,“爸爸说会带我来见你,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嘛。”m.sxynkj.ċöm
他这幅表情触动了叶千重一些久远的回忆,连带着情绪也跟着波动。分明是同样一张脸,为什么有时会乖巧得让人心疼,有时又癫狂得让人想杀了他。
“别装了,叶羌。”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浮出一层淡金。
“同样的把戏,用一次就够了。”
听到这话,娃娃脸青年有些错愕,“我不会姓叶的,哥哥。”
他解释得很急躁,有点语无伦次,像是生怕被兄长误会,连眼瞳也微微张大。
“我就是月洲,是弟弟啊!我不会去跟哥哥抢的!我也会劝妈妈,我会很本分的……”
“够了!”
叶千重喝止他,眼周青筋暴起,身体机能在一瞬间飞涨,他已经跳上了半空,身体在急速下落间旋身,法器应声而出,即将抽打向地上的青年。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掌张开,掌心内证本誓印金光泄出。
他不知道这个人此时来山上是为了什么,但以他对男子为人的了解,绝不会是好事。
短暂的进攻中,叶千重做了两手准备,如一击不成,他还能利用佛印展开的金网禁锢住这人的行动。
雨声大作,湍急的细流划过嶙峋的山石,尘土和树叶浸泡在积聚的雨水中。他的行动极为迅捷,纵跃、起跳、旋身、击打、出掌,一气呵成。
山风呼啸,雨水在混乱中勾勒出行动轨迹。
意料之外,徐月洲并没有躲,他伸出手掌,轻而易举地握住了打向头部的法器,另一只手迎上挥出的佛印握紧,金光被按在了两人的掌心。
“哥哥。”
徐月洲与他淡金的双眼对视,无视了手掌因为法器符咒的腐蚀而滋滋作响,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连脸色都像刚才那样温和天真。
“你也不想刚才那个女人看见你这样吧?”
“我当然不想……”叶千重瞳孔逐渐收缩成针型,尖细得可怕,“但如果你能死在这儿,我甚至不介意跟你同归于尽!”
他猛地抽手,徐月洲手心顿时被扯掉一层皮,在暴雨的冲刷下很快在两人之间积了一滩血水。叶千重收回法器狠狠丢在地上,手掌却在一瞬间并拢,刀一样砍向青年的脖子。
在那一瞬间,骨骼暴响,细白的鳞片顿时蔓延到整个手臂,他的指骨戳破皮肉突突向前蔓延生出倒刺,在对方因为震惊而睁大的眼睛里,他看见了自己怪物一样巨爪的倒影。
一道闪电直劈而下,天空中有雷声隆隆的回响。
叶千重低下头去看他。
徐月洲倒在地上,脖子上巨大的豁口几乎在瞬间喷出了体内四分之一的血,他紧紧地抓着他新生的白爪,上面鼓起的筋膜和细密的鳞片沟壑已经被血水填满。他望着自己的方向,眼神涣散,积聚在眼眶里的雨水悄然滑落,像是凭空留了两行泪。
“哥哥……”他呆呆地看他,“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恨我。”
“我记得你属羊,所以我给你起名叫‘羌’。”
叶千重声音听不出喜怒,刚才的一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淡金的瞳光逐渐熄灭,眼周青筋收回皮下,白青的鳞片和嶙峋的指骨逐渐复原成原本的手掌。
“不管你是叫叶羌,还是徐月洲,我从来都不欠你的,是你毁了我原本的生活。”
他撑着地面站起身,后遗症带来的啃噬感正在发作,他要在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前处理掉这个人。
叶千重捡起法器,低着头看青年,折棍展开,上面的三节金色符篆正在急速交错旋转。
“弟弟。”他最后选择了这个称呼,“我对你仁至义尽了。”
地上垂死的青年忽地爆发出一阵狂笑,他一边咳血一边抽搐,天真乖巧和癫狂凶狠两种神色不断在他脸上变换。
叶千重置若罔闻,手中法器应声落下。
炸裂般的雷鸣响起,接连而来的闪电照得山夜亮如白昼。
刺眼的白光过后,地上空无一人,法器落了个空,打在了凸起的岩石上。
叶千重猛地收手,维持防御姿势,眼球急速转动,在黑暗中搜寻对方的身影。
这时有空灵的歌声从四周传来,飘飘袅袅,在夏夜暴雨的山间时隐时现。
“云千重,水千重,身在千重云水中……”
男子是用五声调唱的,声音清朗明亮,叶千重忽地想起来男子的生母就是歌剧演员,的确天生一副好嗓子。
像是故意捉弄他,青年特地选了带有他名字的小令哼唱,不断重复这一句词,声音围绕着他不停旋转。
“哥哥,你是在我手底下坚持的最久的术士,果然从小到大,你都这么厉害。”
青年忽然止了声,声音停在他正前方的位置,叶千重看过去,那里空无一人。
“什么意思?”
叶千重眉头紧锁,手指悄然按向法器后面联络的符咒,山间信号极差,加之他们工作特殊,现代科技几乎用不上。巡夜的术士们各自有分派的据点,相邻的据点间就是靠着这个符咒进行有限的联络。
可这时他发出了信号,周围却没有任何一位术士给他回应。
“他们人呢?”叶千重紧盯着前方,声音低沉得可怕,“你到底做了什么!”
“当然是开路咯,哥哥不会以为今晚上山的就我一个人吧?”
青年的影子忽地出现在他面前,叶千重看去,原本填满愤怒和恨意的眼睛却在瞬间被震惊所取代。
这时,狂风乍停,短短几分钟内,云销雨霁,巨大的明月从山林间洒下光辉,也让他看清了眼前男子的模样。
那是两对巨大的黑色羽翼,展开几乎挡住了他头顶的月光,男子皮肤和头发白得如大理石一般毫无生机,他睁开眼,眉间忽地裂开一道缝隙,血红的螺旋眼从中间挤出。
“你!”
叶千重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试探到了人和异神的界限,为什么青年能做到这一步?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徐月洲一笑,浑身上下只有五官毫无变化,娃娃脸仍旧乖巧温和,他咧开嘴,用五声调悠悠唱完最后一句。
“月明——收钓筒喽~”
————
“怎么回事!”
俞延猛地转向八仪,就在刚刚,他分明感觉到万军阵的空间动了动。
“有人……想闯进来……”八仪蹙着秀气的眉,望着领域内不变的黄昏的天空,她对万军阵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不是自己主动解开,根本就可能有人能进得来。
“你是说外面有人?”孙井桐难以置信。
进三重门需要极大的权限,即使能进来,从山下到主院前,这些人又是怎么穿过如此多巡夜的术士的?
“呵呵!”
叶三爷干干地笑了两声,身体还因为刚被剥离使徒而痛苦地蜷缩。
“行了,可以出来了,”他忽然对后面被禁锢的术士们说,“三爷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看你的本事吧!”
叶鸣九的脸色已经变了,没等他行动,那边忽然有人戏谑的声音传来。
“哎呀真是……”蒙着金线忍冬纹面罩的术士打趣似的摆摆手,“三爷就这么着急叫我出来打架嘛?”
“是你!”俞延大惊。
这声音的主人,他们已经打过不少交道了,在连山密宫底下,在宿兰山的隧道上。
“当然是我。”男子摘下面罩扯下幅巾,栗色的头发在黄昏沙漠的背景下招摇,一张娃娃脸过分年轻。
“徐月洲。”孙井桐冷冷看着他,一只手背过身对良赭做了个手势,暗示为接下来的进攻做准备。“你这次又来做什么?”
“徐月洲?嗯……你们喜欢叫这个名字就叫吧。”叶羌摸了摸下巴,“反正都是我,没什么区别。”
他没说完,一道透白的影子疾速闪过,一击不成,又飞身上前,这时,巨大的冰花如倒扣的大碗铺天盖地地压下,将他整个人死死地笼罩在里面。
白发男性使徒站在冰面上,仍在使用力量,倒扣的屏障不断往里生长,无数凸起的冰棱挤压着年轻男子为数不多的生存空间。
“解释一下,你是怎么通过了叶家的血验。”叶鸣九上前,沉声询问。
事到如今,再纠结叶三爷私下做了什么恶事已经于事无补,眼前的年轻男子既然能瞒天过海进入到封龛现场,甚至还在外纠集人群上山来到这里,必然有着更为惊人的目的。
隔着厚厚的冰面,叶羌笑了笑,呼出一口白雾。
“九哥,你刚才不是说了嘛,叫我好好修习。”
生长的坚冰逐渐包裹住他,他忽地抬手,滕文构筑的冰屏障瞬间四分五裂。
“我这就跟你们来展示下我修习的成果,鸦犀!”
他伸出手指,直指天空,巨大的罡风吹过,他头顶黄昏的天穹被破开一个漆黑的口子,那是原本世界黑夜的颜色。
“放他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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