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女人所说,她本质是个生意人,有些事上,看人家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
何况除了常年居住在山上的几位核心外,三家各有本家驻地,其中当属景家离祖庙最远。这时候她家的人来得最少,叶家人最多。
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对面捡便宜?
答应孙井桐的意见,虽然有点和稀泥,但也是眼下拖延时间最好的办法了,等过几天三家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再做商议才算妥当。
她的想法,孙井桐心知肚明。
也正是清楚这些想法,她才敢把八仪摆到明面上,吸引众人的目光,也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她还小,她不懂事,好拿捏。
都是这么以为的。
“不觉得我很卑鄙么?”回去的路上,她这么问良赭。
良赭低下头,看着身前背对着他行走的少女,刚才那场会议,他一直都在旁听,知道前因后果。
他摇头,否认了她的说法,“主公自有用意,我明白的。”
跨进院门的少女脚步一顿,她站在院内,月光如水般流泻下来,在青石地板上倒映出她小小的影子。
“你就不怕我趁机舍弃你,选择八仪?”她背着身问。
良赭瞳孔针刺似的缩了缩,指节捏得发白,没有说出任何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尽量平静。
“如果您想,那也可以。”
孙井桐骤然转过身,意料之外,她没有如释重负的表情,反而肉眼可见地愤怒,她深深吸气,胸口剧烈起伏,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主公您……”良赭还是第一次看见孙井桐盛怒的样子,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很惊讶,也不理解,主公透露出有收纳其他使徒的想法,作为第一个跟随主公的异神,他不应该表现出足够的大度,以免让主公为难吗?
可惜没等他问完,少女已经指着门口,语气冰冷。
“出去。”
良赭喉间一梗,终是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他垂下眼,恭恭敬敬回道,“遵命。”便走出了院门。
孙井桐单手按住额头,她现在太阳穴气得突突直跳,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也懒得再理会这个使徒,径自回房,准备休息。
然而进卧室前必须穿过起居室,眼光一瞥,很难不注意到书桌上摊开的笔墨纸砚,是良赭白天用过的。
他喜欢写字,他所处时期识文断字是士以上阶层才能触及的特权,笔墨对他而言太过奢侈,所以现在有机会就想着多体验一下。
想到这儿,孙井桐的火气消了一半,她走过去拿起一大摞宣纸看了看。以前住在护行市那栋别墅里住时他喜欢抄《楚辞》,现在抄完了,正在抄《诗经》,纸上显示《国风》部分已经抄完一半多,上面内容正写到“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这句。
孙井桐顿觉烦郁,手里的纸被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
祖庙山下麓,山背阴处。
俞延一行人正往山上赶来,为了不撞见三家的人,他们选择从背面出发。
成群的林木郁郁森森,齐人高的杂草显示出这里人迹罕至,俞延走在最前面,叶子边缘的锯齿在他脸上划出了不少口子,他毫不在意。
云升看他这样,止不住叹气。
八仪丢了,俞延也没心思在孙抚家待下去,只想上山找她回来。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究竟会有多少事发生在八仪身上。
梦里构筑她心脏的红宝石破碎,显然是某种暗示,他们会对她做什么,他连猜都不敢猜。
就算孤身一人,俞延也要重回山上,云升他们自然不可能干看着,提议要跟着来帮帮他。
叶霭无被云升牵着走在中间,手边旋着一小方术法凝成的罗盘,上面的符文悄然旋转着,她看着图案的变化,脸上浮出不安。
“阿抚哥,”她望向身后,“你不觉得今天山上的人多了起来吗?”
孙抚落在末尾断后,这次他没有忘记带法器,比他人还高的长柄兵器用绸缎包裹着,正提在手上,听到这话,他神情凝重。“的确不太正常。”
虽然孙主家过世,大部分在外的三家人肯定要回来参加葬礼,可这也不是山上各处都遍布有秘术师的理由。
与其说是参加葬礼的人,倒不如说是术士们接到了指令,正在山上各处巡查。
他们在查什么?
走在最前面的俞延脚步骤然一顿,后面的人也停下来,望着他,神情紧张。
俞延眉头微皱,他缓慢抬起脚,被踩压的杂草逐渐挺立起茎干,发出窸窣的响声。他动作得非常慢,每移动一点,鞋底摩擦青草就会发出一点声响。
他听出来了,除了这点声音,还有一处地方也模仿着他发出类似的声音,只是声音略有延迟,混在队伍前进的响声里极不明显。
“有东西在跟踪我们。”他道。
他话音刚落,身侧的树上突然扑来一条狗,那狗身型瘦长,动作间如一道黑影,行动极为迅捷。壹趣妏敩
孙抚率先冲上去,他横过身拦开俞延,手里的法器应声挥出,如不出意外,击飞一条灵犬绰绰有余。
然而即将击打到目标的一瞬间,灵犬身影却突然错开,两兵相接,一声振响,包裹着法器的绸缎顿时四分五裂。
孙抚一惊,正要挥击第二下,对面的人忙抓住他,“别打了,是我!”
“重哥?”
云升听出来他的声音,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他。“你怎么这造型?”
叶千重此时穿着跟黑衫们一样的服饰,旧式长衫被他高大的身板撑得异常有型。除此之外他头上还戴着黑幅巾,一块绣有金线忍冬纹的黑布作为面罩遮住了大半张面孔。
“你别管我穿啥,我倒要问问你们。”
他一把扯下面罩,英挺的五官满是被气到的表情,手指在俞延和云升两人脑袋上来回敲打。
“我真是草了,昨晚费那么大劲儿把你俩整下山,这时候跑来干什么?自投罗网吗?得亏这片区巡视的是我,否则被人抓到指不定又是多大、麻烦!”
“重哥,你别怪他们。”俞延拦在云升前面,“是我执意要上来的,他们也是为了帮我。八仪丢了,我必须上山找回来。”
“八仪丢了?”叶千重动作一顿,表情逐渐疑惑,他像是想到什么,自言自语似的又念了一遍。“八仪丢了?”
“昨晚下山时路过东殿,我们被守门人拦截,进行了一些战斗,八仪为了帮我与守门人有了接触,我怀疑八仪就是那个时候被拘进容器里了。”孙抚解释。
叶千重没有着急回答,他收起折棍,展开近一米长的法器顿时被收成三十公分的长度,他搓了搓法器尾端编织的红绳结,若有所思。
“要真跟你说的这样,我的估计就错了。”他道,“昨晚半夜三家核心们举行两次会谈,第二次结束后我们还在山上的成员就接到消息,说是为封龛做准备。”
“是中天皇君的封龛大典么?”叶霭无走到前面问,“那个不是一直在准备吗?”
叶千重摸了摸堂妹的脑袋,缓和了语气,“不止是神君,是变故发生后所有流失在外又被重新收回的异神。”
“所有?”孙抚睁大了眼,“光是中天皇君一个就要花费很大力气,这么多一起,就算把大家都叫来,也不一定能压制住吧!”
“所以听你们说八仪丢了,我才反应过来他们敢做这个决定的原因。”他说明道,“只有八仪,才能镇住这群异神躁动时逸散的灵力。”
“她会不会有危险?”俞延忙问。
“这是她数百年来做了许多次的仪式,谈不上什么危险。”叶千重看着他道,“让八仪祝祷,肯定是三方博弈后妥协的结果,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也许你们可以去找小桐问问……哦对了!”
他转向孙抚,“既然上了山,那就别下去了,最近正缺人呢,山上死角多,你也来帮忙巡视吧。”
此话一出,孙抚那张干净的脸顿时黑如锅底,没等他回话,云升忙挤过来问,卖乖意图明显。
“重哥,你昨天那样帮我们……回去没事吧?挨打了没?”
“挨打?”叶千重扬起巴掌,作势要揍他,“我这么优秀的秘术师是家族不可或缺的人才!都说了现在正缺人呢,他们能把我怎么着?我看要挨打的是你还差不多!”壹趣妏敩
云升背部猝不及防遭打,皮肉被巴掌扇得青痛,他哎哟两声,顺势躲到了叶霭无后面。“艾艾,你堂哥打我!”他说得颇为委屈。
“躲我妹妹后面,出息呢?”叶千重斜了一眼,懒得再逗他,他重新带上金线忍冬纹面罩,捞起地上的灵犬抱在手臂上,“行了,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小桐。”
叶千重没有进门,只是把他们领到梅院附近就去忙了,顺便还抓走孙抚去给他打下手。
孙抚、玩性大,要他来给神君跳傩舞他愿意,真没日没夜值班巡视就内心抗拒了,找了一堆诸如“我要实习”“我暑期论文没写”等理由试图逃脱,可惜全被叶千重一句“你才大一”就给无情戳穿,搂起他的脖子就给提溜走了。
云升对此深表同情,望着阿抚哥被拖走的背影感慨“惨,实惨”。
梅院拐角就到,俞延实在等不及要打听八仪的下落,率先跑过去。然而没等他进门,门外一个人影还是让他的步伐停了下来。
“良赭?”
不止是他,后面赶来的云升他们也注意到了男人靠墙站立的身影。
“你怎么不进去?”云升愣了愣,不禁问,“站在这做什么?当门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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