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道:“老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此刻毫无线索可寻。她干这种事,必定有同谋之人。她得到经书之后,肯定会陆续偷运出宫。要将这六部经书尽数追回,那就难得很了。
好在太后言道,要寻找大清龙脉的所在,必须八部经书一齐到手,就算得了七部,只要少了一部,也是无用。
咱们只须把康亲王和吴三桂手中的两部经书拿来毁了,那就太平无事。咱们又不是去寻龙脉,只要不让别人得知,那就可以了。
不过弄丢了父皇所赐的经书,倘若从此寻不回来,我实在是不孝。可惜了,我这哎。哼,还有建宁公主这小……小……”
康熙这一声骂不出口,他也不能骂,毕竟是他父皇的后代,也是他的妹妹。
这时康熙心中所想到的,是顺治在五台山金阁寺僧房中嘱咐他的话:“儿啊,你精明能干,爱护百姓,做皇帝是比我强得多了。
那八部‘四十二章经’中所藏地图,是一个极大藏宝库的所在。当年我八旗兵进关,在中原各地掳掠所得的金银财宝,都是藏在这宝库之中。
宝库是八旗公有,因此地图要分为八份,分付八旗,以免被一人所得。关内汉人比咱们满洲人多过百倍。
倘若一他们齐起来造反,咱们万万压制不住。那时就当退回关外,开了宝库,八旗平分,今后数年也就不愁温饱。”
康熙当时便想起了父皇要方宇带回来的话:“天下事须当顺其自然,不可强求,能给中原苍生造福,那是最好。倘若天下百姓都要咱们走,那么咱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顺治又说:“我满清唾手而得天下,实是天意,这中间当真十分侥幸。咱们不可存着久居中原之后,可别弄得满洲人尽数覆灭于关内,匹马不得出关。”sxynkj.ċöm
康熙口中唯唯称是,心中却大不以为然:“我大清在在原的大业越来越稳,今后须当开疆拓土,建万世不拔之基,又何必留什么退步?一留退步,只有糟糕。父亲出了家,心情恬退,与世无争,才这样想。”
果然听得顺治接下去道:“不过当年摄政王吩咐各旗旗主:关外存有大宝藏之事,万万不能泄露,否则满洲兵将心知尚有退步。遇上汉人造反,大家不肯拼死相斗,那就大事休矣。
因此八旗旗主传交经书给后人之时,只能说经中所藏秘密,事关满清的龙脉,龙脉一被人掘断,满洲人那就人人死无葬身之地。
一来使得八旗后人不敢忽起贪心,偷偷去掘宝藏;二来如知有人前去掘宝,八旗便群起而攻,竭力阻止。只有一国之主,才能得知真正秘密。”
康熙回思当日的言语,心中又一次想到:“摄政王雄才大略,所见极是。”
他向方宇瞧了一眼,心道:“小桂子虽然忠心,却也只能跟他说龙脉,不能说宝库。这小子日后年纪大了,怎保得定他不起贪心。
太后昨晚对我说,父皇当年决意出家之时,将这大秘密告知了太后,要她等我年长之后转告,太后所以忍辱偷生,正是为了这件大事。她可不知我已到了五台山去见到了父皇,也幸而如此,太后没给老女人害死。”
方宇见康熙来回踱步思索,突然心念一动,说道:“皇上,倘若老女人是吴三桂派进宫来的,他……他手里就有七部经书。”
康熙一惊,心想此事倒是大有可能,叫道:“传尚衣监!”
过了一会,一名老太监走进书房磕头,乃是尚衣监的总管太监。
康熙问道:“查明白了吗?”
那太监道:“回皇上:我已仔细查过,这件僧袍的衣料,是京城里织造的。”
康熙嗯了一声。
方宇这才明白:“原来皇上要查那矮冬瓜的来历。衣料是京里织造,就查不到什么了。”
那太监又道:“不过那套男子内衣内裤,是辽东的茧绸,出于锦州一带。”
康熙脸上现出喜色,点点头道:“下去罢。”
那太监磕头退出。
康熙道:“只怕你料得对了,这矮冬瓜说不定跟吴三桂有些瓜葛。”
方宇道:“我可不明白了。”
康熙道:“吴三桂以前镇守山海关,锦州是他的管辖地。这矮冬瓜或许是他的旧部。”
方宇喜道:“正是,皇上英明,所料定然不错。”
康熙沉吟道:“倘若老女人逃回云南,你此行可多一分危险。你多带侍卫,再领三千骁骑营军士去。”
方宇道:“是,皇上放心。最好我能将老女人和矮冬瓜都抓了来,千刀万剐,好给太后出这口气。”
康熙拍拍方宇的肩膀,微笑道:“你如能再立此大功,给太后出了这口气,嘿嘿,你年纪太小,官儿太大,我倒有些为难了。
不过咱们小皇帝、小大臣,在一块儿一样能干些大事出来,让那批老官儿吓得目瞪口呆,倒也有趣得紧。”
方宇道:“皇上年纪虽小,英明远见,早已叫那批老东西打从心眼儿里佩服出来。待您料理了吴三桂,那更是前无来者,后无古人。”
康熙哈哈大笑,说道:“他妈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这家伙聪明伶俐,就是不学无术,不肯。”
方宇笑道:“是,是。我几时有空,得好好读他几天书。”
其实方宇粗鄙无文,康熙反而欢喜,他身边侍从的臣子要多少有多少,整日价云子曰听得多了,和方宇说些市井俗语,颇感畅快。
方宇辞了出来,刚出书房,便有一名侍卫迎上来,请了个安,低声道:“韦副总管,康亲王想见您,不知韦副总管有没有空?”
方宇问道:“王爷在哪里?”
那侍卫道:“王爷在侍卫房等候回音。”
方宇道:“亲自来了?”
那侍卫道:“是,是。他说想请韦副总管去喝酒听戏,就是担心皇上有要紧大事差韦副总管去办,您老人家分不国身。”壹趣妏敩
方宇笑道:“他妈的,我是什么老人家了?”
方宇来到侍卫房中,只见康亲王一手拿着茶碗,坐着呆呆出神,眉头皱起,深有忧色。
他一见方宇进来,忙放下茶碗,抢上来拉住他手,说道:“兄弟,多日不见,可想死我了。”
方宇明知他为了失却经书这事有求于已,但见他如此亲热,也自欢喜,说道:“王爷有事,派人吩咐一声就行了,赏酒赏饭,卑职还不巴巴的赶来么?你这样给面子,却自己来找我。”
康亲王道:“我家里已预备了戏班子,就怕兄弟没空。这会儿能过去坐坐吗?”
方宇笑道:“好啊,王爷赏饭,只要不是皇上吩咐我去办什么急事,就是我亲生老子死了,卑职也要先扰了王爷这顿饭再说。”
两人携手出宫,乘马来来王府。康亲王隆重款待,极尽礼数,这一次却无外客。
饭罢,康亲王邀他到书房之中,说些闲话,赞他代皇上在少林寺出家,积下无数功德善果,又赞他年纪轻轻,竟已做到御前侍卫总管、骁骑营都统,前程实是不可限量。
方宇谦逊一番,说以后全仗王爷提携栽培。康亲王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你我是自己人,什么都不用瞒你,做老哥的眼前大祸临头,只怕身家性命都难保了。”
方宇假装大为惊奇,说道:“王爷是代善大贝勒的嫡派子孙,铁帽子王,皇上正在信任重用,有什么大祸临头了?”
康亲王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当年咱们满清进关之后,每一旗旗主,先帝都赐了一佛经。我是正红旗旗主,也蒙恩赐一部。
今日皇上召见,要我将先帝赐经呈缴。可是……可是我这本经书,却不知如何,竟……竟给人盗去了,这让我如何是好。”
方宇满脸惊讶,说道:“真是稀奇!金子银子不妨偷偷,书有什么好偷?这书是金子打的么?还是镶满了翡翠珠宝,值钱得很?”
康亲王道:“那倒不是,也不过是寻常的经书。可是我没能好好保管先帝的赐物,委实是大不敬。皇上忽然要我呈缴,只怕是已经知道我失去赐经,要追究此事。兄弟,你可得救我一救。”
说着,康亲王站起身来,请安下去。
方宇急忙还礼,说道:“王爷这等客气,可不折杀了小人?”
康亲王愁眉苦脸的道:“兄弟,你如不给我想个法,我……我只好自尽了。”
方宇道:“王爷也未免把事情看得太重了。我明日将这件事奏明皇上,最多也不过罚王爷几个月俸银,或者交宗人府申斥一番,哪有性命交关之理?”
康亲王摇头道:“只要保得性命,就真把我这亲王的王爵革去,贬作庶人,我就已经谢天谢地,心满意足了。
镶监旗朴邗硕克哈因为丢了经书经,昨儿给打入了天牢,听说很受了拷打,皇上派人严审,那部经书到底弄到哪里了。”
说着他脸上的肌肉抖动,显然是想到了身入天牢,备受苦弄的各种惨酷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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