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怀兴四下看了看，没人，周围只有呼啸的寒风和冷冰冰的雪花，空荡荡的。
粟怀兴以为是哪家孩子的恶作剧，咳了一声，刚准备关门回去，突然，他莫名想起了上回送野鸡的好心人。
粟怀兴下意识一低头，就看见了薄薄一层白雪上，二十多个大土豆躺着，还有一条湿答答的大鲤鱼，甩着尾巴，看着还没断气呢。
鲜鱼！
粟怀兴睁大了眼，感觉身体都一下子有力气了，弯腰把鲤鱼拎起来，但鱼身滑溜溜的，他不得不掐住了鱼鳃，先扔到了厨房的水盆里。
找了个筐子，粟怀兴把土豆也挪进去，搬进院子前，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
对方既然没现身，就是不想让他们发现，粟怀兴没有刻意去寻找，稍微放大了声音，说了一句，“同志，谢谢你啊。”
低哑沧桑的声音，不像五十来岁，更像是七八十岁的暮年，没什么活力。
说完，他就关上了院门。
过了许久，叶微才从屋后绕出来，她深呼一口气，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又小跑着回了叶家。
算了算了，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妈，改天我们去河里抓鱼吧！”
石秀兰正闲坐在炕上，看叶微进来了，赶紧给她拍掉头上肩上的雪，“你咋想一出是一出的呢？哪儿有现在抓鱼的啊。”
大队里的确有一条河，但只是条不到两米宽的小河，现在还没冻实成呢，不敢上冰，不然一下踩碎了可是会掉进河里的。
叶微冻得脸颊发红，笑容却灿烂，“那等过几天，我去冰上刨个洞，说不准能抓到鱼呢。”
野鸡不能总抓，换鱼吃吃也行啊！
石秀兰无奈，“行行行，都随你，就当去玩玩了。”
屋里暖融融的，叶微摘下帽子手套，脱鞋上炕，继续教虎头念拼音写字了。
在家里猫了两天，十一月份也就到了，天气越来越冷，一下子就跟冰窖似的。
1973年的冬天，正式的呼啸而来。
这天午后，叶微戴上兔皮帽，就跟着石秀兰去河边抓鱼去了。
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层，石秀兰让叶微退后，她拿着铁锹，用力下砍，碎冰噼里啪啦溅出来，好久才砸出来一个三十公分直径的冰洞。
叶家有叶匡武留下的旧鱼竿，石秀兰用一小块面团当鱼饵，抛进了冰洞。
“这儿冰层太厚，挖一个冰洞，鱼就会到这儿来换气，说不准就能上钩，”石秀兰随口道，不过心里没抱多大期望。m.sxynkj.ċöm
钓鱼这事儿全看运气，这小河不大，鱼也不多，盯一天啥也没钓着也有可能。
叶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把手里的木桶放到一边，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鱼竿。
“妈，我来拿着吧。”
她拿着竿儿才好动手脚呢。
石秀兰也没拦着，她看看周围刚没过脚踝的雪，有些可惜，“等雪更厚点了，就能拿雪回去烧水喝了，现在还不太行。”
大队里的井比较少，冬天又会结冰，大家都是靠河里打水，等雪下厚了还没化的时候，就可以把雪铲回去烧水喝。
这行为在东北还是挺常见的。
叶微端着鱼竿，回头扫了眼四周，故意提醒道：“妈，那你现在打水回家去吗？”
石秀兰这才想起来正事，她点点头，拎起水桶，又叮嘱了一句，“我现在就打水回去，马上就回来，大妮儿你小心点，离那个洞远点，别掉河里去啊。”
叶微乖乖点头，目送着石秀兰打了满满一桶水，大步远去了。
叶微摩拳擦掌，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动物界，脊索动物门，硬骨鱼纲，鲤形目，鲤科，镜鲤属，镜鲤！”
一条约莫四斤重的鲤鱼拍着鱼尾，啪一声掉到冰上，叶微腿快，脚一伸，赶紧把这条大鲤鱼踢到一边去，免得它掉进冰洞。
不然这不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条镜鲤，或者说三道鳞，精力满满地在冰层上扑腾着，叶微一边注意着它的动向，一边意思意思还拎着鱼竿。www.sxynkj.ċöm
直到手上轻轻一震。
叶微一愣，手往上一抬，一股微沉的力量落在掌心，她一下子兴奋起来。
哦豁，今天运气还挺好。
叶微拉上来一条比她巴掌略大的鱼，腹部银白，鱼背发青，身体长长的。
她正好认识，是岛子鱼。
东北有句老话，叫“三花五罗十八子，七十二杂鱼”，形容的就是东北好吃的淡水鱼，这岛子鱼，就是十八子之一。
它俗名又叫大白鱼、翘嘴白鱼，最大可以长到10公斤，味美而不腥，十分美味。
叶微把这条岛子鱼从鱼饵上摘下来，这鱼不大，那一小块面团几乎还完好无损，她又把鱼饵丢了进去，继续钓。
当然，接下来就一无所获了。
石秀兰拎着桶回来时，就看到了冰面上两条扑腾着的鱼，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可她看着，咋他娘的这么可爱呢！
石秀兰几乎扑了上来，激动道：“大妮儿，你钓到鱼啦？！”
早几年饥荒的时候，这河里能吃的都被人摸干净了，咋还能有这么大的鱼呢？
叶微表情镇定，毫无破绽，“今天运气真好，妈你看，还钓到两条呢。”
叶微动作麻利地把鱼竿收起来，鱼到手了，天气这么冷，她还是回家窝着吧。
反正这两条也能吃几天了。
石秀兰把那条扑腾累了的肥鲤鱼拎起来，一掂，咋舌，“这得有四斤多重了，真稀奇，我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鱼了。”
另一只手再拎上岛子鱼，石秀兰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扬手，“岛子鱼肉嫩着呢，走，咱回家，妈给你炖鱼汤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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