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林无隅在丁霁忍无可忍准备起身指着他开骂的时候,终于笑够停了下来。
还抹了抹眼睛。
眼泪都笑出来了……
屋里因为之前丁霁的慷慨陈词而变得尤其安静,客厅里也没有了动静,不知道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会不会还有什么状况。
丁霁坐在床边愣了一会儿,回想起刚才自己的台词,他突然感觉有些尴尬。
林无隅开始继续给无人机装箱之后,他又愣了一会儿才站了起来,打开衣柜,把里面那些皮衣拿了出来。
“谢谢啊。”林无隅说。
“谢屁。”丁霁说。
这些话,林无隅并不是不敢说,是已经懒得再说。
再早几年,他说过不少,每次冲突后的不欢而散以及一如既往,让他已经很疲惫,他只希望跟父母相互沉默,谁也不要说话,谁也不要看到谁。
但丁霁今天很冲,像根儿窜天猴。
那些他早就不想也觉得没有必要说甚至觉得说出来都会有些无力可笑的话从丁霁嘴里一气呵成说出来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很爽。
爽快。
疲惫之后那种全身松弛再也不想动的爽快。
他谢丁霁,并不是完全是谢丁霁仗义执言,更多的是感谢他带给自己的这种嫩芽顶开泥土时的欢畅。
林无隅想拿的东西很多,如果老爸老妈不在家,他还想把他最喜欢的那几个手办带上,再把他以前到处去旅游时收集的新奇小玩意儿也拿上。
但是今天这个场面实在有些出人意料,他只能先把最宝贝的无人机拿了,毕竟别的都是花钱,这个能赚钱。
丁霁的父母虽然失责,但看得出爷爷奶奶对他非常宠爱,就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都折腾不明白,衣服不是一个卷儿就是一团。
“你住哪儿啊?”丁霁一边把皮衣残忍地往箱子角落里挤压一边问,“学校宿舍不能住了吧?”
“能,”林无隅说,“我们班主任帮我跟学校申请了,如果到时有什么情况,也可以住他家。”
“能住校就算了,住你班主任家多难受啊,不如住我奶奶家,”丁霁说,“还空一间房呢,我小姑以前住的,她结婚以后就一直空着。”
“那到时要是学校不能住了我就找你。”林无隅也没跟丁霁客气,这人刚还浑身尴尬,才缓过来点儿,要是他拒绝了,估计还得继续尴尬。
他俩拖着三个箱子走出房间的时候,丁霁迅速往客厅里扫了一眼,发现林无隅的爸爸妈妈都坐在沙发上。
看到他们出来,都没说话,林无隅的妈妈还把脸转开了。
但是丁霁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眼眶发红。
……这让他顿时就有些过意不去了。
刚才的话是不是说得太过头了?就算不过头,大概也不是他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孩儿该说的。
林无隅应该是也注意到了,脚下的步子停下了。
不过他并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似乎是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丁霁吸了口气,想要说点儿什么弥补一下,但林无隅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很快地抬了抬手,阻止了他说话。
也就两秒钟,他转身走到了门口,打开门出去了。
丁霁赶紧跟过去,出门的时候还没忘了说一句:“叔叔阿姨再见。”
林无隅已经按了电梯,站在那儿对着电梯门出神。
丁霁小心地跟过去站在他旁边,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刚是不是……”
“不是。”林无隅简单地回答。
“哦。”丁霁应了一声。
不是说得太过分了?那是什么?
林无隅走进电梯之后才说了一句:“他们可能有林湛的消息。”
“啊?”丁霁有些吃惊地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我妈肯定不是被你气哭的,她没有这么脆弱,她只为林湛哭,可能是想林湛了,也可能是……林湛有消息了,”林无隅说,听语气没有什么波动,“他俩工作都特别认真的那种人,没有重要的事一般不会都在家……”
“那你刚怎么不问一嘴?”丁霁有些着急。
“我不敢。”林无隅回答得坦诚而直白。
丁霁没说话,看着他,一直到电梯到了一楼门打开。
“没事儿,”丁霁拍了拍他后背,“走。”
林无隅的行李没有拿去宿舍,因为有无人机,丁霁建议还是放他奶奶家,安全。
“我查了。”丁霁说。
“查什么了?”林无隅看他。
“查你这机子了,”丁霁说,“不过我弄不清型号,“反正就这种专业级的无人机,一套这个那个的什么电池啊设备的下来,少说也得好几万,搁宿舍里太危险了,你还有两个。”
“有一个便宜的,”林无隅说,“那个续航短,拿来玩的。”
“你说的放假带我玩的是便宜的那个吗?”丁霁问。
“嗯,那个不用驾驶证,不过你得先练手,知道基本操作,”林无隅说,“所以我还拿了一个小的。”
“多小?”丁霁问。
“我半个巴掌吧。”林无隅说。sxynkj.ċöm
“……这个头儿能拍东西?”丁霁看了看自己的手。
“谁告诉你它能拍东西了。”林无隅说,“它除了飞,什么都做不了,而且还飞不稳……你就拿它先感受一下。”
“我能问问它多少钱吗?”丁霁问。
“一百多。”林无隅一本正经地回答。
“靠,”丁霁愣了愣,然后就一挥手,“我不去了,你带别人去玩吧!”
林无隅笑了起来。
“笑屁啊,”丁霁很不服,“拿个玩具还是飞不稳的玩具糊弄我。”
“说了只是让你熟悉一下感觉,”林无隅笑着说,“又不是……”
“那先说好,我就熟悉15分钟,”丁霁说,“多了是侮辱我。”
“不用,”林无隅说,“它续航只有10分钟。”
“那就10分钟。”丁霁说。
“嗯。”林无隅点头。
丁霁奶奶家在一个老小区,跟个迷宫似的,他们叫的车是个年轻司机,一路都在后悔,说不该进来,怕一会儿出不去。
“你放心,”丁霁说,“我保证你能出去。”
司机和林无隅都持怀疑态度。
车在丁霁指挥下开到了一栋老楼前停下了,丁霁下了车,往四周看了看,突然一指车后头的路边:“过来!”
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孩儿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干嘛?”
“是不是要去那边超市帮你妈买东西?”丁霁问。
“是,”小孩儿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上车。”丁霁指了指车,“给司机指个路,到大街上你再下车。”
“我没有钱。”小孩儿说。
“谁让你给钱了,”丁霁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推了一下,“让你白坐车呢。”
小孩儿上车指挥着车开走之后,林无隅看了看丁霁:“你在这边儿是不是人见人怕啊?”
“你开玩笑,我长得这么善良,”丁霁拖着箱子往楼里走,“这片儿谁不知道老丁家大孙子古道热肠……”
“大概是相处久了,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吧。”林无隅说。
“我现象怎么了?”丁霁转过头指着自己的脸,“我看着不像吗?”
林无隅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信你是学生吗?更没想到你还能是个学霸吗?”
丁霁想了想,继续往楼上走:“这个倒是,你看看,我就是在这儿长大的,这儿的人差不多都我这个气质。”
“那不可能。”林无隅说。
“嗯?”丁霁回头。
“你挺特别的。”林无隅说。
“看出来了吧!”丁霁很得意。
“……早看出来了啊,”林无隅叹气,“就是幼稚得厉害。”
“我爷爷说了,小孩儿就要像个小孩儿……”丁霁很轻快地拎着箱子往楼上跑,“你不能快点儿吗?”
“要不你来拎一下我这个箱子?”林无隅说。
“不了,”丁霁说,“我想起来了,里头好几大坨的电池。”
老式的房子排气似乎不是太好,加上一路上来,很多家是把门开着的,楼道里满满全是饭菜香味。
林无隅本来没注意到自己饿了,一闻这些味道,走到丁霁奶奶家门口的时候,感觉自己眼睛都已经饿绿了。
奶奶站在门口等着,看到丁霁的时候,她张开了胳膊:“我宝贝大孙子回来了,快来让奶奶抱抱!”
丁霁扑过去抱住了奶奶:“我考得挺好的。”
“我就知道!”奶奶笑眯眯地搓了搓他的脸。
“这我朋友,”丁霁指了指林无隅,“林无隅。”
“奶奶好,”林无隅冲奶奶笑了笑,又探头冲屋里笑得很慈祥的爷爷笑了笑,“爷爷好。”
“好,好,”奶奶对着他招了招手,“你就是我们丁霁说的那个神仙吧。”
“嗯?”林无隅愣了愣,走到了奶奶跟前儿。
“学神,”丁霁说,“不过跟神仙也差不多了。”
奶奶笑着伸手捧住了林无隅的脸:“这孩子真俊啊。”
“……谢谢奶奶。”林无隅吓了一跳,但坚持着没动,让奶奶又在他脸上轻轻捏了几下。
奶奶高兴地进屋的时候,丁霁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看相呢,职业病。”
“看出什么来了?”林无隅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还残留着奶奶手里的热乎,“能说吗?”
“一般不说,”丁霁说,“我奶奶就是喜欢看这些,问她她也不一定告诉你,说这是封建迷信,让你别信。”
林无隅笑着进了屋。
箱子都拿进了丁霁的卧室。
把箱子放好之后丁霁在屋里转了一圈:“欢迎,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还挺大的。”林无隅看了看。
屋里的家具都是旧的,老式的设计跟丁霁的气质明显不搭,但让他有些吃惊的是,丁霁的床和书桌,还有旁边的柜子,似乎都是红木的。
难怪没换。
他凑到书桌前,弯腰盯着看了一会儿:“这是黑酸枝吗?”
“可以啊,”丁霁过来,胳膊撑着书桌,手指在桌面上摸了摸,“你还能分清这些?”
“分不清,”林无隅说,“我们宿舍陈芒,有一块黑酸枝镇纸,我就能认得出这一种红木……”
“我爷爷做的,”丁霁很得意,“老头儿以前是个木匠,超级牛逼的那种,我小学的时候还有人专门上门来请他去做家具,这几年做不动了才不干了。”
“你会吗?没学着点儿?”林无隅仔细地摸了摸桌子。
按说这桌子应该从丁霁很小的时候就归他用着了,但上面居然一点儿破损都没有,连笔划的道子都没有。
别的不说,丁霁应该很心疼爷爷奶奶。
“我真会,”丁霁说,“你后头的椅子就是我做的,全手工,没用电动的工具,全是我从木方开始做出来的。”
林无隅立马回头看了看。
他身后的墙边,放着一张小板凳。
圆的,三条腿儿,大概到他小腿肚子那么高。
“就这个?”林无隅说。
“嗯。”丁霁点点头。
林无隅过去摸了摸,虽然很简单,但做工居然还挺不错,漆上得也很好,对于一个小孩儿来说,算得上是……
等等。
“你多大的时候做的?”林无隅问。
“高一的时候。”丁霁说。
“……那你得瑟个屁啊?”林无隅忍不住笑了,“我以为你小学的时候做的呢。”
“靠,”丁霁很不服地过去拎起了凳子,“你看看这手工!这刨得横平竖直的……”
“你做这么个凳子干嘛啊?”林无隅拿过凳子,放到地上,坐了上去,仰头看着他。
丁霁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给我爸做的。”
“那怎么在这儿?”林无隅愣了愣。
“他觉得我心思没在学习上,成天琢磨这些没屁用的东西,而且做得也不怎么样。”丁霁说。
的确做得一般,但这是丁霁的一份心,他爸说出这样的话很伤心。
“那会儿他们刚回国没多久,我跟他们关系挺……差的,就是别扭,”丁霁说,“有一天爷爷跟我说后天就是我爸生日,他意思是想让我有点儿表示,缓和一下关系。”
“这样啊。”林无隅轻声说。
“我觉得行吧,爷爷开口了我肯定照办,”丁霁说,“其实我买点儿东西就行,但是想想,做的东西更有诚意些,就想做个木工活儿,我手艺不错的,就是时间太紧了,我还要上课,紧赶慢赶做出来的。”
林无隅叹了口气:“后来就没送了是吗?”
“当场拒收。”丁霁说,“送个屁,就没离开过这个屋。”
林无隅看了看丁霁,丁霁很快地偏开了头。
看样子是想哭。
林无隅有点儿着急,他要知道这凳子是这么个来历,根本就不会多问。
为了快点儿转移丁霁的注意力,他想也没想就说了一句:“要不你做一个什么东西送我吧。”
“嗯?”丁霁转回头看着他。
“比如……一个小书架什么的,”林无隅说,“搁书桌上放点儿书什么的?”
“行啊,”丁霁说,“不过得等啊,我得先去挑木头。”
“黑酸枝的吧,颜色好看。”林无隅说。
“你要不要脸,”丁霁说,“一个破书架你还好意思点名要木头!你知道这玩意儿多少钱吗!”
林无隅笑了起来:“那你看着办。”
“嗯,”丁霁点点头,“你什么时候生日?当生日礼物送你吧。”
“已经过了,”林无隅说,“上个月。”
“那明年……”丁霁想了想。壹趣妏敩
“别了吧。”林无隅赶紧打断他。
“那……”丁霁又想了想,“省状元的贺礼吧。”
“万一状元是你呢?”林无隅笑笑。
“那就是状元赐你的。”丁霁说。
“行。”林无隅点头。
“差不多吃饭了啊!”奶奶在客厅喊。
“来了!”丁霁应了一声,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还有什么菜要我做的吗?”
“拍个黄瓜吧!”奶奶说。
“好嘞。”丁霁点头。
林无隅跟着他进了厨房,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搓了搓手之后他随口问了一句:“要不我来吧?你奶奶忙活这么半天,坐着等吃多不好意思。”
“也行。”丁霁立马同意了,从洗菜池里拿出洗好的黄瓜,放到了案台上,“我给你给你拿个盘子,还得弄调料……奶奶!”
“哎。”林无隅被他突然一声吼吓了一跳。
“别瞎占便宜,连老太太都愿意当啊,”丁霁瞪了他一眼,又冲客厅喊,“奶奶——拍黄瓜搁点儿什么啊——”
“酱油!醋!香油!蒜泥!你想吃什么味儿就搁什么!”奶奶在外头回答。
“知道了。”丁霁开始准备调料。
林无隅洗了洗手,走到了案台前,看着砧板上的黄瓜。
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刀。
他没做过菜,连看人做菜都没有过,毕竟他从初中就开始住校,他在家也不可能有在厨房看妈妈做菜的亲密经历。
而且他根本也没吃过拍黄瓜,就算桌上有这个菜,他也不会注意到。
有肉吃谁会吃黄瓜?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他起码知道这是个凉菜。
“用这个砧板,”丁霁递了个小砧板过来,放在了原来的大砧板上,“这个是切熟食用的。”
“嗯。”林无隅把黄瓜放了上去。
然后瞄了瞄,先从中间切了一刀,把黄瓜切成了两半,短一点儿比较好操作。
然后拿了半根儿,瞄了半天,切下来了一坨。
还不错,厚薄均匀。
他信心满满地把半根儿黄瓜切成五坨之后,丁霁站到了他旁边:“无隅哥哥。”
“嗯?”林无隅应着。
“你进过厨房吗?”丁霁问。
“怎么了,”林无隅看了他一眼,“进过,帮着端菜。”
“吃过拍黄瓜吗?”丁霁问。
“没吃过。”林无隅如实回答。
“你成天在外头大吃大喝的从早吃到晚,”丁霁有些吃惊,“没吃过拍黄瓜?”
“……没有。”林无隅说。
“拍!黄瓜,”丁霁叹气,“不是切!黄瓜,知道了吗?要拍!PIAPIAPIA!拍!不拍叫什么拍黄瓜啊,你这样切出来就叫腌黄瓜段儿知道吗。”
“啊!”林无隅感觉自己大概刚才是脑子卡壳了,这会儿突然眼前闪过一片拍黄瓜的照片,“我知道了,得拍碎了……”
“拍吧。”丁霁点点头。
比切简单多了啊。
林无隅很愉快地拿起刀,对着黄瓜一刀拍了下去。
干脆利落。
几段黄瓜腾空而起,落了一案台。
“……滑了。”林无隅有些尴尬。
丁霁没说话,把黄瓜都捡了拿水重新洗了一下,放回了砧板上。
林无隅凝神聚气,再一次干脆利落地手起刀落。
哐!
这回碎了两段,但是最大的那半根直接飞出去砸在了丁霁脸上。
丁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黄瓜,看着他好半天,眼里的笑意收都收不住,最后乐出了声音:“林学神!你也有这么蠢的时候!”
“它老打滑!”林无隅很无奈。
丁霁没再说话,把黄瓜再洗了一次放回砧板上之后就开始狂笑,乐得嘎嘎的。
林无隅盯着几段黄瓜。
最后做出了一个英勇的决定。
他放下了刀。
直接抬手,一巴掌拍了下去。
“哎操!”丁霁吓得一蹦。
林无隅迅速抬起手,有些激动:“碎了!”
“哎哟,”奶奶震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练上了啊?怎么还上手了啊?”
“牛逼!”丁霁冲林无隅一竖拇指,然后又冲奶奶一通狂笑,“他拿刀拍一下飞十个……”
“你讨厌不讨厌!”奶奶拍了他一巴掌,“让你拍黄瓜呢!你让人家拍!还笑!你第一次拍黄瓜都拍窗户外头去了你笑别人!”
“哎哎哎,”丁霁躲开奶奶,站到了林无隅旁边,往他身上挤了挤,“我来吧,你你帮我拿盘子。”
“嗯。”林无隅点点头,让到了旁边。
丁霁拿起刀哐哐哐三下,砧板上剩下的几段黄瓜都被拍碎了:“不能重复拍在同一个地方,那就不脆了,对吧奶奶?”
“就会一个拍黄瓜,”奶奶说,“还传授上经验了。”
林无隅笑着把盘子递过去,看着丁霁装盘,再手忙脚乱不知道轻重地往上浇调料。
这是很奇妙的经历。
林无隅一直在笑。
他从来没有在厨房里停留过这么长时间,也从来不知道做菜这么麻烦,更没想到……厨房里会这么有意思。
关于林湛可能有消息而带来的不安和惶惑,居然会在忙乱的厨房里一点点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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