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年节家宴，妲己听见了华妃要太医都不可给端妃诊治，所以隔天在送药膳的时候，在食盒里塞了点药去。
是熬好的药，免得叫人发现了端妃的延庆殿熬药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不怕不能对症下药，端妃的病宫里的大家心里都有数，也都知道该吃些什么药才好。
而妲己听说，端妃兴许是好不了了。
太过具体的真相已经无从考证了，但是在众人口中得知的，端妃身子病弱，和华妃有脱不开的关系。
端妃身边没有跟着人伺候，妲己略微的犹豫了一下，也就坐了下。
“这感觉可有点怪。”妲己笑了笑，扯了扯自己的裤腿，“就这么坐着，没有关系吗？”
“不会有人来本宫的延庆殿的，你放心。”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只是瞧见你，一来想和你说声谢谢，二来，本宫也许久没有见到有人来了。”
妲己微微怔愣。
“娘娘过的不顺心。”
“就没顺心过，”端妃笑起来，虽然已经能看见皱纹看见疲累，但是依旧看得出她曾经的美，“进了王府，就再没顺心过。”
妲己看着她。
“有一句话，本宫大概是不该问的，”妲己看了端妃片刻，最后沉吟着说，“娘娘既然瞧见了本宫，想来我们也是有缘，合该娘娘给本宫解答这个疑问。”
端妃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第一个问题，华妃和娘娘的嫌隙，究竟是为何而起？”
端妃的眼睛很慢很慢的眨了眨。
“你若是对这个好奇，自然可以征询皇后，想来皇后不会不告诉你。”
妲己笑了笑：“妹妹哪里好意思用这种事情去叨扰皇后娘娘，今日既然遇见了姐姐，还是请姐姐给本宫解惑。”
端妃看着妲己，半晌也就笑了。
“本宫出身将门。”她轻声的开口，似乎带着点怀念，“当年，本宫在围场遇见的皇上。”
“将门的姑娘哪里有不会骑马射箭的呢？当时的皇上，还是王爷，他抢了本宫的猎物。”
“但是后来啊，他又还回来了，还送了我一件他猎到的狐狸皮毛做的狐皮的披肩。”
“那时候我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控制不住的就觉得他人很好，后来他邀我去看花，去打猎，也带我去看元宵节的灯会。”
“他说他喜欢我，问我喜不喜欢他。”
端妃轻声的说着，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称谓已经从“本宫”转换成了“我”，完完全全的，陷入了温和的回忆。
“怎么不喜欢呢，年少欢喜，我当真的相信她喜欢我，又生怕他嫌弃我出身将门，只知道舞刀弄枪，转头去看书练字去学女红。”
“我知道他王府里有福晋，我也知道我进了他的王府最多也就是个侧福晋，但是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多傻啊。”
她的眼中有哀切的痛楚。
“纯元皇后是专房之宠。”
“他娶我，也不只是因为爱我，他看中的更多的是我齐家和齐家手里的兵权，他要我助他夺嫡。”
“可是我还喜欢他，没办法不喜欢。”
“我本来想着算了吧，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就算我得不到他全部的心，纯元良善，待我也好，就也很好了。”壹趣妏敩
“可我眼见着宜修的大阿哥夭折，眼瞧着纯元为生二阿哥难产而死，宜修扶正，而皇上悲痛几日之后，转头就迎了年世兰和冯若昭进王府。”
“那时候我就知道了，皇上心里有爱的，但是他的爱给了皇位给了江山，未必再会分出来了。”
“娘娘就这么直白的和我说这些？”妲己也轻声的开了口，“不怕我乱说话？”
“你若是会，本宫就不会叫住你了。”端妃的目光没有落在妲己的脸上。
“你不爱皇上。”
妲己支着下巴：“月姐姐这个指控可严重的很啊，咱们这就是私底下说说，可千万别往台面上讲，这都是会被皇上打入冷宫的评判呢。”
她没直说，但是和直说也差不了多少了，里里外外的意思也确实是，她不爱皇上。
而且她叫端妃叫月姐姐，端妃的本名是齐月宾。
果然这一次，端妃的目光落在妲己脸上了。
“但是我觉得月姐姐还爱皇上，是不是？”她笑着，带着点些微的顽劣，却笑意盈盈，“是不是啊？”
“不会不爱的。”端妃也承认的大大方方，“你问我为什么和华妃生了间隙，想来你也知道，最初的最初，我和华妃的关系甚至还算好---就好像如今你和她一样。”
这点妲己明白。
“因为我不争不抢，什么也不求。”
她忽而颤栗。
“啊---那个孩子。”
端妃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华妃当年在王府，是怀过一次龙胎的。
华妃对那个孩子上心的不得了，衣食住行面面俱到，而后来，那个孩子不声不响的就没了，对外宣称的是华妃失足跌倒导致了流产，但是从那之后，华妃再也没有怀过孩子。
哪怕如今华妃风光无限，却也再不曾怀过孩子。
加上端妃这不是非常清楚的暗示，其实也就已经有了答案了。m.sxynkj.ċöm
一个一心只有皇位的男人，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出身将门的后妃其乐融融呢？
他必定会离间她们的关系，而华妃的流产中必然是掺和进了端妃的身影。
皇上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把端妃填进去，然后看着两个将门之女争执。
“那即使是这样，月姐姐也···还爱他？”妲己迟疑了一下，这一回也确实是不明白。
皇上明显已经不仁不义了，端妃的爱，似乎也应该消磨了才对。
但是端妃似乎完全不在乎，端妃的脸上还是有笑容的。
“你喜欢过什么人吗，染冬。”她看着妲己，“你没有喜欢过，所以你心里头不在意，但是我不一样。”
“我当年当真是爱过的，以至于我恨他，我都狠不下心去。”
“你和我不一样，所以你走的必然会比我远。”
“月姐姐这是说胡话了，我已经是柔妃了，再往前走能走到哪里去？难不成我一个奴婢出身的家伙，还能有机会继续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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