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甄俨把改革策送到王垣府上，就被王垣抓壮丁，拉去跟王预一起操办宴会。
王垣拿着改革策，以献礼为由，求见灵帝。
灵帝本在玩乐，听闻王垣献礼，不免生出了好奇之心，便宣王垣入西园觐见。
王垣一路在西园间走过，其中豪奢之处，不免让王垣想起了秦之阿房宫。
但观光归观光，每次遇上宫人之时，王垣只敢目光定格在自己身前三尺，不敢多看。
灵帝的开裆裤，在以荒淫闻名的皇帝里，也是奇葩的存在。
值得一提的是，百来年后，晋武帝司马炎将会超越前辈，用羊车望幸的高端玩法，在荒淫史上更添一笔光彩。
西园内的宫人久锁宫墙之内，多年来除却灵帝，再未见过任何男子，见得英气逼人的王垣，纷纷在一旁窃窃私语。
一路直至一处幽凉的宫室内，王垣抬眼看去，灵帝正躺在貌美宫人的怀抱中，四周仍有其他宫人正在随侍。
灵帝兴致勃勃地问道：“王子安，你今日来，献的是何礼？”
“陛下请恕罪，这本是臣在正月献过的礼，只是陛下没有收到，因此只能今日再献一次。”
虽然王垣猜测是尚书台拦下了改革策，但王垣不能直接问灵帝记不记得此事，只能拐弯抹角地跟灵帝说。
“哦，是何物？”
王垣奉上改革策，开口说道：“此前陛下让冀州孝廉甄俨着手商税改革之法，甄俨经过考察，已定下策论，现今奉予陛下。”
灵帝略微回忆，想起了此事，皱眉问道：“为何是你来送？”
王垣建言之后，此事被灵帝交给了甄俨，按照章程来说，这件事情就跟王垣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是，现在王垣刚刚从西凉归来，就替甄俨递交改革策！
这是甄俨离了王垣办不了事，还是改革策必须由王垣首肯之后，才能给皇帝看？
若是前者，甄俨不堪大用，王垣逾越职权，都是大大地扣分；
若是后者，那这甄俨，是把皇帝看成天下之主，还是把王垣看成天下之主？
王垣早有对策，当即解释道：“一月前甄俨曾经上书，但改革策入宫后犹如石沉大海，陛下未给他答复。”
“朕没有见过！”
“甄俨上书之后，曾有河东世家卫氏，出言威胁。甄俨惧其只手遮天，又苦于无处寻助，恰好臣奉命归朝，甄俨便求助于臣。”
“河东卫氏？只手遮天！”灵帝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皇帝便是天子，遮蔽皇帝的视听，那便是只手遮天！
王垣这个词，用的极妙！
“你可知道尚书台何人拦下了改革策？”
“臣对朝堂不熟悉，并不知晓。”
“便没有想过去查？”
“陛下未曾下令，臣不敢专擅！”
灵帝略略地看了一下改革策，感觉其中改动颇小，怎么会刺激得卫氏做此等事？
灵帝好奇地问道：“甄俨此策，对卫氏损益如何？”
“损其九牛一毛。”
“那卫氏为何行此叛逆之事？”
“贪婪的狼群，即便有了充足的血肉，也不会放弃任何一根到手的食物。”
世家见不得任何到手的利益受到侵犯！
世家的发展趋势便是如此，通过不断地权势传承，不断地土地兼并，吸食着这片大地上所有人民的血肉，最后美其名曰，世家天下！
而当他们到达巅峰的时候，他们便会自诩为天下的脊梁，支撑着天下。
可是，世家已经占尽天下所有好处，堵住了所有向上之路，若是那些仅有的几根脊梁都不是世家之人的话，那世家还不如一群野狗！
当然，结果也很明显，世家到达顶峰的魏晋年间，带来了第一次神州倾覆。
世家在吸食天下人之后，终究不能守住这天下！
灵帝作为皇帝，本是世间最大的地主，但世家争食，争的就是朝廷的食，争的就是灵帝的食。
灵帝骤然合上改革策，喘息几下，叹息着说道：“这改革策，甄俨做的不错。着令，拜甄俨为黄门侍郎，待朝堂通过改革策后，甄俨监督有司推行。”
王垣看过这一版的改革策，不知道是不是被拦截过一次，甄俨的每处改动都显得极为谨慎。
但王垣没有亲自考察过，只能选择相信甄俨了。
这个改革策不温不火，有灵帝的推动，想来朝堂之上的阻力不会太大。
毕竟，甄氏本就是以商贾著称，让甄俨挥刀革自己，那也太看得起甄俨的觉悟了。
“臣代甄俨，谢过陛下。”
王垣说完，宫室内突然沉寂下来。
灵帝突然一脚踢开宫人，皱着眉头问道：“但那卫氏叛逆该如何处置？”
灵帝不是蠢人，卫氏并没有高官在尚书台，那么此次拦下改革策的便不止是卫氏一家。
灵帝查明来龙去脉之后，尚书台的官员可以随意拿捏，没有人能说什么。
但卫氏在程序上，并没有任何叛逆之举，威胁甄俨也不过是口头之语。
若是灵帝对卫氏动手，其他世家为了自己不成为下一个，定然会群起反对。
灵帝可以任性地处置一个官员，但却不能任性地处置一个家族！
王垣早已有了主意，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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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氏威胁甄氏，不过是想利用各世家联合，在甄氏行商时进行排挤。但卫氏也以商贾闻名，若是我们封锁了他们的行商，卫氏必然伤筋动骨，而陛下也可获得一笔财货！”
灵帝一听有钱赚，眼睛一亮，问道：“如何封锁？”
“行商需要买客，陛下只需派出西园骑士，在卫氏的各个商铺拦下客人，不消多久，卫氏只能讨饶。”
灵帝的西园骑士常常外出州郡，勒索钱财，做这等事那是驾轻就熟！
而让灵帝出面，正好可以挡住河南尹、洛阳令的衙役。
“那钱财从何而来？”
“卫氏讨饶，陛下不饶便是！到时卫氏必然抛售店铺，甄氏趁此机会低价拿下，然后再以原价转出，其中差价，便是陛下之所获。”
王垣睁着眼睛说着瞎话，到了甄氏手里，自然可以再做一笔假账，这“原价”是多少，还不是甄氏出手时的买家说了算！
这卫氏的家财颇丰，灵帝少吃一些，不碍事的！
灵帝当即拍板，说道：“此事由你统筹，朕便等着你把钱财送到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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