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怒极反笑道：“阎行并非奴籍，他要去哪，与王子安有何干系！况且不加问询，直接把驸马都尉下狱，这就是如今的廷尉府吗？难怪一个月下狱的大臣，比往常一年还多！”
汉代除了奴隶，其他良民正常出行并不受官府管制，这也是两汉时期游侠风气浓厚的原因。
赵忠毫不在意地说：“阎行不是奴籍，但他跟随王垣，如同家将。谁能保证阎行出行不是受了王子安的指派？”
“那为何不问王子安？”
“廷尉府应该已经在问了。”赵忠老神在在地说着。
赵忠此前交代过刘林，必须在最快时间内让王垣认罪。
以刘林的手段，王子安那等细皮嫩肉，怕是受不了几下吧？
说来也怪，王垣在外征战一年，本是晒得极为健美的肤色，皮肤也因风尘变得粗糙。
但王垣回到洛阳宅了两个月，皮肤迅速变白，又恢复了前年那个“洛阳佳公子”的形象。
王垣清秀俊美的外表，常常会让人忽略他也是一个名将胚子！
皇甫嵩皱了皱眉，说道：“陛下，王子安乃是士人，不可无罪而刑罚加身啊！”
“槐里侯，这廷尉府审讯，自然有廷尉府的方式，我等不应过多干涉。”司徒崔烈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
名义上，廷尉府是归属司徒管辖，崔烈自然有发言权。
而此前崔烈升任司徒之时，想拿王垣“贪腐案”一事立威，却反被王垣扇了一巴掌，丢了面子。
此时正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灵帝眼皮子一跳，连忙吩咐道：“来人，去廷尉府把王子安传来！”
本来灵帝还想借此事磨砺一下王垣，但廷尉府万一下手没轻没重，把王垣弄伤弄残了，那事情可就大了。
不说那命格之事，单就赐婚一事，灵帝也不能给自己女儿配一个伤残的丈夫吧？
伤残不是指缺胳膊少腿，哪怕打断手脚，落下毛病，亦或者是破相，在汉代都属于伤残。
若是放在未入仕的人身上，有这些毛病中的一种，都不可能正常通过选部任命官员的考核。
朝堂上，群臣面面相觑。
虽然廷尉没有证据抓大臣下狱有些离谱，但因为涉及到叛逆，也算是情有可原。www.sxynkj.ċöm
这灵帝拉偏架的态度，有些着急了吧？
还在廷尉府大牢里考虑什么姿势比较舒服的王垣，在入狱不到半个时辰，就成功出狱了。
一上朝堂，王垣就感觉群臣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皇甫嵩连忙说道：“王子安，你府上的阎行如今何在？”
“廷尉左监法衍被害后，法家仅有幼子法正当家。我与法左监有旧，便请阎行护送法正归乡，至今还未返回洛阳。”王垣原原本本地说了。
此事王垣问心无愧，只是不知道阎行怎么一去不回。
赵忠冷笑一声：“法氏故地不过在扶风，按法衍死的时间算，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有这个时间，阎行莫不是奉了你的令，回凉州去与叛逆报信了吧？”
“那按赵常侍之意，莫不是西凉羌乱，洛阳的人就不可以西行？西行之后，就不可以多逗留一些时日？”王垣针锋相对道。
赵忠几次三番找王垣的麻烦，王垣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可那阎行不同，阎氏家主阎忠已经加入叛军，阎行也有叛逆的嫌疑！”
“阎行从前年就已经来洛阳了，一年多时间没有回过凉州，哪里来的叛逆嫌疑！”
“阎忠三个月前，还是信都令，如今却是叛军的座上宾。这人心难测，你又如何能断定阎行不会如此？”
“阎行定然不会如此！”王垣掷地有声地说道。sxynkj.ċöm
若按脱罪的思路，王垣应该找到赵忠的言语漏洞，把阎行的行为和自己脱离开来。
那赵忠就没有了为难王垣的立场。
但王垣不愿意！
王垣相信，与自己同行一年多的阎行，不是那等野心勃勃之辈！
两个臣子当朝对喷，在汉唐年间并不少见，情绪到位时，拳脚相向也是常有的事。
但在宦官集团连续除掉多个政敌，声势鼎盛的时刻，一个小小都尉，竟然敢和宦官二把手针锋相对，不落下风，不得不让人佩服。
王垣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言论，反而让他在清流派士人中的声望提升了许多。
赵忠还想说些什么，灵帝却开口了：“王子安所言有理，此事无需再争执。若那阎行归来，王子安你要好生管教。”
“诺！”
崔烈突然说话：“陛下，王子安身上背负争议，那平叛西凉之事，便不能派他前去了！”
崔烈不说王垣身上有没有叛逆嫌疑，只说背负争议，想给王垣前路添点堵。
按传闻来看，王垣追随皇甫嵩转战千里，战功赫赫，是难得的将才。
万一王垣又在平叛西凉过程中立下大功，那崔烈心头就更不畅快了。
殿外有侍卫高声喊道：“有凉州捷报送达！”
凉州捷报？
凉州打赢了？
要知道，从叛乱开始，送到洛阳的情报，都是说某地失陷，某将战败。
这是第一份捷报！
灵帝顿时打起精神，说道：“快宣！”
凉州使者匆匆上殿，跪服陈槊：“汉阳太守盖勋捷报，元月初冰雪消融，叛军哨骑绕过冀县，意图偷袭陇县。汉阳人阎行察觉叛军意图，急报于冀县太守府，盖府君率军迎战叛军前军，大败叛军，斩敌千余！”
使者刚刚说完，皇甫嵩突然放声大笑。
灵帝开口问道：“槐里侯何故大笑？”
“臣在笑，若是阎行与叛军有勾结，为何能立下此等大功？”皇甫嵩声若洪钟，字字击打在赵忠的痛处。
“斩敌千余，盖太守大功不假，这阎行怎么也能称得上大功？”司徒崔烈阴阳怪气地说道。
王垣皱了皱眉，这崔烈未免太过小气了吧？
皇甫嵩冷哼一声，轻蔑地说：“崔司徒不通国事，本侯就教教你！长安去凉州数百里，最关键之处在于陇县、陈仓两地。陇县失，则凉州官军孤悬在外；陈仓失，则凉州叛军肆虐关中。”
“阎行此番，保陇县不失，就是为凉州还在固守的官军保住了生命线，怎能不算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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