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垣釜底抽薪,从抵押物的价值入手,成功推翻了质库案原有判决,最终从边氏骗贷局中脱身而出。

  而李参借题发挥,兵围边氏,拿回了陇西郡的五百万钱,还趁机清洗了陇西太守府上下官吏,可谓大获全胜!

  李参借刀杀人之后,倒是没有过河拆桥,而是选择把王垣一行送回冀县——王垣活着才能更好地吸引边氏的仇恨。

  梁鹄向来知道李参为人,从王垣口中知晓事情经过后,立刻推测出李参在里面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听完梁鹄一通分析,王垣又找到了一个狼人,也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汉末三国时期,凉州为何能乱这么久!

  堪称是遍地野心家,实实在在的角斗场,养蛊之地!

  可惜几十年没打出结果,最后被统一中原河北的曹老板,以泰山压顶之势各个击破!

  梁鹄看着眼前看似纯良无害的王垣,心中不断腹诽着王垣是个惹事精。

  这才刚来冀县没多久,先是不打招呼,莽撞地私下派人调查阎氏。

  还好阎氏知晓内情,早有准备,才能手下留情,让双方关系不至于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再就是为了让他躲避冀县旋涡中心,赶他去了一趟陇西,便遇上了边氏筹谋多年的杀局。

  虽然此局不可能是为了王垣而设,但他怎么这么巧就赶上了?

  梁鹄越想越心惊,这王垣运势这么差,自己若是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万一什么时候连带到自己,到时候连哭都不知道该找谁!

  梁鹄心头一动,故意装作一副头疼的样子:“王子安啊王子安,你在冀县几日,便得罪了阎氏;去陇西几日,又惹上了边氏。

  “这时日久了,你不会把凉州世家挨个得罪个遍吧?”

  王垣听出梁鹄意有所指,便顺着梁鹄的话往下说道:“垣本不是惹事之人,但现在阎边两家均敌视于我。若我久在凉州,难保两家不会出手坑害我,还请使君救我!”

  梁鹄起身,在案前来回踱步,突然说道:“不如你走一趟洛阳,把今岁的监察报告上呈朝廷?”壹趣妏敩

  汉代政府考核是上计制,中央考课郡,郡考课县,而后逐级往下进行行政管理。

  刺史府在这个体系里,与郡大致同级,职能是监察郡一级考课情况,实际上并无本州最高行政权。

  因此梁鹄这凉州刺史虽说辖制一州,既无最高行政权,也无最高军事权,职级也不比太守高,面对凉州这混乱情况,他也管不了!www.sxynkj.ċöm

  去洛阳?

  王垣心头一喜,若是长久苟在凉州,羌乱一起,要么跟着叛军随波逐流,要么跟着平叛官军屡战屡败;即使明年跟着梁鹄去洛阳,日后大概只能跟在梁鹄后面混个清贵闲职。

  而提前去洛阳,倒是一个不错的开辟新路的机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若想改变这时代的走势,王垣必须前往风云交汇之处,在风口浪尖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王垣内心狂喜,表面却不动声色:“使君,现今才初夏。”

  梁鹄一拍脑袋,去年入冬刚上报完,这才不到半年,若是过去上报,不合规矩。

  老梁明年正要回洛阳升官,要是朝中有人借题发挥,用这个违规操作坑老梁一手。

  选部尚书这等好位置,可就轮不到老梁了!

  见梁鹄冥思苦想,王垣近前悄声说:“不如以陇西借贷案为由,向朝中上书陈述刺史府关键翻案,为朝中追回五百万钱损失。”

  妙啊!

  梁鹄拍案叫绝!

  世人皆知,当今皇帝是个财迷,敛财成性,甚至连官爵都可以明码标价卖钱!

  若是让皇帝知晓,陇西郡差点损失五百万,皇帝必然会暴怒。

  皇帝斥责李参的同时,八成还会将陇西府库里的钱尽数收去。

  而凉州刺史府此次掀翻原案,为皇帝挽回了五百万钱损失,定然是大功一件!

  此举一来报了李参借刀杀人之仇,二来讨好皇帝,更是为梁鹄日后可能的更进一步铺路!

  梁鹄拍板,一脸欣慰地对着王垣:“好!吃一堑长一智,王子安啊王子安,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如此,老夫给你旬日时间,你将家中之事安排妥当,小满之后便出发,也避开仲夏三伏,路上少受些罪。”

  ……

  王垣回去后,便派遣随从回安定取几部儒家经典,并找来阎行安排阎氏渠道给陇西李家送去。

  既完成了之前的承诺,也是防止边氏或者太守李参得知李家和王垣有交情,日后报复李家。

  阎行自己全程参与了陇西之行,对此等小事自然不推辞,同时阎行也代表阎氏再次邀请王垣过府饮宴。

  不明就里的王垣决定还是去赴宴——只要老梁还没放弃他,冀县城内随便浪!

  再次踏入阎氏正堂,与之前的十数人落座堂内威吓王垣不同,此次堂内只有阎氏代家主阎义与阎行二人。

  侍者引王垣入座后,阎义咳嗽两声,挥了挥手,让堂内闲人尽数出去。

  王垣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等着阎义出招。

  阎氏主动宴请王垣,阎义自然早已准备妥当,酒过三轮后,阎义便开口道:“王主簿,此前因孝廉之事,我阎氏之人多有不敬,老夫在此替他们赔个不是!”

  阎氏不是很在意这次孝廉被夺吗?

  王垣心中不解,直接问道:“以阎氏之势,何需向我一区区孝廉赔礼?”

  阎义倒是不急,有条不紊地解释道:“起初梁使君举王主簿孝廉,我阎氏上下确实颇为愤懑,相信王主簿也可以理解。”

  王垣心中暗暗吐槽,理解个鬼!

  世家之人将这种朝廷选拔官员的名额,当作资源一般视为囊中之物,肆意处置。

  真不愧是世家天下!

  “只是前些日子,我兄长阎忠来信。信中说今年孝廉之名额,已被皇甫将军赠予故人之后,让我阎氏不要过多为难此人。”

  王垣凭借着皇甫嵩和梁鹄夺了阎氏的孝廉,这算不算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王垣虽然是此次得利者,但仍旧改变不了他对世家这种行为的厌恶。

  说道此处,阎义再次轻咳两声,脸上还浮现一抹潮红:“只是,我们商议后决定将此消息隐瞒,让阎氏族人在州郡中公开抱怨。

  “再加上之前,任赵两家利用王主簿试探阎氏,阎氏借机指责他们。在梁使君的调停下,各家允了我阎氏下一年的孝廉名额。”

  王垣脸上浮现一种古怪神情,自己又被当工具人了?

  任赵两家哄骗自己,去试探阎氏;

  陇西李参利用自己,去翻案边氏;

  就连阎氏,都设了个局中局,从汉阳其他世家的手中夺回了一个孝廉名额!

  凭什么别人穿越就是各种碾压各种横推?

  轮到我,刚出道就被设了这么多局!

  王垣心头也不免自得:还好哥技高一筹,全身而退不说,还有机会反将李参一军!

  最重要的,是得到了通往舞台中央的入场券!

  阎义说到最后,举起酒杯允诺道:“此次阎氏有愧于王主簿,我阎氏愿与王主簿结交,日后定然补偿王主簿。”

  王垣不自觉冷笑,世家不愧是世家,哪怕道歉交友亦是高高在上!

  王垣是大儒之后,孝廉之身,所以有资格与世家往来!

  但是安定王家不配!

  所以阎氏结交的是王垣,而不是安定王家!

  王垣倒是不在意这些。

  乱世将临,世家之间的所有吹捧唱和,在局部统一之前,只是空谈!

  这将是一个群雄并起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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